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慌忙把化妆盒收拾好,喜不自胜地笑道:“多谢老板赏赐!那两个家伙派头十足呢,一个是瘦得跟光毛鸡似的的田老板,另一个像没有眼眉的蛤蟆——出手便要预定一个月的客房,还要每日准备上好的酒菜——连他们的司机都与众不同,彬彬有礼——倒是那个没眼眉的蛤蟆看着有点色,您可得小心点,别让他占了便宜!”
白牡丹冷笑一声,踮着脚走到门前轻轻地打开一条缝,向中堂里瞄了几眼,只看到了穿着笔挺西装的石井清川和脚下的两支澳洲小牛皮的旅行箱,并没有看到小红所说的“光毛鸡”。
不过眼光毒辣的白牡丹一眼便看出来厅堂里面的人绝非普通的行走客商——那两支旅行箱是难得一见的英国货——很少有人注重这些细节问题,不过腰缠万贯财大气粗的贵客们却对此极为讲究。
所以,从某种角度而言人的衣着打扮和所应用之物在很大程度上会透露出主人的基本信息。白牡丹善于察言观色,只瞄了两眼便断定外面的人非富即贵,的确是两支不错的“肥羊”!
“这年头不是猛龙不过江,扮猪吃老虎的多了去啦!先把底子盘清楚了再说。”白牡丹婀娜地摇动身子走进了闺房:“待老娘先会会这两头肥羊,看看到底是什么货色!”
此时天色已晚,宋远航拎着小旅行箱走在大街上,不断地四处张望,脸上露出一抹焦急之色。陵城一别已四五年的光景,街面上许多老店铺早已不在,一些新鲜的洋行一家挨一家,闪亮的霓虹让整条大街充满了现代气息,让人产生一种纸碎金迷的错觉。
“哎呦,这位帅哥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会?旅途劳顿风尘仆仆,进楼先吃个饭然后洗个热水澡——我们这的姑娘多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温柔客人能醉您三天三夜乐不思蜀!”一排霓虹灯下正有两个擦着厚厚胭脂的妈妈级的人物招揽着客人,吓得宋远航慌忙闪开,生怕被拽进去耽误了正事。
陵城之繁华与当下的国家形势格格不入,南京上海乃至东北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流血流汗又流泪的军人们马革裹尸,爱国志士仁人正在奔走呼号救民族于危亡,而这些人依然故我地贪图享乐不思进取,此非不是国之殇?!
宋远航远离车水马龙的闹市大街,途径陵城警察局,慌忙加快了脚步,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手枪,瞪一眼警察局门前停着的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黄简人估计在里面办公呢!
又向前走了两条胡同便到了县政府,楼前插着晴天白曰期,大院漆黑内却一片,与中街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门口两个值夜班打更的模样的人正在喝茶聊天。
“两位师傅,我想打听一下战时文物管理组在何处办公。”宋远航把小旅行箱放在脚下,拱手问道。
“什么管理组?”一个家伙斜着眼打量着宋远航,一看就知道是个书呆子,到这里找什么委员会!
宋远航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战时文物管理组——是新成立的一个部门,专为文物保护服务的——应该挂靠在政府的旗下!”
“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部门啊!”一个家伙不屑地看一眼宋远航脚下的旅行箱:“你是干什么的?收古董的贩子吧?这里的官老爷早跑得差不多了,哥几个不过是应个景。”
宋远航瞪了一眼那家伙,忍住心里的火气:“只是一个临时机构,陵城应该有的!”
“临时的啊!估计还没成立呢,或是成立了就黄了,总之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个那个什么管理组。”
宋远航冷哼一声,这家伙说话不靠谱!不过他所言也是实情,现在国难当头战事混乱,中央国府机构尚不能正常挥其作用,政府机构接近分崩离析,那些临时性机构还能好到哪去?
“陵城政府教育委员会是否在此楼办公?”
“年轻人,你还是找一家旅店喝两壶烧酒去吧,一口一个管理组两口一个委员会的,老子这里的县衙门都要黄铺了——你个白面小书生是从大城市里来的吧?爷们告诉你县政府不在此处办公,早就不在这办公了,爷们两个不过是看门护院的!”
“那县政府在何处办公?”
“估计是在锦绣楼办公,哈哈!”两个人继续喝茶。
宋远航只得拎着皮箱落寞而去,后面还传来两个家伙的嘲笑声。国宝南运委员会是不可能在沿途成立分管机构的,只有教育补门有权利管理,但现却无法联络上任何部门的人,不禁叹息一声。
国府南京已经沦陷,主管文物保护和国宝押运的行政院也不知道现在何处,小小的陵城恐怕连政府都在崩溃的边缘,那些部门当然无处可找。宋远航忽然后悔来陵城,本以为能寻求当地政府的帮助,现在看来这个简单的问题竟然成了奢望,着实是国宝文物之大不幸啊!
锦绣楼里莺声燕语,花花世界活色生香。乔装改扮的高桥次郎和石井清川正坐在雅座里喝茶,司机野田指挥小打把几只旅行箱搬进来,伙计们上蹿下跳的忙得不可开交,小红此时抱着白老板赏赐的化妆盒风摆柳一般出来,后面跟着出水芙蓉一般的白牡丹。
石井清川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到地上,烟蒂已经烧到了手指头,却浑然不觉!眼前的大美人儿可真是难得一见啊,他走南闯北十几年,见过的风尘青楼姑娘数不胜数,但没有任何一个能跟眼前这位相媲美!
“锦绣楼白牡丹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白牡丹粉面含春,蛾眉微蹙朱唇轻起,暖红色的束腰紧身旗袍下,凹凸有致的身子裹在里面,该瘦地方玲珑有加,该肥之处圆润丰腴,尤其是带着一股玫瑰牡丹特有的雅香,随着美人的话音肆意飘散。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陵城一枝花——锦绣楼的白老板?”石井清川顿时神清气爽心境荡漾起来,哈喇子差点把自己给噎住,用毛烘烘的大手整理一番西服领结,满脸横肉颤了一下,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面前的美人,心里却拍手称好!
“一丈青山一丈青,二位贵客喜临门,小店蓬荜生辉,不知二位贵客从何而来?”白牡丹斜靠在吧台边缘,眼眸流转,从澳洲小牛皮旅行箱到高桥次郎压低脸庞的礼帽,两眼便看个明白——这两个家伙来头不小。
白牡丹看似高贵典雅,说话却敞亮得很,一出口便把石井清川给镇住了,想了半天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们来自国府南京……”
高桥次郎狠狠地瞪一眼石井,摘下礼帽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白老板,我们也是走南闯北经商做生意的,今儿走到了陵城见此地繁华似古都金陵,更听闻有个著名的锦绣楼,便决定小住几日,多有打搅请多多关照!”
“您太客气了,不过是混口饭吃的小生意,还仰仗各位老板多多关照!”白牡丹暗中观察一番,便看出来这位戴礼帽的家伙是主子,穿西装革履的家伙不过跟班的罢了。
石井清川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大美人,咸猪手想要搭在白牡丹的肩头却被白牡丹巧妙地躲开,身子轻盈如燕,吐气如兰留香余韵,让石井的心更是一阵痉挛!
白牡丹冷笑一声靠近坐在椅子里品茶的高桥次郎,笑道:“二位旅途劳累,到了锦绣楼跟到自家一样,有什么需要请不要见外,小店虽不比国府南京城里的豪华酒店,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楼上贵宾雅间客房环境优美,更有貌美如花的姑娘随叫随到!”
石井清川斜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方才没有占到半点便宜,现在心里滋生了一种怨念:小蹄子,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高超的手段。而高桥次郎则沉稳得多,面无表情的老脸深沉地笑了笑:“白老板费心了,我们只是想找一个安静之所吃饭住宿,没有太高的要求!”
“咯咯,这条件小店完全能够满足——而且包您满意!”白牡丹挑眉温婉地瞄了一眼石井清川,笑道:“只怕您这位朋友的要求颇高呢,难免破费了一些,但能享受道小店最具特色的服务,对你们腰缠万贯的商贾巨富算得了什么?”
“锦绣楼有什么特色的服务?白老板不妨说一说!”石井清川的呼吸有些急促,色眼在女人的身上游走不定,加上白牡丹那双勾魂眼的挑逗,他愈有些饥渴难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