毒龙子脸上悲喜交加,想到最近一段时日的经历,当真一言难尽。
先得遇明主,襄大事,无比快意!
然后就是图谋五宵派潜龙!
“……不成想气数反噬,那潜龙竟然在归家前一刻心血来潮,放弃此举……但县中准备已经做好,箭在弦上,不得不……结果只杀了潜龙之父,然后凤翔军两千精兵立即就杀到了。”
毒龙子说着说着,脸庞就变得涨红,几欲吐血!
凤翔军军备废弛,他一向知道,不明白为何这次出动这样迅速?
——可怜的毒龙子并不知晓,这两千人原本是节度使李铁秘密调动,准备雷霆一击,剿灭‘妖道虚灵子’的,结果就是他所选中的萧阳挡了枪!
几乎刚刚占领县城还没有一日,朝廷大军就杀到了,然后是惨烈的攻城战,由于根基不稳,有大户夜间献城,萧阳当场战死,唯有毒龙子带着其妹妹与幼子逃了出来。
听着毒龙子讲述,亚伦再看了看旁边的女人与孩子,只见都吓得脸色苍白,一少女死死将一个孩童藏在身后,不由就是无语:‘就这点实力,也敢来造反?搞笑呢吧?’
‘身死族灭,为天下笑,不过如此了……’
说着就指了指这两人:“报上名来!”
毒龙子连忙指着相貌还算齐整的女子:“此乃萧阳之妹——萧紫,年方二八,这是萧阳幼子,名为萧梁!”
那孩童缩在少女身后,却探出头来,眸子漆黑,倒是似乎有几分根性,让亚伦看得心中一动。
“唉……这萧阳祖上有福,葬入龙穴,因此得了气数,可以勃……却没想到龙争太过惨烈,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唯余这儿子,倒是继承了其一点龙气,但也只有一点而已。”
毒龙子说完,就大口大口吐着黑血,身上气机迅速消散,程度简直是惨烈。
“毒龙子,你这是?”
亚伦看得眼皮一跳。
“不用管老道……自古扶龙便是如此,在局外略微结交资助还好,如老道这样身入棋局,又拜了主公,气机相连的,不是大成就是大败……这是龙蛇身死,天机反噬,无药可救!”
毒龙子大口呕血,惨笑道。
实际上,若不是拼死保住了萧阳一个儿子,不算彻底失败,可能他早就被反噬至死了!
不仅身死,魂魄到了冥土同样会遭受折磨,这都是罪孽!
成王败寇,莫过于此!
‘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见着毒龙子真的快死了,亚伦心中一动,难得抓到一个对道门与扶龙知根知底的,怎么能轻易放过?
当即塞了一枚‘火枣’过去。
毒龙子正闭目待死,忽然口中一枚枣子化开,落入腹中,化为丝丝缕缕的生机勃。
他惊疑一声,抬头看向亚伦:“这是……”
这生机宝贵,虽然无法完全镇压反噬,但至少一时半会,又死不了了!
“此乃火枣,道友既然遇到贫道,便是有缘,合不该死于此。”
亚伦笑道:“还请跟我回陆州集,再慢慢商议对策。”
“跟道友回去?我等已经扯旗造反,只怕牵连甚大,朝廷大军稍后就到……”
毒龙子嗫嚅着道。
“无妨!”
伴随着亚伦的声音,后方数百人结成军阵,整齐划一地走了过来。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
毒龙子都看得呆了:“这……这令行禁止……朝廷禁军都未必比得上吧?”
这位道友不声不响,练此强军,显然也是个有志一同的。
可恨之前竟然没想到联系!
这必然又是天机迷惑!
……
陆州集原本只是个小镇,后来展起来,县中建了个巡检司分部,但也就十几人,十把刀,三张弓。
遇见匪徒自然不惧,但碰见真正大军,就抓瞎了。
数百人只是一冲,那些巡检司衙役就束手就擒,被看押起来。
小镇之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当家的男人壮着胆子,透过门缝看着外面,见到一支支精兵过道,都吓得脸色苍白,嘴里直喃喃:“祸事了!祸事了!”
亚伦根本不管这些人,命令士卒去占了几处要道,并且设卡,然后就来到巡检司,作为总衙门,号施令,算是彻底占据了这个镇子。
他略微闭目,旋即睁开:“传令!让黑二不用伪装了,直接带上所有人手、物资,来跟我们汇合!”
他收容反贼之子,朝廷大军转眼就杀至,也的确没有什么伪装的必要了。
而实际上,亚伦已经准备开始造反了,因此也不在乎这个。
“遵命!”
一个小兵连忙跑出传令,没有多久,展大又进来:“镇上与附近大户都带到了。”
这乡下土财主墙能有多高?平时请十几个护院就是顶天了,在数百军队之下,完全就是鱼肉的命。
“带进来。”
亚伦下命,顿时就有几个穿着锦袍的中老年人被拉进来,一个个望着亚伦,都是诧异,嘴巴张得老大:“虚灵子道长,怎么,怎么?”
其中,尤以古月最甚!
古月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看似老实下来教书的虚灵子,竟然暗中养了这么多军队!
‘这……这是要造反呐!’
‘我古家牵扯太深,实在是难以脱身……莫不是要遭遇灭顶之灾?’
古月心中千回百转,简直是欲哭无泪!
他家与方腊关系有点深,日后方腊被剿灭,朝廷追究起来,不一定能跑掉。
当即心中做下决定:‘纵然我自尽,也要证明家中清白,不能连累宗族!’
与家庭宗族相比,再好的关系,此时也要通通舍弃,这就是读书人之觉悟!
“你们都是镇中大户,正好我部缺军粮,命每家献上百石,否则统统杀头抄家!”
亚伦冷笑一声,也不客气:“如今你们就是人质,扣押在此,家中送来粮食才可放人。”
他手一指,连古月都包括在内。
古月一怔,旋即竟然暗中有些感激。
没有因为旧日交情而高抬贵手,这就可以洗清自家从贼之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