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猎点了下李西泸的资料,道:“他也有可能是用假名字进的堂口。”
顾霆忽地笑开了,道:“少爷,咱们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然不费功。少爷,咱们既然有了他的地址,不如今晚就行动,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正是罗猎所想。
即便那李西泸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性,即便那李西泸在火车站以及码头都布下了眼线,但罗猎相信,自己这边昨天下午才抵达迈阿密,到现在不过才在迈阿密呆了一天半的时间,时间如此短暂,那李西泸肯定还无法判断清楚自己这边的真实身份。而通过房产销售这个渠道得到了李西泸的信息,却也是罗猎的偶然之作神来之笔,那李西泸绝无可能想得到。因此,正如顾霆所建议,今晚上去登门拜访,定然会给那李西泸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建议相当不错,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咱们还是要去逛逛街,买几身衣服,再好好吃上一顿,将咱们装扮的钱多人傻的阔少身份坐实坐牢。”罗猎收起了那几份资料,揣进了怀里,以防止被贼人偷进了房间从而泄露了秘密。
顾霆兴奋道:“好嘞!那小霆儿就去叫大水缸了。”
秦刚就住在罗猎的对面,虽然一直没有露面,却始终没有闲着。他贴在了房门的猫眼中盯住了罗猎的房间,亲眼看着顾霆敲了门进到了罗猎的房间,又亲眼看着顾霆走出来到了他的房间门口伸出了手来。
不等顾霆的手敲到房门上,秦刚已经拉开了房门,却将缺少心理准备的顾霆吓了一跳。“干嘛呀,该死的大水缸!吓死个人了!”
秦刚赔着笑,问道:“是你找咱?还是少爷找咱?”
顾霆插着腰,嗔怒道:“怎么?非得是少爷才能找你吗?我小霆儿就不能来找你了?”
秦刚继续赔笑,道:“能,当然能,但要是少爷那边找咱的话,小霆儿便只能往后靠靠了!”
俩人正斗嘴,这边罗猎已经收拾妥当走出了房门,道:“你俩在那掺和什么呀?还不赶紧收拾妥当陪本少爷出去逛街去?”
一听到逛街,那秦刚的神色登时暗淡了许多,嘟囔道:“少爷,逛街多累啊,再说了,这迈阿密有啥好逛的呢?比起纽约来,这儿连个镇子都算不上。”
罗猎瞪起了双眼,道:“要你逛街你就老老实实地跟在本少爷身后,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迈阿密这座城市的形成得益于大移民浪潮,浪潮中,人和资本都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下,那时候,涌进迈阿密的那些个弄潮儿被迈阿密迷人的海滩所吸引,相信迈阿密的未来定将迎来爆式的展。在这种心态下,迈阿密迎来了第一波基建高潮。
然而,社会的普遍规律决定了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富翁的现实结果,成千上万不远万里来到美利坚合众国的移民们绝大多数并未实现了改变命运的结果,那些个获得了巨大财富的人只是凤毛麟角。残酷的现实使得大移民的浪潮逐渐消退,而迈阿密终究没能迎来人们所期盼的那种爆式的展。
只有农业而缺乏工业的瓶颈使得迈阿密的人口在增长到了四万五千人之后便停滞不前,直到一年前通上了火车,人口总数才重新恢复了增长的势态,但增长的幅度却极为平缓。如此现况,决定了那些地产商的手中积压了大量的住房而卖不出去,无奈之下,价格只能是一降再降。尤其是罗猎要求的那种顶级房产,单价甚至还要低于普通四五十平米的套房。
化名为黎方舟的李西泸买下的那套别墅,总建筑面积达到了三百多平米,总价却连七千美元都不到,加上装修及购买家具家私,总数也花不到一万美元,仅相当于他卷走的纽约安良堂的五万美元巨款的五分之一。
那名房产推销员拿来的销售资料详细地写明了李西泸买下的这套别墅的地址,因而,当晚十时左右,罗猎带着顾霆和秦刚,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这幢别墅。
“少爷,赶早不赶晚,小霆儿感觉这别墅中并无防备,不如咱们现在就动手。”顾霆的相貌并未脱离稚气,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个老江湖。
秦刚抢道:“少爷,咱以为还是要晚点动手,里面还有灯光,说明有人还没睡,现在就动手,容易打草惊蛇。”
罗猎叹道:“早动手晚动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么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顾霆道:“少爷你是不是担心那李西泸在别墅中设了机关……”
罗猎打断了顾霆,道:“我倒不担心这别墅里面的事情,而是担心这别墅外面,咱们乘坐马车赶过来的时候,你们就没有觉察到身后有辆汽车在跟踪咱们吗?”
秦刚摇了摇头,道:“哪有啊?咱们一路过来挺肃静的,哪有什么汽车跟踪咱们呢?”
顾霆道:“咱们一路过来,一共遇到了两次汽车,虽说这迈阿密的汽车极少,但遇上两次也属正常。而且,第一次的时候,那汽车从出现到消失,也就是几百米的路程,根本不是在跟踪,第二次更不是,咱们直行,人家转弯,只能说是偶然遇上了而已。”
罗猎轻叹一声,道:“起初我也是这么想,这么认为,可刚才回忆了一下,感觉那两次出现的汽车却是同一辆,假如我的感觉是正确的话,那么,只能说开车跟踪咱们的人是一个高手,而且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秦刚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态,道:“少爷,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两辆车是同一辆的呢?”
顾霆却不以为然道:“不可能!少爷,一定是你多疑了。”彼时,汽车并无车牌,且车型极少,重复率相当之高。很多车主为了将自己的车子跟别人家的车辆区别开来,都会在车子的前后喷写上自己的姓名或独特的标记。“小霆儿看的真切,少爷,第一辆车上喷写了主人的姓名,但第二辆车上却只有一个图案。”
罗猎皱起了眉头,道:“你确定?”
顾霆笃定道:“这是小霆儿的毛病,就喜欢观察细微之处,少爷,小霆儿愿以性命担保,绝不会出错!”
对细微处的观察能力,顾霆绝对要强于罗猎,这一点,罗猎深信不疑。同时,顾霆在这种问题上绝没有理由会欺骗他,于是,罗猎相信了顾霆的判断,认为是自己真的是多疑了。
“那盏灯已经灭了,估计再过半个小时那人也应该睡熟了,咱们十一点钟准时动手。”罗猎蹲在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子,在地上画出了那幢别墅的草图。“大刚,你绕到别墅的后面,要注意观察有没有暗哨,我从前面进入,小霆儿在外面望风,将别墅院子清理干净了,咱们三个在别墅门口会合。”
顾霆从怀中摸出了罗猎转赠给他的那把勃朗宁,递向了罗猎,道:“少爷,你带上它吧,万一能用得上呢?”
罗猎抖落出一把飞刀,在顾霆的眼前晃了下,道:“近战突袭,手枪绝对比不上本少爷的飞刀。”
等待是最为煎熬的,但也最能磨炼人的心智,漫长的长达四十分钟的等待使得秦刚和顾霆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焦躁情绪,但罗猎却始终淡定如初。这还要归功于同耿汉的那场较量,
长达几十天的耐性比拼都熬过来了,罗猎又岂能熬不过这短短的四十分钟?
当怀表的时针指向了十一点的位置,而分针刚好比时针多走了一大格的时候,罗猎终于下达了动手的命令。
别墅的前面是一块草坪,后面是一处泳池和一处休闲的凉亭,除此之外,再无它物。而围住这块地方的仅仅是一道铁栅栏,月光下,离好远便可以将别墅的前后尽收眼底。这样的情景,想在外面布置暗哨几无可能,唯一的陷阱,便是主人在别墅中藏有暗哨,只要有生人闯入,便可从屋内以冷枪狙杀。
这便是罗猎为什么要安排秦刚从别墅后面突进的缘由,因为那别墅正面,过于开旷,若是真有人躲在别墅中打冷枪黑枪的话,突进之人很难躲避。
罗猎捡了一处阴影翻进了铁栅栏,并顺势伏在了草坪上,确定没有惊起什么动静后,才缓慢匍匐前行。
待罗猎安然抵达别墅外门的时候,秦刚也正好到达,冲着罗猎摇了摇头,示意别墅后并无异样。
罗猎将身子贴在了门柱后,用双手捂着划着了一根火柴,只将两根拇指之间留出的洞口对向了守在外面的顾霆的方向。顾霆见到了罗猎来的信号,亦由那处阴影翻过了铁栅栏,匍匐前行,穿过了草坪,来到了罗猎的身边。
开锁是项绝技,但身为老鬼的徒弟,这项绝技对罗猎来说便是小菜一碟,两根钢丝插进了锁眼,一挑一拨,那门锁便悄然打开。三人鱼贯而入,进到了别墅的客厅之中。
擒贼先擒王,这道理无需多说。别墅的主卧都在楼上,而别墅的主人绝无将主卧让给别人居住的道理。客厅中,借着外面洒进来的月光,罗猎看清楚了楼梯所在,用手势向秦刚顾霆二人做了分工。
就在三人刚有行动的时候,客厅中的灯突然亮了。
同时,楼上栏杆后伸出了数只黑洞洞的枪口。
再转头,客厅四周亦涌出了数人,个个手中均握着一把手枪,指向了客厅中央的罗猎三人。
“欢迎来到美丽迷人的迈阿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楼上响起,接着便是坚硬的鞋跟踩着楼梯的声音,只是眨眨眼的功夫,一个拥有着魔鬼身材的妖艳女子出现在了楼梯拐角处:“迈阿密欢迎所有到访的客人,但绝不欢迎不打招呼便闯进别人家中的盗贼。”
那女人下了楼梯,婀娜移步,来到了沙旁,款款落座,并叼上了一支女士香烟。
离她最近的一位枪手立刻上前,掏出了打火机,为那女人点上了香烟。
那女人优雅地吐出了一串烟圈,弹了下烟灰,道:“说吧,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秦刚彪悍,但只适合徒手相搏,顾霆古灵精怪,手中又有一把勃朗宁,理应可以对付了两三人,但对方却有十多人,单凭自己的飞刀,绝不可能在一击之下将他们全干掉。罗猎也盘算过先将点灯击灭的办法,可是,除了头顶上的一盏吊灯之外,四周还有七八盏壁灯,这些静止目标对罗猎来说倒是有把握在一击之下让它们全都灭了,但如此一来,飞刀用尽,自己也就只剩下了挨枪子的份。
盘算再三,罗猎终究不敢用强,只得冷静应对那个女人,同时期待对方出现破绽。
“本少爷姓罗,叫罗诺力,家父乃是大清朝八案巡抚大人,前来迈阿密是受家父之命置办房产,以便家父卸官之后,能来此定居。”如此情景下,罗猎非但没有紧张情绪,反倒是有那么一丝兴奋,只是在感觉到了顾霆秦刚的存在,罗猎才有了些许的担忧。“今日有房产推销员向本少爷推荐了这处房产,本少爷担心其中有诈,故而亲自前来考察。”
那女人冷哼道:“好一副伶牙俐齿!”
罗猎亦是回敬了一声冷哼,道:“先不说本少爷的伶牙俐齿,本少爷还要询问你们,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处房产中呢?莫非,你们跟那房产推销员真有勾结,想绑架本少爷么?”
罗猎话音刚落,二楼处却传来一阵大笑。
“赵大明果然是无人可用,居然从金山请了你罗猎前来。”听声音,说话的人应该是一名上了岁数的华人,因为嗓音苍老,且用的中文。果不其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华人男人出现在了二楼栏杆处。“你身旁的那个壮汉叫秦刚,贴在你右边的小光头叫顾霆,是顾先生的本家侄子,罗猎,我说的对么?”
那男人很显然便是叛逃的李西泸。既然已经被他识破,那么罗猎也不想在隐藏,于是便畅快承认道:“没错,我就是罗猎,英文名叫诺力,所以,我自称叫罗诺力也没有错啊?”
李西泸嗤笑道:“可是你却说你家父是什么大清朝的八案巡抚,这不是鬼扯吗?”
罗猎蔑笑道:“鬼扯你个头啊?本少爷的家父早在本少爷未满周岁的时候便以病故,本少爷就封他做了阴间的大清朝八案巡抚,怎么了?又关你个球事?”
李西泸不怒反笑,道:“当然不管我的事,可你来迈阿密却事关我的事,而且,现在你还落在了我的手上,是死是活,全看我李某人高不高兴。罗猎,我奉劝你一句,别在逞口舌之强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罗猎耸了下肩,笑道:“也没什么坏处啊?反正是干不过你们,迟早都是一个死,骂你两句还能做个痛快鬼,何乐而不为呢?”
李西泸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相劝了,可是,罗猎啊,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如何摸清你的底细的吗?”
罗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肯定是赵大明出卖的我呗!”
李西泸点了点头,道:“怪不得曹滨会那么看重你,果然是思维机敏聪慧过人,没错,在你们登上游轮的时候,我便接到了赵大明来的电报。当你们踏上海岸的那一刻,你们三人便已经掌握在了我的手上。只是,我颇为忌惮你手上的飞刀,所以才设下此计,将你诱骗到这里,让你亲自品尝一下被瓮中捉鳖的滋味。”
罗猎微微摇头,道:“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优秀,到现在我还搞不明白,赵大明为什么会出卖我。李西泸,如果你能解答了我的疑问,我想,等我死了之后,一定会感激你,而不会变成厉鬼回来找你。”
李西泸没有答话,而是后退了几步,身形消失了片刻后,出现在了楼梯拐角上。一边下着楼梯,李西泸一边解释道:“纽约安良堂有着那么好的资源,若是能和坦莉雅达成合作关系的话,那么,纽约的烟土生意,我们至少可以获得一半,可是,顾浩然那个老家伙又臭又硬,始终不同意赵大明涉足烟土生意,无奈之下,我们才出此下策,偷走了堂口账簿,以此来要挟顾浩然。”
罗猎不禁赞道:“好计策!那账簿事关纽约安良堂的生死,只要你将它交给了联邦税务局,那么,纽约安良堂必遭灭顶之灾。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既然已经偷走了账簿,为什么不直接要挟顾先生,而非要一等再等呢?”
李西泸来到了那女人的身边,和那女人坐了拥抱,然后坐到了一旁,点上了一支雪茄,道:“我们最担心的不是顾浩然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们最为担心的是金山的曹滨,安良堂总堂主虽然德高望重,但他毕竟老了,管不了分堂口那么多事,但曹滨不一样,只要他在,就能镇得住纽约的堂口,所以,我跟赵大明一直在想办法除掉曹滨。却没想到,天赐良机,你罗猎居然主动送上门来,有了你的莽撞决定,除掉曹滨,指日可待。”
罗猎哼笑道:“你是想以我为诱饵,将滨哥引到迈阿密来,对么?”
李西泸道:“用不着这么麻烦!赵大明应该已经将你前来迈阿密的消息传递给了曹滨,曹滨念及你的安危,必然会来迈阿密接应你,可是,他永远也看不到迈阿密美丽迷人的海滩了,因为在他来的路上,会有成建制的士兵在等着他,我承认,那曹滨实在是厉害,尤其是他跟董彪联手,可能一个排的兵力都奈他不何,可惜啊,这次我们派出的却是一个整编连,那曹滨纵然有三头六臂,也绝难逃过此劫。”
罗猎忽然爆出一阵大笑。
李西泸莫名其妙问道:“你笑个什么?曹滨落难,很好笑是吗?”
罗猎忍住了笑声,道:“我相信你前面所说都是事实,但是,滨哥彪哥却绝无落难的可能,不然的话,你早就杀了我了,何必跟我说那么多的废话呢?你这么做,无非就是我刚才说的,想以我为诱饵,引滨哥彪哥前来自投罗网。”
李西泸抽了口雪茄,并轻叹了一声,道:“我刚才说你思维机敏聪慧过人,或多或少还有些恭维之意,但现在看来,如此形容与你,只有欠缺而无多余。没错,曹滨和董彪携手前来,我们派出的一个整编连却未能截击到他,之后还断失了他们的踪迹。不过,我估计,他们此刻应该已经来到了迈阿密。”
罗猎点了点头,道:“我很欣赏你的诚实,说真的,李西泸,咱们若不是敌对关系的话,我都想跟你交个朋友了。”
李西泸呵呵一笑,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很舍不得杀掉你,好吧,等我们处理了曹滨董彪之后,若是你愿意归顺我们的话,我想,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这个建议。”
罗猎抱起了双拳,示意了一下,然后道:“既然如此,那你能否再解答我一个疑问呢?”
李西泸道:“你是想问金山那边偷走烟土的那些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是吗?”
罗猎不由得冲着李西泸竖起了大拇指,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李西泸道:“也没什么特殊的关系,之前坦莉雅曾经租借过他们的军舰运输了一些货物,所以,当他们拿到了那两百吨的烟土的时候,第一个便想到了坦莉雅。”李西泸说话间不自觉地看了眼身旁的那女人,很显然,那女人便是李西泸口中所称的坦莉雅。“可我们的实力却吃不下那么多货,所以,我们便把计划给提前了,要是能统治了纽约市场,莫说两百吨,就算是一千吨的货,我们都能吃得下。”
罗猎诡异一笑,道:“你还别说,滨哥的手上,还真有那么多的货,比你想象的还要多,足足有一千八百吨之多。”
自从李西泸出现,坦莉雅始终未语,罗猎一直以为她是听不懂自己跟李西泸之间的华语对话,但此时,那坦莉雅却突然用华语插话道:“不可能!曹滨的手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货呢?”
罗猎笑道:“那你可就是孤陋寡闻了,想知道吗?拿三张椅子来,让本少爷还有本少爷的两个兄弟坐下来,本少爷便告诉你们其中的故事。”
人处在坐姿状态中比起站立姿态的反应力会低下许多,因而,对李西泸和坦莉雅来说,罗猎的这个要求对他们只会是能加有利,于是,李西泸便摆了摆手,让手下人送去了三张椅子。
罗猎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道:“跟你们有所勾结的金山军警应该告诉过你们那两百吨烟土的来源,可是,他们并不知道,那个叫汉斯的人其实坑了纽约最大烟土商比尔莱恩两千吨的烟土,那两百吨只是汉斯拿出来做烟幕弹的,但是,汉斯最终败给了滨哥,那剩下的一千八百吨烟土自然也就落在了滨哥的手上。”
李西泸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不过,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秘密呢?”
罗猎道:“想跟你做个交易呗……你看这样好不好,反正你们拿到了那批货只是在美利坚售卖,而不会运到大清朝。而滨哥最担心的就是那批货会毒害了大清朝的同胞,只要你们保证这批货只在美利坚合众国售卖的话,那么,咱们金山安良堂和你李西泸坦莉雅之间就不存在根本性的矛盾。至于你们如何要挟顾先生,我会说服滨哥不去趟那趟浑水,你们呢,也不用在惦记着滨哥彪哥了,从今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李西泸耸了下肩,道:“你说的很动听,我听了也很动心,可是,你如何保证你能说服曹滨呢?”
罗猎道:“谁就能一定保证得了呢?但是,不试试看的话,你也不能说我就一定做不到,对吗?”
李西泸点头应道:“那确实不能这么说。”
罗猎道:“那就是嘛!所以啊,既然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交易,我要是你的话,就一定会尝试一下。”
李西泸呲哼了一声,道:“可是,那曹滨董彪神龙见不见尾,你又有什么法子能找到他说服他呢?”
罗猎道:“山人自有妙计。不过,今天实在是太晚了,先给我找张床睡觉吧,等明天一早醒来,我自然会告诉你究竟该怎么做。”
对烟土商来说,货源才是根本。
市场明摆在那里,有多大的实力便可以占据多大的地盘,李西泸和坦莉雅相信,只要拿出账簿相要挟,纽约安良堂的顾浩然便一定会屈服于他们,即便不能达成深度合作,比如逼迫纽约安良堂直接售卖烟土,那也能够让纽约安良堂成为自己的坚强后盾。
有了纽约安良堂这棵大树做为依靠,那么,己方势力便可以在纽约站住脚。而神一般存在的比尔莱恩集团已经土崩瓦解,原先的烟土商业帝国已是分崩离析,此刻介入,正是最佳时机。正如李西泸所言,如果能够拿下纽约市场,莫说两百吨烟土,就算是一千吨,他们也能吃得下。
但是,哪里能拿得到那么多的货呢?
南美大陆的货源相对充足,可整个南美大陆的烟土被比尔莱恩垄断了七成以上,虽然现今比尔莱恩不复存在,但南美大陆的货源仍旧不是墨西哥势力所能介入得了的。他们的货源也只能局限在墨西哥本国之内,而狼多肉少,他们这帮势力根本分不到多少货源。
因而,罗猎说出来的一千八百吨的货物总量,着实令李西泸及坦莉雅兴奋不已。
只是,那罗猎已是身陷囹圄,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掌控,居然会提出给他找张床睡觉的奇葩要求,这使得李西泸颇有些哭笑不得。
一旁的坦莉雅不免有些光火,楼上楼下,十几二十只枪口对准了他们,随便是谁,只要轻轻扣动了扳机,一声脆响之后,便会有人倒在血泊之中。如此危难之时,那罗猎居然如此放松,这不能不说是对己方的一个莫大的侮辱。
坦莉雅刚想火,却被李西泸拦住了。“时间确实不早了,但遇见了你,却让我颇为兴奋,你现在就要去睡觉,合适吗?”
罗猎耸了下肩,不满道:“你要拿我做诱饵,自然不会杀了我,可滨哥彪哥他们一时半会又不会上你的当,不睡觉能做些什么?干熬啊?”
李西泸道:“我很想听听你的计策,这样吧,你现在就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听明白了之后,自然会安排地方让你休息。”
罗猎颇为无奈,道:“你还真是犟,好吧,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就说了吧。”罗猎换了个坐姿,脱下了外套,将缚在双臂上的飞刀刀套摘了下来,扔在了脚下,道:“既然你坚信滨哥彪哥他们来到了迈阿密,那咱们就按照他俩就在迈阿密来说话。你设下了这个陷阱,滨哥彪哥却没能阻拦我,这中间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俩没能看穿你的把戏,二是看穿了却未来得及阻拦,但不管怎么说,今天我罗猎落到了你的手上却是不争的事实,而这个事实,相信滨哥彪哥他俩很快就会觉。等到了明天,你们把我往街上一带,他们两个自然会跟我联系,到时候,我只管说,他俩只管听,要是能说服了他俩,那么他俩肯定会跟你传递和解的信号,要是说服不了,该咋办就咋办呗。”
没有了飞刀的罗猎就像是一只没有了牙齿的老虎,虽然仍旧有些战斗力,但已然失去了一击致命的本事。罗猎将飞刀刀套解下并扔在了地上的动作表明了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反抗,李西泸看在眼中,心里踏实了许多。
在纽约安良堂呆了三年多,有关曹滨的江湖传奇听到了许多,但李西泸始终认为传说就是传说,但凡传说必定有夸大之处,因而,他并不认为曹滨会像传说中所说的那般厉害。这一次,那曹滨和董彪二人完全按照他的设计踏上了前往迈阿密之路,就说明他李西泸的智慧并不比曹滨差多少,甚至可以说还要超越了曹滨些许。至于金山那边的军方为了截击曹滨董彪而派出了一个整建制的连队,却连曹滨董彪的影子都没能捕捉到,那只能说明那些个大兵实在是太笨。
罗猎提出的计策实在是不怎么样,在迈阿密,他和坦莉雅的实力并非是数一数二,比他们实力更强的帮派至少有三个,因而,李西泸并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可是,罗猎说出来的一千八百吨烟土,对李西泸的吸引力却是巨大无比,而且,金山那边的人确实提到过此事,说明罗猎所说并非妄言。
“很好!”李西泸摁灭了雪茄,起身来到了罗猎身前,弯下腰捡起了罗猎丢在地上的飞刀,道:“我很欣赏你的态度,识时务者方为俊杰,罗猎,我开始有那么一点喜欢你了,所以,今天夜里,我一定会给你一张床让你安息。”
罗猎似笑非笑道:“那就在此谢过了!”
李西泸转而用西班牙文对四周手下吩咐道:“将他们三个带到地下室吧,严加看管,但不许怠慢。”
地下室无窗无门,只有头顶上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而洞口上还被厚厚的钢板给封住了,因而,李西泸的那帮手下似乎很是心大,连秦刚和顾霆的身都没搜一下,便将此三人送入了地下室中。
“少爷,咱们还能脱身吗?”顾霆一改古灵精怪的模样,变得有些楚楚可怜,扑簌的双眸中闪现出了一丝丝的恐惧。
罗猎叹了口气,道:“咱们都被人家给戳穿了身份,这少爷的称呼我看就免了吧!”
秦刚愤愤道:“李西泸一派胡言,大明哥怎么会跟他这种人勾结在一起呢?”
罗猎道:“我也不相信赵大明会跟他勾结在一起,可是,不相信也不行啊!咱们这趟迈阿密之行,除了咱们仨之外,知情者也就是赵大明了,而咱们仨又不可能出卖自己,你说,不是赵大明又会是谁?”
秦刚无从争辩,只能是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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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霆道:“罗猎哥哥,你说滨哥彪哥他们会来救咱们吗?”
罗猎苦笑摇头,道:“我在上面跟他们周旋了那么久,滨哥彪哥若是在迈阿密的话,他们早就出手相救了。我听那李西泸的话意,金山那边的军队或许没能拦得住滨哥彪哥,但他们两个也很有可能被别的什么事情所羁绊,而没能赶到迈阿密来。”稍一顿,罗猎不无忧虑再道:“如果滨哥彪哥赶到了迈阿密的话,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跟我取得联系的。”
顾霆道:“那要是等到了明天,罗猎哥哥你仍旧没能跟滨哥彪哥联系上,怎么跟李西泸交代呢?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咱们呢?”
罗猎长叹一声,道:“谁知道啊!现如今,咱们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秦刚道:“等到明天出了这地下室,咱瞅准了机会,跟他们拼命,掩护你们俩逃走。”
罗猎噗嗤一声笑开了,道:“你赤手空拳,人家几十把枪,怎么拼命?”
顾霆从怀中掏出了那把勃朗宁来,道:“罗猎哥哥,他们忘记了搜身,这把枪给你,或许会派上用场。”
罗猎叹道:“这枪是赵大明送给我的,你不觉得他会在枪中做了手脚了吗?要是不信的话,你就开上一枪试试,我保管你打不响它。”
顾霆愣了下,无奈地收起了枪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只能是乖乖等死喽?”
罗猎苦笑一声,道:“早死早托生,倒也痛快了,可是,那李西泸要以我为诱饵,设下陷阱引诱滨哥彪哥,而他们俩一日不上当,那李西泸就不会杀了咱们,唉,也只有这样熬着了,鬼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此时,头顶上的别墅客厅中,李西泸正跟坦莉雅解释着他的计划。
“你说的对,坦莉雅,曹滨和董彪是不会妥协的。我当然能看得出,那罗猎的提议不过是想给曹滨董彪创造一个营救他的机会,或者是想对他们两个提出警告。”没有了旁人,李西泸也改做了墨西哥人常用的西班牙语,和绝大多数墨西哥人一样,李西泸的西班牙语也充满了浓烈的墨西哥口音。“但是,曹滨董彪并不好对付,我们控制了罗猎,在表面上取得了主动,但同时也暴露了我们的踪迹,而曹滨董彪若是始终躲在暗处的话,将会是对我们极大的威胁。”
坦莉雅吐了串烟圈,道:“我明白你的用意了,义父,你是想将计就计,将曹滨董彪引诱出来,从而一举歼灭,对吗?”
李西泸忽然换成了华语,道:“孙子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稍一顿,李西泸再换做了西班牙语道:“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双方交战,最优等的选择是斗智,其次才是谈判,实在是谈不拢了才会开打。咱们跟曹滨董彪原本并无过节,只是因为考虑到他们一旦介入到我们的计划中会使得我们极为被动,这才设计将他们拖了进来,但若是能和他们达成某种妥协,就像是罗猎所说那样,井水不犯河水,那么,我们为什么又非得除掉他们两个呢?坦莉雅,我们的实力并不算强大,我不想牺牲任何一个兄弟的性命。”
坦莉雅有着纯正的墨西哥血统,但却是李西泸辛苦养大的。
三十年前,李西泸乘坐的偷渡船只在海上遇到了风暴,漂荡到了迈阿密。那时候,迈阿密尚无形成城市的迹象。李西泸本是渔民出身并不会种地,流落到迈阿密后也只能以渔业为生,好在当地的渔民比较善良,而李西泸做事勤快且捕鱼技术还能说得过去,慢慢地便在这一带站稳了脚跟,还拥有了自己的渔船。
二十多年前,墨西哥烟土商们现了迈阿密这条货物运输的黄金通道,但由于该水域较为复杂,货船靠岸时又要在夜间进行,所以经常生船只触礁搁浅甚或沉没的事故,因而,对墨西哥烟土商们来说,最为或缺的不是船只,而是熟悉当地水域的船老大。坦莉雅的父亲桑托斯便是一家烟土商手下的小头目,奉老板之命,桑托斯来到了迈阿密,机缘巧合下,结识了李西泸。
李西泸不甘心自己一辈子就做个渔民,于是和桑托斯一拍即合。李西泸的驾船技术没得说,对附近海域又是相当熟悉,经他手运送的货物从来就没有出过事故。但桑托斯贼得很,在跟老板汇报的时候,平均每十批货便会报一次事故,九成的成功率对老板来说是非常欣慰的,同时也为桑托斯和李西泸攒下了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