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牛的肚子早已饿得不行,牵着马不停地催促宋远航回山寨吃午饭。宋远航则兴奋地指着草图:“设计得太巧妙了!蛮牛,你看那边的峭壁像什么?”
蛮牛看都没看便苦恼道:“像火烧串!还像糕抹了一层牛油!”
二龙山后堂白宝库附近增加了岗哨,当宋远航和蛮牛回来的时候才现有些不对,那些小土匪见少寨主回来了都显得紧张:“少寨主,您终于溜达够了?”
“嗯!你们这是干什么?书房门为何落锁——我要回屋休息!”宋远航不悦道。
“少寨主您有所不知,大当家的给您找了一间更大的卧室,家具豪华,书本俱全,您跟小的来看看!”一个小土匪贱笑道:“这不是快冬天了么,书房里没有火炉取暖,大当家的怕冻着您!”
宋远航紧皱眉头:“我去白宝库看看!”
“大当家的有令,任何人不经过他的允许不得擅自入内,您还是快点跟我走看看新房子要紧!”
“难道我也不准进?”
“您有大当家的堪合印信吗?没有的话谁都不准进!”
宋远航心下一沉,这是防家贼的节奏啊。混球老子又在跟我玩什么把戏?进出百宝洞还需要他“堪合”?唯一能进入百宝洞的是书房暗道,现在也被他给封锁了,岂不是诚心防我吗!
“什么堪合印信?”
值班的小土匪从怀中取出一支黑乎乎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在宋远航面前一晃:“就是这东西,跟古时候的符信差不多,只有两个对上了才能进去!”
宋远航冷哼一声:“你们想撵我走?正好我早就厌倦了!”
“不是,少寨主!大当家的已经准备更好的卧室供您休息……”
还不等小土匪解释完,宋远航气哼哼地转身而去。
聚义厅内,宋载仁听完手下汇报冷笑不已:小兔崽子,这回你没辙了吧?没有老子的堪合谁都进不去,书房暗道我也给封死,看你还怎么进百宝洞!
“大当家的,这么做恐怕不妥啊!”老夫子沉吟片刻才道:“大少爷是二龙山的少寨主,他都没有资格进百宝洞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有啥说不过去的?难道就任由小兔崽子穷折腾把百宝洞的宝贝都折腾光?老子还没死呢!”
老夫子翻一下眼皮苦笑道:“少寨主拿两件儿古董可不是去卖的,他的专业是研究考古的学问,对任何古物感兴趣实属正常,您怎么没见二龙山的人对考古感兴趣?得了古物先想到的是变现换钱,性质不一样!”
“没啥不一样,小兔崽子拿什么历史文化诳老子,老子拿大洋衡量古董的价值——道不同矣,但殊途同归!”宋载仁诡秘地笑道:“他为国家民族压老子也不好使,老子得对得起祖宗!”
燕子谷山坡的草庵静堂已经被白牡丹一把火烧得落架了,院子里狼藉不堪惨不忍睹,吴老道躺在逍遥椅上正闭目养神,一群善男信女在废墟上忙乎着。
草堂信众都是自前来帮忙的,不收分文报酬,还得从家里搬来应用之物奉献给道观。此刻正有一老一少两个人在抬烧得黑漆漆的椽子,累得小孩满脸通红汗流浃背。
吴印子躺在逍遥椅上,旁边放着一台破旧的留声机,出一阵“滋滋”的声音。
“你们快点干啊,天黑前得把房子上盖子啊,不然老道得住露天地!”吴印子睁开眼便看到一老一少坐在地上休息,不满地喊道:“你们两个不长心的玩意,干个活得歇八回,不愿意干是吧?”
“道爷,哪里是不愿意为您效劳?实在是干不动了,从早上干到现在滴米未进,肚里没食身上就没劲——我说道爷,莫不如求请泥瓦匠来,干得快还周正,咋样?”老的苦着脸说道。
“呸,亏得你能说出这样不中听的话!道爷难道不知道泥瓦匠干得好?但得需要钱——钱啊!道爷我现在浑身溜干净,半文都没有,去哪给他工钱!”吴印子苦着脸怒道:“以前都是宋大当家的给点供奉,这下倒好,得罪了他还有道爷我的好果子吃?”
“您说锦绣楼的老板娘凭啥说烧了草堂就给烧了?这不是作孽吗?道爷您念几句法咒收了她算了!”
“你懂个屁?白牡丹是嫌草堂太破,烧了以后再供奉一些银子让我弄新的——阿嚏!你们快点干吧,啰得让我心烦!”吴印子打了个喷嚏,感到浑身无力头有点晕,估计是外面呆的时间太长了,加上肚子里憋着一股火气泄不出来,染上伤寒了。
十多名信徒继续干活,但按照这种速度的话,天黑日头落能把废墟清理干净都不错了,今晚吴印子恐怕真得睡露天地了。
宋远航离老远便看见草堂内忙碌的人影,不禁眉头微蹙,苦笑不已:锦绣楼的白牡丹果然说到做到,烧了吴老道的狗窝捣毁制假作坊,这帮信众还得重修。非但如此还闹上二龙山——估计是混球老子怕我再进百宝洞把那些赝品宝贝都砸了吧?!
“草堂装修重地,闲散人等莫入!”那位汉子扛着被烧秃了的椽子仍在门口,拍拍手上的烟灰看着宋远航:“没看道观都没了吗?”
“我来进香!”
“进啥都不管用了,三清大老爷没棚子遮风挡雨!”
宋远航讪笑不已:“这位大哥,我找吴先生有点事!”
汉子回头瞥一眼吴老道:“道爷在念咒呢,被叨扰了小心降头!”
“吴先生,您一向可好啊!”宋远航举步走进院内,扫视一下废墟才现道观被烧得够彻底,造假的工具扔得到处都是,破盆烂罐横七竖八,倒是吴老道怡然自得地闭目养神,似乎眼前这一切跟他无关一般。
听到宋远航的声音吴印子吓了一跳,从逍遥椅上起来才现是二龙山少当家的,慌忙上前几步:“活菩萨终于来了,我道方才怎么打起喷嚏没完了呢!”
吴印子立马关了留声机,把黑色碟片拿出来扔出去:“制造噪音的玩意——少寨主您请坐!”
黑色碟片砸到一个信众汉子的身上掉落在地,汉子吓得慌忙捡起来擦了擦尘土:“道爷,这东西可脆着那,弄坏了想修补都难!砸坏了好可惜的,这是我倾家荡产给您老请来的洋宝贝!”
宋远航暗自苦笑,看来这位吴老道确实是个人物,道观被烧成了这样还有心思听留声机?
“放屁,前两年你爹还领着你沿街要饭那,有什么家产可倾,不是道爷指点你们爷俩,你们能够今天,孝敬道爷算你们有良心,懂得知恩图报!”吴印子把留声机机盖啪的一下盖上,讪笑道:“少寨主活菩萨啊,我是苦中作乐不得清闲——您这是来视察的?”
宋远航兀自点点头又摇摇头:“冤有头债有主!”
“那是当然了,我们父子都记着您的好那,这样玩意摆那儿看着就提气!”汉子笑道。
吴印子翻着老眼呵斥道:“别扯皮打岔,干活儿!加把劲儿啊,今儿晚上得把棚顶铺上。少寨主您就是活菩萨——真是不能做亏心事啊,大白天的都怕鬼敲门,少寨主您是稀客呀,有失远印,不知……”
宋远航笑道:“吴道长,您这话该不是数落我吧?锦绣楼白老板可真够狠的,就没给您留点念性?”
“念性?初一烧香十五砸庙的主儿能留啥念性?”吴印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骂道:“想当年我吴印子的破道观也是门庭若市车马喧嚣,白老板不也是坐着娇子来求我问签卜卦吗?现在富了就忘本,什么玩意!”
“我过来想让道长帮个忙。”宋远航从怀中掏出两块大洋:“这些钱不够的话再去山寨拿好了!”
“两块大洋能干啥?”吴印子的苦瓜脸立即撂下来:“不满少当家的您说,我吴老道也是见过市面的人——想当初——阿嚏!”
“嫌少?”宋远航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扔给吴印子:“帮我做一个堪合印信,必有重谢!”
“少当家的,您这是什么意思?”
“做个跟我爹一样的。”
吴印子摸了摸老脸,为难道“这……不行。”
“真不给我做?”
“嗯,这个……真不能做,这玩意可是二龙山的百宝库出入符信,你爹的命根子,你爹要是知道我给你做这个,我就是寿星佬上吊——作死啊!”
宋远航冷笑一声,在院子里踱了几步:“不做的话可能日子会更难过。好吧,我想从明天开始陵城所有的商家和买主都会知道他们卖的假古董都是出自你手,你的作假手法我已经很熟悉,我可以一个一个的指点人家看你的作假,吴道长,你看,怎么样?”
吴印子吓得头都竖起来:“少寨主可不能瞎说,那些货可都是你爹卖出去的,跟我无关。”
“是他卖的没错,但这些都是你做的,没有做的假,哪有假货的买卖,人家是要恨我爹卖假货,但谁又敢公然恨他呢,倒是你,一旦被人知道是你做的假,人家当然会把出不得的气出到你身上,恐怕把你炖了蒯了煮了也不解恨,严重的,恐怕还会让你赔几辈子都还不起的钱!”
吴印子吓得面如土色,二龙山这位少寨主怎么跟当年大当家的一个打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