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主是一个五十几岁的女尼,这会想拦又拦不住,最后索性也不拦了,摔坐在外面的被子上面,气喘吁吁,极是可怜。
庵堂里本就没几个女尼,看着都是胆子小的,也没人过来帮着庵主,这会见庵主掩倒在被子上面,倒有一个女尼过来想把庵主扶起来。
庵主却不想起来了,摇了摇头,坐在被子上面,怒瞪着里面还在翻看的无赖。
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被翻出来了,就连垫被也一样,就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床板,而床板下面什么也没有,一眼就能看到床底。
其他地方哪怕是床角一侧和墙后面,王五都查过,还是什么也没有,这和王五想的有些不同,得了自家姑姑那么多钱,也不可能真的大手大脚全花完了。
庵堂里的女尼们用的有多省,王五以前就知道,这庵主明显勾结了人,暗算了那位官吏夫人,能做下这样的事情,得到的钱财不会少,就算没有其他的证据,这钱财可不就是证据吗?
一个这个边角上的庵主不可能有这么多钱的。
王五也算过了,就算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以这个破庵主的生活环境,这个老尼姑也不会花掉多少钱的,必然是暗中藏着。
可现在,居然没有!
王五一时是倒有些慌了,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之后,终是什么也没发现,这才抬头看向窗外。
窗外庵主还是坐着,冷冷的看着王五的这一通折腾。
“查过了吗?发现证据了吗?若是有什么,还请马上报官!”见王五的神色有些慌,庵主厉声斥道。
扶着一边的女尼站起了身子,伸手一指王五:“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报官。”
见他这么一下,王五是真的慌了,看了看算起来已经清白的不能再清白的屋内,眼神慌乱的走了出来,脸上甚至还堆出了一丝笑容:“庵主,这是一个误会,我也是听说我姑姑是被你害的,所以来看看,现在既然没什么事……”
他的眼神左右乱转,想往人少的地方跑出去。
他哪里敢去见官啊,不说是见官了,这若是让赌场的人发现他在这里,不死也会少半条命。
“这被子倒是挺新的,看着象是新缝制的,就是针线有些不太好,线头太粗了些。”一个低低的声音忽然突兀的传入正想伺机逃跑的王五的耳中,把王五的脚拉住了。
“庵主好象很在意这被子,方才一直坐在上面,现在就算是站起来了,脚下也不离开。”又有人似乎是自言自语。
声音都不大,但偏偏在场的好几个人都听到了。
王五一愣,蓦的低下头看向庵主脚边的被子,是被他之前扔出来的,现在就胡乱的堆在庵主的脚下。
和屋子里的其他东西相比,这被子看起来的确要新了许多,至于针角是不是好,王五看不出来。
但这不妨碍他下意识的抬头又看了看庵主的脸,看到的不是方才带着厉色的脸,而是一刻的僵硬。
王五是个无赖,以前见过的人不少,也不是全然的蠢笨,有时候甚至可以说反应是极快的,甚至不用太过大脑。
几步上前,伸手就去扯被子。
庵主下意识的也伸手,想拉住被角,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得慌乱,和方才愤怒气恨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会不用人说,许多人都看出这其中另有端详。
两下里都伸手拉着被子一角,王五的终究身强力壮又是个男人,反手拉着被面狠狠一撕,立时几张银票飘落了下来。
庵主面如土色,想伸手已经来不及,身子一晃,摇摇欲坠的摔坐了下来。
“果然,居然藏了这么多的银票,居然真的是图谋我姑姑的财产。”王五拿起一张银票得意洋洋的摇了摇。
一张就是百两,这里可是有好几张的,足够他以后下半辈子过的舒舒服服。
伸手三两下把能拿到的银票全捏在手中,至于其他的他根本没在意,转手一扔被子就要走,谅这个老尼姑也不敢做什么。
他威胁的瞪了一眼庵主,转身就要离开,晾这老尼姑也不敢报官,这次倒是真的发了一笔意外之财。
“青天白日,居然有这么的不法之徒,来人,把人抓起来!”人群外忽然传来一个凌厉的声音。
两边的人群被推开,几个衙役冲了进来,两边伸手就把想要逃窜出去的王五给按的跪了下来。
众人这才回头,看到几个侍卫簇拥之下的越文寒,脸色冰冷的走了进来,他身边不只是侍卫,还有大理寺的衙役随侍左右。
村民香客虽然不认识眼前的这位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知道眼前之人是一位衙门里的大人,一个个跪了下来。
“参见大人!”
“见过大人!”……
偏远地方的村民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一个个慌乱不已,海兰原本是想溜走的,但现场的人都跪了下来,她若是溜走,倒显得很明显了,只能跟着一起跪了下来,用力的咬了咬唇,心里莫名的觉得不好。
方才她只是看个热闹,但在庵主的被子被撕破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那些银票难不成就是多年前自己给这个庵主的?除了多年前,最近她也给过,所以这封口才是新的?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越文寒进来之后,看了看零乱不成样子的屋子,又看了看在场的众人,缓声问道。
这个场面一看就有事情。
“大人,没……没什么事情,就是……就是要一些旧帐。”王五慌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衙门里的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这种地方,别说气势这么足的大人,就算是小官吏也看不到。
怎么就这么巧,居然会在这城遇到。
他没打算报官的,真的不打算报官的,可是……为什么会有官在这里,为什么正巧遇上?
“你说!”越文寒看向一边面色如土,嘴唇哆嗦着的庵主,没理会王五。
“大人……”王五还想说话,却被一个衙役随后拿了一块布堵了起来。
“说!”随同的坐衙役厉声喝斥庵主。
“大……大人,没什么事,他……他是我们这里老庵主的侄子,贫尼当年是老庵主救的,现在就算有些什么……也是不碍事的,必竟是恩人的侄子,他缺一些钱,贫尼这些积蓄都给了他也是可以的!”
庵主定了定神,话说的渐渐溜了起来。
听的一众香客连连点头,觉得这个庵主人品不错,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维护无赖王五,谁都看得出来王五今天是故意来闹事的。
念着老庵主的恩情,现在的这个庵主是个念旧情的。
“不打算报官?”越文寒面色阴冷的问道。
“不打算……是老庵主的侄子,这些钱就当还了恩情。”庵主低下头,抹了抹眼角,她的眼眶工了。
“就这么把人放了?”越文寒再次问道。
“放了吧,钱也拿走吧,都是贫尼这么多年的积蓄。”庵主低下头,叹气道,“只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要好好做人,老庵主那么好的一个人,必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侄儿变成这么一个人。”
这话里悲天悯人的含义,听得周围的香客,一个个暗中点头,有人甚至打算开口帮着庵主说几句。
至于王五,认识的人每一个觉得好的,那就是一个真的无赖!
“人可以放走。”越文寒道。
庵主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微微好转,但下一刻,她的脸色却蓦的变得僵硬,透着几分难堪的青白。
“这么多的银票,你这庵堂里面的人不吃不喝二十年也不可能得到,能不能问问庵主,方才说的谋财害命,是不是真的存在?”
越文寒接过侍卫送到手中的银票摇了摇,“谋财害命,那可是杀头之罪,绝不是三言二语可以逃脱的。”
“不……不是,贫尼……贫尼……没有……”庵主强装的镇定一时间控制不住,疾声道。
“这银票要解释,这包药,是不是也要解释?”越文寒又从另一个侍卫的手中,接过一个小小的药包,伸手在庵主面前晃了一晃,“这看起来就是致人性命的毒药啊,庵主可得想好要怎么回答,否则……刑法不饶人,本官大理寺少卿,专门处理这种案子。”
庵主的全身都僵住了,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药包当然也是放在被子里面的,夹在银票里,这么多年,她一直再没有用过,之所以留着,也是特意的留了一个心眼,谁知道今天会突然之间搜出来。
“至于这银票,本官也得查一下是哪来的,至于原本是谁的,其实也不难查的吧!”越文寒仿佛没看到庵主两眼凸凹出来一般,又甩了甩银票。
银票有新有旧,面额不小,以衙门的能力,仔细查访应当是有记录的。
让眼前的这位大人查出来,自然不如自己供出来,庵主在两难的决择之后,毅然的决定选用后者,伸手一指跪在人群中的海兰:“大人,银票是他们家的夫人给贫尼的,至于其他的贫尼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海兰一直在找机会逃走,听到庵主这句话,惊的几乎不敢相信,抬眸看向庵主,却对上越文寒阴冷的眼眸,而后越文寒微微一笑,冷的她不由自主的瘫软下来。
“来人,把这个奴婢的她的夫人一起带回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