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已经猜到了大致的状况,当初为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神密局派出了骨干力量,秦君实夫妇就在其中,也许白无天夫妇也是出于同样的状况,毕竟他们的父亲都是神密局的高层,处理危机的时候当然要以身作则。
不过真正的危机到底是什么?难道是为了寻找受伤的向天行将他铲除?向天行最后虽然被冰封,可参与行动的人也全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具体的事情向天行应该清楚,可是他在临终前只字未提,古沉鱼因为家庭的不幸,对外界充满了憎恨,所以她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张大仙人不偏不倚,以公平的眼光来看这件事。
古沉鱼感慨道:“幽冥虽然可怕,可比幽冥更为可怕的却是人心。”
秦绿竹以为她仍然在担心向天行,轻声道:“向天行已经去世了,我们亲眼所见。”说完又看了张弛一眼,有些后悔自己脱口说出这件事。
古沉鱼点了点头,双目盯住张弛道:“你能够两度来到这里,证明幽冥墟的传送门已经不再是单向,不是有去无回,你们能来,别人一样可以过来。”
张弛道:“幽冥也有可能进入外面的世界。”
古沉鱼道:“如果来往两界的秘密掌握在你的手里倒不足为虑,可如果掌握在有心人的手里,只怕……”
张弛暗忖古沉鱼所说的有心人难道就是秦君卿?说起来秦君卿是她小姑子,天敌啊!
秦绿竹道:“也许状况没有您想得那么坏。”
古沉鱼冷笑道:“只怕比我想象中更为恶劣,这小子恐怕还没告诉你,你外公如今不知是死是活吧?”
张弛的确没有向秦绿竹提起秦老的事情,主要是怕她担心,一琢磨就知道是曹诚光告诉古沉鱼的,这老家伙真不是个好东西。
古沉鱼道:“比起幽冥墟的状况,反倒外面更为紧急,解铃还须系铃人,小子,麻烦是你带来的,自然应该由你去解决。”她说完就带着包裹离开了哨所。
张弛追到外面,看到古沉鱼已经上了狮鹫,率领狮鹫群飘然远去,不过这次曹诚光没有跟着走,而是被她抛弃在了原地,觍着一张厚脸皮向雪女笑道:“好久不见,雪姑娘越变越漂亮了。”
雪女俯视曹诚光道:“我跟你很熟吗?”
曹诚光笑道:“何止是熟,简直熟的不能再熟,咱们都是老朋友了。”
雪女送给他一个白眼道:“讨厌!”
小红樱没有见到楚江河,终忍不住问道:“他在什么地方?”
曹诚光乐呵呵道:“他是谁?”
“讨厌!”
接连被两位美女说讨厌,曹诚光仍然乐不可支,看到夜樱招呼道:“这位小姑娘好像是第一次见面……”话没说完,一把漆黑的匕首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夜樱冷冷道:“敢跟我胡说八道,我就割了你的喉咙。”
曹诚光举起双手:“就当没看见我。”
张弛走过去示意夜樱将他放开,曹诚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好凶啊,你们常说的奶凶奶凶就是这种吧?”得亏这句话没让夜樱听到,否则一定又是一场风波。
张弛把手放在曹诚光的肩头道:“老曹,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曹诚光道:“没有了,我现在对你是毫无保留,你那么聪明,我身上有多少根毛你都清楚,我跟你玩心眼那不是找死?”
张弛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手不轻,曹诚光的小身板被拍得蓬蓬的,哭丧着脸道:“轻些,轻些,我这身老骨头禁不住你折腾。”
张弛道:“还打算回去吗?”
曹诚光狡黠的目光打量着张弛,以为张弛在试探自己,故意叹了口气道:“现在好像由不得我喽。”
张弛指了指前面道:“咱们往前走走。”
曹诚光本不想走,却被张弛用手一推,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身不由己地被张弛推到了哨所之中,曹诚光内心有些忐忑,这小子现在已经把相好的都找回来了,也就是说自己对他失去了利用价值,现在生出杀人灭口的心思干掉自己这个累赘也有可能,想到这里曹诚光有些害怕,向后退了两步,望着张弛道:“你别乱来啊,我会叫的。”
张弛哭笑不得道:“你叫个屁啊,就您老这长相,我还能对你生出什么非分之想不成?”
曹诚光听他这么说顿时安下心来,摇头晃脑道:“那也未必,现在的年轻人普遍口重。”
张弛道:“还打算回去吗?”同样的问题问了第二遍。
曹诚光叹了口气道:“我不瞒你,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要回去的。”
张弛故意道:“你好不容易才逃到了这里,纪昌还留给你一大笔财产,现在回去北冰城当你的土豪岂不美哉,何必回去送死?”
曹诚光眨了眨小眼睛,他焉能听不出张弛是在故意试探自己,脸上流露出少有的真诚:“张老弟,我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信我也是正常,可天下间我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却不能对不起小敏,你不信我也罢,笑我愚蠢也罢,我这一生唯一割舍不下得那个人就是她。我不瞒你,我当初的确是接受了谢忠军的条件,从那时起我就已经抱定必死之心,死我都不怕,我又怎会害怕别人怎样看我?”
张弛心中暗叹,狡诈如谢忠军也有如此痴情的一面,人性才是世上最为复杂的东西。
曹诚光道:“我想回去,可凭我自己是回不去的,你既然这样问我,就意味着你有带我回去的打算,可你又担心我这个人反复无常,带我回去之后,我可能帮不上你,而且还很可能坏你的大事对不对?”
张弛微笑望着曹诚光,这个人倒是有自知之明。
曹诚光道:“其实我心中明白,谢忠军那个人反复无常,即便是我能够将镇魔珠交到他的手中,他也不会兑现承诺。”
“既然知道你还甘心为他所用?”
曹诚光淡然笑道:“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努力尝试,如果失败,我就去地下和小敏团聚,到时候我也死而无憾了。”
张弛居然因曹诚光的痴情有些感动,提醒他道:“曹主任已经被宣布死亡了。”
曹诚光道:“新世界脑域有办法让她复生。”
张弛道:“即便是复生也不是从前的她!”
“那又怎样?我也不是从前的我!”曹诚光大声道,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认真这样激动,曹诚光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做了几次深呼吸控制住了情绪,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你应该已经有了计划对不对?”
张弛道:“楚江河也想跟我合作。”
曹诚光道:“那小子就是一个废物,你该不会受他蛊惑吧?”
张弛道:“他虽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可他毕竟是一张有用的牌,有他在就不愁楚沧海不乖乖听话。”
曹诚光道:“张老弟,你对人类的野心还缺乏足够的认识,如果楚沧海当真在意这个儿子,就不会再次送他来到幽冥墟。”
张弛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曹诚光呵呵笑道:“那镇魔珠究竟有什么用处?”
张弛摇了摇头,他本以为镇魔珠是克制妖族的关键,可从白无天的表现来看,这颗镇魔珠对他已经无足轻重,否则也不会任由自己带着镇魔珠离开。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目的,也许母亲知道答案。
曹诚光道:“也许镇魔珠根本就没什么用处,我现在越来越怀疑整件事就是向天行布的一个局。”
张弛道:“说说看。”
曹诚光道:“幽冥墟和外界信息严重不对等,我不知道谢忠军他们要镇魔珠有什么用处,在幽冥墟镇魔珠的作用就是为了克制妖族,白无天因此而长眠不醒,我怀疑当初就是幽冥老祖利用镇魔珠控制住了他。”
“既然如此,幽冥老祖又为何带你们去盗镇魔珠?”
曹诚光道:“表面上看的确是这样,可我回头一想,幽冥老祖明明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为何要假手于人,也许他的本意就是放了白无天,只有白无天才能唤醒妖族对抗幽冥,而我和纪昌的出现凑巧被他利用成为了他的棋子。”他没说张弛是棋子,可心中也这么想。
张弛道:“幽冥老祖已经死了。”
曹诚光叹了口气道:“这才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啊。”他摇了摇头道:“不过,只要见到谢忠军就会有答案,谢忠军如此渴望这颗镇魔珠,当然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处。”
张弛心中暗忖,外公临终前将所有灵能传给自己总不会有错,不过直到现在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任何异样,他所说的自己只能活三年看来也并不属实,那颗镇魔珠如今就在他的手上,自己也仔细研究过,并没有发现镇魔珠有什么特别,好像还不如避尘珠神奇。
难道真被曹诚光说中了,整件事只是一个局,可这个局中充满了矛盾,就像向天行的为人一样,或许他最初想到的是报复是毁灭,可后来当他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之后改变了想法,复苏白无天可以视作他对自己对世人的一次救赎。
曹诚光道:“你若信我,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绿竹独自站在哨所的小楼上,远眺着正南的方向,穷尽目力也看不到美丽的罗浮平原,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知道张弛来到了身边,轻声道:“现在的罗浮平原已经是花季了。”
“一年中最美的季节?”
秦绿竹点了点头,感到张弛从身后抱住了她,顺势靠在他的怀中,两人的手叠合在一起。
“要走?”
张弛道:“非走不可,要不要和我一起……”
秦绿竹摇了摇头:“我不知怎么去面对他们,而且秦氏需要我去引领,光明城需要我去保护。”
张弛其实早已知道秦绿竹的抉择,她是肩负使命前来幽冥墟的。秦君实去世,古沉鱼选择带着冰封的儿子离开,光明城事实上已经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主持大局的人只有秦绿竹。
秦绿竹清楚外面要面对什么?比起面对亲人反目,她宁愿留在幽冥墟,不仅仅是逃避,也是出于对张弛的信任,她相信张弛可以解决外面的麻烦,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到,而自己选择留在幽冥墟,张弛才能放下顾忌,毫无牵绊地放手去做。
张弛道:“也好。”他将一物塞到秦绿竹的手中。
秦绿竹握着这硬邦邦的棍子心中一怔,低头看了一眼啐道:“你给我这东西做什么?”
张弛笑道:“不要误会,这是天蓬尺,高仿的,我这次从来幽冥墟就多亏了这玩意儿,不过这东西并非原版,可供使用的次数有限,我手里还有一根,这根是从楚江河那里抢来的,他还没有来得及用过。”
秦绿竹拿在手里看了看道:“我又不知如何使用。”
张弛道:“我教你啊,这阵子我已经搞明白如何使用,如果遇到紧急状况,你可以利用这天蓬尺回去。”
秦绿竹道:“你给了我,自己怎么办?”
张弛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有货真价实的天蓬尺,这种高仿复刻版对我没多少用处。”
秦绿竹惊喜道:“那你以后岂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张弛点了点头。
秦绿竹原本心中充满离愁,可听他已经掌握了穿梭两界的方法,心中的那点愁云尽数退去,本想说,你要每天都回来陪我,可转念一想,外面一天,这里就是一个月,张弛要是每天都回来,只怕连屁股都没挨到家里的板凳就该再穿一次了,微笑道:“那你每周回来一次。”
张大仙人想想这要求不过分,正准备一口应承下来。
秦绿竹却又改口道:“算了,别难为你了,你尽量一个月回来一次好不好?”
张弛连连点头道:“好,等我把外面的事情搞定,我每个月都回来。”
秦绿竹咯咯笑道:“我逗你的,你不嫌烦我都嫌烦。”她将那根天蓬尺收好,张弛将方法告诉了她,又把传送的具体方位给了她。
秦绿竹道:“这东西恐怕我永远也用不上。”
张弛道:“有备无患,对了,我准备把楚江河带回去。”
秦绿竹心中一怔:“你不是要用他要挟楚沧海吗?为何还要将他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