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颜大怒,静王殿下被罚跪在殿外,御书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弥漫着一股寒意。
易倾颜稍顿了一会儿,便噙着淡淡的笑意缓步迈入殿内,盈盈笑道:“皇上这么大的火气,不怕把房子点着啊?”
杜祈宁作了弟弟,心情也不爽快,这个当口连魏公公都不敢凑上前去,易倾颜却不怕。
“臣妾给皇上请安。”易倾颜上前给杜祈宁行礼。
杜祈宁看见易倾颜,脸上的寒霜消散了几分,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迎上去,伸手扶起她。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明如朝露的容颜和那和煦温暖的笑容,眼睛里满是宠溺和心疼,嗔道:“夜深露重的,你怎么就一个人出来了,也不多穿点衣服,这要是染了风寒怎么办?”
易倾颜凝眸望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层层波澜,眼眶也幽幽湿润。
他待她,是真心的好。
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如此关怀备至、嘘寒问暖过。
便是她最亲近的母亲和哥哥,对她也是严厉、冷淡居多,她的美貌是母后用来让她勾引男人的利器,她的身份是哥哥用来报复大黎、兴复大燕的筹码,他们对她的“爱”,只是利用。
她冰封着自己的心,觉得没有希冀便不会有失望,很久不曾,真心地对一个人好了。
可是连她自己都不晓得,为何在剑奴带着寒光的利刃即将刺进杜祈宁胸膛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扑了上去,奋不顾身到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后来司琴问她为何要救皇帝,她冷笑说这不过是她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要让皇上彻底爱上她,对她心怀感激,给她更大的恩宠。
她瞒得过司琴,却骗不了自己。
天晓得,当御医验出她怀有身孕的时候,她心里有多后怕,又有多庆幸。
怕的是,她差点就一尸两命,害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庆幸的是,还好孩子的父亲安然无恙。
剑奴被现场擒获,她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破坏了母后的计划,也害了剑奴一条命。
她救了杜祈宁,无论是母后还是哥哥,都不会放过她的。
当天夜里,她让人捎给哥哥一封信,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人有时候是拗不过自己的心的,在家人和杜祈宁之间,她选择了杜祈宁。
因为眼前的人是她的丈夫,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她必须用尽全力地保全他们。
他们,才是她的一切。
杜祈宁见她双眸中潋滟的眼波,波光粼粼,柔情似水,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了她一口。
易倾颜回过神来,娇羞地推开他,趴在他怀里软软地嗔怪道:“皇上,这么多人在呢……”
杜祈宁看着她羞得红通通的小脸,心里欢喜得紧,轻道:“放心,他们不敢抬头看。”
一句话让跪着的太监宫女们头又垂低了几分,恨不得一头扎进地缝里去,拼命降低存在感。
杜祈宁看着她仿佛霜露渲染过后的唇瓣,透着娇滴滴的淡粉色,像是一颗小樱桃,勾人心魄。
他凑上前去,轻轻吸吮着那两片花瓣,厮磨着,缠绵又暧昧,她就像是一株罂粟,一旦吸上便再也不舍得放下,带着致命的危险,却让人禁不住诱惑,只得不要命地往上贴……
易倾颜见他正在兴头上,也没有拒绝他,由得他吻了半响,直到没忍住出一声低哼,疼了。
杜祈宁听到她的痛哼,赶紧停下了动作,紧张兮兮地看着她,“怎么,是不是碰到你伤口了?”
他又是心疼,又是懊恼,眉头紧紧地拧成一团,担忧地看着易倾颜,摸上她的胸口。
易倾颜就伤在肩膀偏下,心口偏上的一处,竟与夜凉的伤势遥相呼应,不谋而合。
遇刺的那天晚上,幽兰苑连带着整个皇宫人仰马翻,杜祈宁几乎把整个太医院都翻了过来,揪着他们的脖领子拽到易倾颜身边,让他们给她止血、治伤,他眼眶红,急得都了狂。
若是那夜,易倾颜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天晓得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在验明行刺之人是燕国派来的刺客那一刻,他简直恨不得立刻集结兵马前去攻打大燕,他要御驾亲征,替自己的爱妃报仇,灭了那帮畜生,屠了墨都满城,搅了燕国皇室。
颜儿这一剑,是替他挡的。
他的命,也是她救的。
看着那道狰狞的伤疤,杜祈宁誓,这一生一世,他心里便只有易倾颜一个,再无旁人。
易倾颜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一旦用力过猛,伤口便会隐隐作痛。
只是这些日子,因着她身上的伤,又因着她怀了身孕,已经有好几日没能跟皇上欢好了。
男人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后宫又有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嫔妃,她真是怕,怕他会在这段期间爱上别的女人,怕他对她的宠爱会渐渐淡去,怕她为他生下孩子,他却已经爱上了别人。
真是由爱生忧患,由爱生怖畏。
以前的她,满心挂念的恩宠不过是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他来与不来,她并没有那么期待。
可是现在不同了,一旦心中有了爱,便再也容忍不了他去别的女人宫里,与她们交颈而卧,鱼水合欢,她想占有他,她想让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易倾颜轻轻摇摇头,温柔地笑道:“皇上别担心,臣妾的伤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杜祈宁脸上还是布满担忧,摸着她的小脸轻声道:“你不用担心,傅家有专治伤痕的银霜,回头我命祈佑多带回来些,抹在伤口上很快就会愈合的,不留半点痕迹。”
易倾颜闻言,轻轻一笑道:“如此,倒是又要辛苦静王殿下了。”
杜祈宁冷哼一声,“他有什么好辛苦的,朕瞧着,他倒是巴不得回傅家,摆脱朕的管束呢。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朕就再给那小东西一次机会,让他将功赎罪好了……”
易倾颜对他微微一笑,嗔道:“皇上也真是的,刺客逃走也不是静王殿下的错,归根究底,人还是在刑场被劫走的,皇上放着罪魁祸不理,倒来为难静王爷,臣妾也要为他鸣不平了。”
杜祈宁闻言,一双利眸顿时掠过一道寒光,脸色骤然冷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