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似乎已经下了一夜,并有一直下的趋势。
离国庆放假只有最后一天,大部分学生的心思早已不在课堂上。
于苏木上完上午两节课后便彻底放假了。她刚收拾完桌面上的课本,准备和七彩一同去集合烧烤,便接到江梁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焦急地问:“嫂子学妹,你跟我们二哥在一起吗?”
“没啊,怎么了?”
“哦,那没事……”
江梁正要挂电话,于苏木却直觉不对,在他挂电话之际迅速问:“陆学长失踪了?”
“可不是,昨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人,昨晚的视频会议他也没参加,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以为跟你在一块,可是……”
“江学长,你现在在哪儿?”
“公寓啊,我跟周哲都在……”
江梁话还未说完,于苏木便挂了电话,匆匆离去。
于苏木坐了校园缆车来到大门口后,直接打车去了陆泽漆的公寓。她有公寓的卡,刷门而入时,江梁和周哲的视线齐刷刷地看来,见是她,不由得诧异地问道:“嫂子学妹,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二哥回来了。”
于苏木开门见山:“陆学长没回来过?”
“现在看来,应该没有。”
于苏木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餐桌,昨晚她走的时候并没收拾饭桌上的饭菜。她指了指桌子:“昨晚这里的饭菜,你们收拾的?”
“保洁。”周哲回答,“每天都有保洁定时打扫,二哥不在时,保洁喂狗粮。”
“那么陆学长昨晚送展瑜回家之后,便没有再回来过?”
江梁眼睛一瞪:“你说什么?展瑜回来了?”随后,一拍大腿,“那可糟了!”
于苏木问:“怎么了?”
江梁面上颇显尴尬,支支吾吾地说:“学……学妹,有……有件事我并不是故意隐瞒的,我是怕你知道了之后……”
“你指的是陆家人要陆学长娶展瑜的事?”于苏木打断江梁的话,见江梁面露诧异之色,便接着问,“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说说你刚才说糟了,是为什么?”
江梁迟疑了片刻,倒是周哲平静地开口道:“一年前陆家人曾提过订婚这件事,被二哥拒绝了,陆家人便将二哥禁足,不让他踏出陆家一步,直到将他直接绑到订婚宴现场。但展瑜不想强迫二哥答应跟自己订婚,所以展瑜才跟二哥有了那个赌约,一年之内,如果二哥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她便放手。”
“所以?”
“展瑜是展氏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她手中有一块非常重要的地皮,展家人曾放话,谁娶到展家大小姐,便将这块地皮当成嫁妆奉上。”周哲看着于苏木,轻叹一声,“陆家人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白白送人。”
于苏木蹙眉:“你们怀疑陆学长被他们禁足了?”
江梁和周哲对视一眼,看向于苏木,点了点头。
江梁显得更焦急:“现在关键是云南总公司那边出了事,二哥又不在,都快急死我俩了!”
室内顿时陷入一阵沉默,只有窗外的雨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扰人心烦。
“如果我有办法见到陆学长。”于苏木忽然问,“你们可以带我去陆家吗?”
江梁瞪眼:“学妹,你有什么办法?”
周哲却已起身:“走吧。”
“等等,”于苏木喊住他,“去之前,我需要你们帮我个忙。”
陆宅比于苏木想象中远,竟在与B市相邻的T市,开车得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路上无聊时,于苏木从江梁那得知,陆氏家族从八十年代便一直辉煌至今,陆连清的曾祖父出生于B市,晚年调到T市任命要职,留下一栋私宅至今,成为陆家老宅。
后来,陆连清的父亲在B市创办了陆中集团,成为B市的富商巨贾,陆氏家族才回到B市。陆连清父亲离世后,陆连清接手陆中集团,陆中集团依旧如日中天,直到陆连清的二夫人白芷生意外。传说陆连清深爱白芷,不愿睹景思人,将陆中集团交给陆淮南之后,便独自回了陆家老宅。
“二夫人,指的是陆学长的母亲吗?”于苏木问。
“嗯。”江梁回应道。
“她生了什么意外?”
“陆淮南一直不喜欢二哥,二哥十三岁时,陆淮南策划了一次绑架案,绑架了二哥。二哥的母亲知道后,由于担心,在回家的路上与一辆货车生了冲撞,重伤昏迷,变成植物人。”说到这儿,江梁无比愤怒,“最可恶的是,当年肇事者一并将罪行揽去,警方找不到陆淮南参与的任何证据,陆淮南被无罪释放。而二哥的母亲却只能一直躺在病床上,永远醒不过来。”
“绑架……”于苏木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些急迫地问,“绑架地点在哪儿?那年是不是下了很大的雪?他是不是还救了一个小女孩?”她看着江梁的眼神中有意外,有急切,甚至有一丝害怕,害怕这又是一场她想多了的误会。
结果,江梁比她还意外,他诧异地瞅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些?”
于苏木用手揪着大衣,一颗心怦怦乱跳:“地点……绑架地点是在B市的郊外对不对?”
“是。”
那一刻,于苏木简直想哭。
她找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与她爱上的是同一个人。
那年,父亲来B市出差,她缠着要一起来。父亲从小便宠她,拗不过她,便带着她一起来到B市。
那是她第一次来到B市,这个陌生又令人向往的城市。她记得那一年冬天整个城市萧瑟冰冷的模样,也记得夜晚高架桥下拥堵的车水马龙。
那一晚,她跟父亲说了晚安后,便沉沉睡去。第二日她睁开眼,入眼的便是那漆黑的小屋。
原来那一次,才是他们真正的相遇。
那时他说:“我叫陆泽。”
她便以为他真的叫陆泽。现在想来,如果他早知道那是一场由自己亲哥哥精心策划的绑架案,他一定以为那时的她也是参与者,所以他没有告诉她真名,对她有所防备。
在于苏木的失常中,江梁终于后知后觉:“学妹……你该不会就是二哥当初一起救出的那个小女孩吧?”
于苏木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停了的雨,眼神中有些开心、期待,还有些茫然。
是啊,她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可如果她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那时候的他似乎并不喜欢她,对她的态度一如学校的那些人形容的……冷漠孤傲,难以亲近。
陆宅所处的这一带区域因曾被划分为英租界,所以此处建筑大多是二三十年代建成的具有不同国家建筑风格的花园式房屋。
陆宅则属于中西混搭建筑,墙面浮雕雕刻精湛,顶上镶嵌砖雕饰件,门窗油饰彩画独具风格,造型豪华美观,洋气大方。
夜晚的陆宅静静伫立,四处灯火通明,植物茂盛,如夜空下璀璨的皇宫。
于苏木三人站在陆宅大门外,看着高达三米的墙以及紧闭的门,明知陆泽漆在里面,却束手无措。
忽然,一道纤细的黑影一闪而过。
江梁和周哲同时抬头,江梁揉了揉眼睛,望着蹲在三米高处的于苏木,用手臂推了推身旁的人:“周哲,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怎么看见嫂子学妹爬到墙上去了?”
周哲:“……”
只见于苏木借助墙边一棵大树,轻松地爬到了墙上,她回头朝他们笑了笑,接着便消失在墙头。
周哲忽然笑了起来,这丫头总是令人出其不意。
是啊,二哥看上的人,怎么能和别人一样?
想起出之前,她忽然说:“去之前,我需要你们帮我个忙。”
他问:“什么?”
“帮我画一张陆宅的地图。”
“……”
别人的男朋友失踪了,都是着急或者报警,她倒好,一脸淡定,直接画好地图翻墙去找。
“在车上等吧。”周哲转身往车边走去。
“哎……你都不担心吗?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儿,这可是陆宅啊!平常我从正门进去,想到可能遇见陆叔叔都心惊胆战的,这丫头居然这样翻进去!”江梁心有余悸地说。
周哲倒是一脸淡定:“她不一直是个怪人吗?你忘记在云南的时候,她能徒手将我摔在地上?”
周哲这样一说,江梁恍然大悟:“差点儿忘了,这丫头有两手啊!又能摔人又会翻墙,幸好不是我女朋友,这要是小两口吵架,谁吃得消!”
“你操什么心,”周哲双眼瞪过来,“自有人吃得消。”
江梁一愣,随即心领神会。
他差点儿忘记了,这世上,他二哥吃得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