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一番思索下来,认为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不能忽略。
玄修要想观读到下一章书,以往都是用大印配合章法而晋升的,第一章书寻找玄机是如此,第二章书塑造神异器官时也是如此。
而到了第三章书,因为道路繁多,过去为了帮助玄修修持统合力量,指明方向,也就有了观想图的出现。
就如外面矗立的那根玄柱之上,就有着三百副观想图,这也意味着有三百种路数。
可是如今小印的出现,只是解决了战斗上的问题,却并没有解决修行上的问题。
修士最重要的还是追逐大道,就拿第三章书来说,所有的观想图对应的都是原来的大印,这需要修士按照一定的章法去一个个去观读。
而你能用小印配合去运使出大印的效用,却没有办法用此去代替那些修炼的必经步骤。
当他提出这个疑问之后,惠元武却是不在意道:“道友不必为此担心,大印有大印的路数,小印也可有小印的路数,比如我辈所需用到的观想图,我们只需向浑章修士求取便可。”
张御心下一转念,略微抓到了一丝头绪,道:“如何求取?”
惠元武问道:“道友可知灵空之印么?”
张御眸光微动,道:“自是知晓的。”
惠元武道:“我辈塑造神异器官时,若是神元足够,可用灵空之印求取,而向浑章修士求取观想图,也是一个道理,他们可向大道浑章或是干脆向大混沌去求问,若是成功,就能获得最适合我辈自身的观想图来。”
张御道:“可是道友所修行的章印章法乃是自身所有,他人又如何帮助你求取呢?”
惠元武略略迟疑了一下,而后伸手出来,反掌一托,就见上面出现了一副散着湛湛光亮,但却又虚实不定的图卷来。
他道:“这便是我自身的大道之章,我所明了的所有章法和章印都在其中。”
张御有些意外,道:“如今玄修自身章法可化显于外了?”
惠元武道:“正是如此,我辈只需观读一个‘呈观’之印,就可将道章化显出来,并予以外人观看,而我将此交予浑章修士,就可拜托他为我找寻适合的观想之图了。”说话之间,他又将手掌一合,那章法就又消失不见。
张御道:“那不知道友是用什么办法防备对方透露的?”
章法章印可是关乎到一个修士的根本,要是被人知道了,那就等于自己对他人毫无秘密可言了,落到敌对方手里,那是可能有性命之忧的。
惠元武道:“浑章修士若为我观想,自然需要下心誓,不然我哪能放心,且通常我们双方见面之时都会留个心眼,或把外貌加以改换,或者干脆交由化生造物送去,这样就算对方得去了我辈的章法,不知道到底是属于谁的,也没有用处。”
张御点了点头,又道:“可无论是观读浑章还是向大混沌求取,都是要自身付出足够代价的,那些浑修又凭何帮助外人?”
惠元武道:“所以我们的报酬就是要向其提供异神或者怪物的神异器官,此物可用来中和大混沌的力量,如此浑修既能凭浑章修炼功行,也能帮助到我辈,可谓对双方都有好处。”
张御不觉心生感慨,当初小印的诞生,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浑章修士之法,真修炼器、乃至天机部的造物这些都有被借鉴利用,少一个条件都不可能有后面的事。
他转了下念,道:“惠道友,我尚有一疑,而今玄柱之上只有六十年前的章印,而无那些小印,这是何缘由?”
惠元武神情微微一沉,道:“那是因为如今这些小印都在掌握那些道派手中,可谁又愿意将自己辛苦付出代价的东西交托给别人呢?且这些道派还收养了大批孤儿,培育自己门下的弟子。”
说到这里,他言语之中略带不屑,“我看他们,现在又是回到了以前旧修那等师徒传授,门派择徒的老路上了。”
张御详细问了问,才是了解到,距今五十余年前,整个天夏疆域之内,玄修群体中一下涌现出了许多出众人物,他们之间互相交流借鉴,传播心得经验,使得整个玄法的修行方式往前跃进了一大步。
他们才是小印章法的主要推动者,同样也是受益者,只是其中有许多人,在修为境界提高之后,却不愿意将自己所掌握的秘法与同道分享了。
如今在青阳上洲之内,就形成了十数个道派,此辈各自掌握着一部分秘传章法,唯有加入他们门下,才能学到这些东西。
惠元武言语之中,对这等作为颇为看不起。
张御考虑了一下,他认为这等情况并不是没有办法改变,要知各处玄府的玄,差不多就是一地功行最高之人,且还掌握着大义名分,要是这位以强力要求所有玄修上交小印章法,那么这些人也是无法违抗的。
他心下猜测,说不定其他上洲就有玄是如此施为的。
不过放在青阳上洲,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这一位玄乃是真修,对此恐怕根本无所谓,说不定在其人看来,道派林立,反还是挺正常的一件事。
他想了想,又问道:“诸位道友若是缺少秘法,这难道不能想办法从外洲获取么?”
惠元武摇头道:“因为浊潮之故,如今与外洲往来不便,而各处通路乃至传信渠道如今全都掌握在洲府和军府手中,现在还有魇魔的存在,修士往来都会受到严格审查,这愈加使得各洲之间的交流困难了。”
此时他声音一沉,道:“纵然有少数同道从他洲到此,也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因为如今章法可以被化显出来,我听闻有些道派的弟子甚至会直接出手抢夺他人的章法,这些人实在是该死!”
张御听到这里,也是心下皱眉,这般看来,这些道派的存在不但没有起到正面作用,反而还阻碍了修士之间的正常交流。
要是真有惠元武所言之事,那便已走上邪路了,这些人修为越高,那危害就越大。
他道:“这些道派如今都在哪里?”
惠元武道:“有些道派仗着实力强大,立在了洲域之外,有些则是落在某些州郡之中,如今州郡内最强大的两家,是洪山道派和弥光道派,他们表面上的名声还好,有时候还会配合军府行事。”
然而提及这两家,他却是冷笑一声,“可是这样还能算是玄府的玄修么?要是人人都学他们那样,玄府还必要存在么?”
张御对此不做置评,在又问了一些话后,他也是对青阳上洲如今的格局大致有了一个了解。
惠元武此刻见天色不早,也就告辞离去。
在将其送走之后,张御从论法殿中出来,直接来到了玄柱所在之地。
他伸手上去,往那玄柱之上一按,霎时之间,众多章印和秘法都是随着这根玉柱自身散的光芒一起飘荡出来。
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将自己玄玉取出,托在掌上。
仅是片刻之后,玄玉似与玄柱之间似是产生了某种共鸣,那一个个飘在四周的章印章法乃至观想图,俱皆化为光束,一缕缕全数拓入了此枚玄玉之内。
自此之后,他若要观读章印,也不必再到来这里,只需从玄玉之中找寻便好。
惠元武认为玄柱上面的大印根本不必去学,因为这六十年来,由于小印之术的展,对原来所有的大印都有了针对和破解之法。
特别是有了“观察者”和“先见之印”后,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的所有变化,这就很容易被人克制。
可他并不这么认为。每一个人的根底不同,运使出来的章印效用也不同,他一直在加固六大正印,这也意味着他运使出来的章印威能也是远远超过同辈,想要破解不是那么容易的,甚至这还可以成为他的一大优势。
不过他也是在思考,自己今后的道路该如何走。
世上每一样事物,都是有利有弊,从来没什么完满的,无论大印小印,都是如此。
而今的玄修之路,可以说是建立在天夏整体的进步之上的,他固然希望这个进步不会停止,可世事变化总是有起有伏的,要是有哪个地方稍稍拖下后腿,那就有可造成求道路上的障碍。
好在时间还有,他可以慢慢考虑,而且他只是接触了惠元武一个青阳玄修,了解的东西也还有限,再多了解一些才下决心不迟。
关键在于神元,只要有足够的神元,随便他如何选择都是无碍。
过去在都护府时,他需要去那些遗迹和古旧物事之中去找寻神元,
而如今到了青阳上洲,他又该去哪里找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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