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猎摇了摇头道:“闻所未闻。”此时远处传来沙沙的摩擦声,举目望去,只见一条巨大的沙虫已经从后方的那道壕沟中探出头来,胖乎乎的极为可爱,看似人畜无伤,可罗猎却早已领教过它的厉害,心下一沉,自己利用镭射光束切开的伤口应该没有给沙虫造成致命伤,这庞然大物而今卷土重来,十有八九是为了报复自己。
吴杰侧耳倾听,他从远处传来的摩擦声已经判断出来者体型之庞大。罗猎低声道:“吴先生,咱们该走了!”
吴杰点了点头,两人转身向大殿逃去。那沙虫爬上壕沟,蠕动着通过狼牙锤阵,纵然那些狼牙锤已经停止了摆动,可沙虫庞大而臃肿的身体仍然不可避免地触及到了它们,不过狼牙锤上尖锐的钢刺并不能给沙虫造成损害,沙虫的身体很软,外皮韧性十足,遇到坚硬的物体时候能够改变形状得以缓冲。
那沙虫很快就爬到了巨蝎的尸体处,圆滚滚的脑袋往上一凑,头部裂开一个菊花状的开口,稍一抽吸已经将地上巨蝎的尸体吞得干干净净,地面上甚至连一丁点的浆液都没有留下。
罗猎这才意识到这沙虫还是个清洁工,打扫的效果堪比拖地。沙虫的身体在通过狼牙锤阵列之时不停形变,而这也拖慢了它前进的速度。罗猎和吴杰两人得以逃入大殿进入角门,回到刚才遭遇巨蝎的地方。
后方传来不停的倒伏声,沙虫已经进入了大殿。
吴杰安慰罗猎道:“它身体那么庞大应该进不来。”
罗猎转身看了看后方的长廊和角门,虽然角门很小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行通过,可是那沙虫毕竟能够形变。沙虫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过来,可他们又遇到了新的麻烦,前方已经无路可走。
罗猎从探测仪上也没有现道路,头皮不禁为之一紧。
吴杰道:“如果没有道路,那蝎子是如何到这里的?”
罗猎看了看地面,又抬头看了看顶面,吴杰说得很有道理,体型庞大的巨蝎既然能够来到这里,周围就应当有通路。顶面上有一幅壁画,因为经年日久已经模糊,不过仍然能够看出画得是一个人身蝎尾的怪物。
墙壁坍塌的声音不绝于耳,沙虫庞大的身体经过之处摧枯拉朽,圆滚滚的脑袋已经从角门处挤压出来,因为不断增加的压力,角门的边缘已经开裂,用不了太久的时间角门那面的墙壁就会完全坍塌。
就在此时,他们前方的墙壁出轰隆隆的声响,却是一道青铜悬梯从上方滑落下来,这青铜悬梯的出现简直是雪中送炭,罗猎和吴杰顾不上多想,两人奔向悬梯,吴杰先爬了上去。
罗猎紧随其后,就要爬到顶端之时,角门终于承受不住沙虫身体不断膨胀的压力,所在的那面墙壁彻底开裂坍塌,沙虫蠕动着臃肿的身体,向他们追赶而来。
吴杰已经爬了上去,罗猎的手也抓住了上方的边缘,眼看猎物就要从眼前溜走,那沙虫的身体陡然鼓涨起来,然后一股强劲的沙浪从口部喷出,一时间腥风大作,血沙漫天,吴杰被这股怪风吹得宛如落叶般向后方飘去。
罗猎攀附的悬梯也被这股狂风掀起,罗猎双手牢牢握住悬梯,生怕被这股腥风吹走,染血的黄沙拍击在他的身上,好不疼痛。
沙虫这边吹完紧接着又是倒吸了一口气,罗猎感觉身体即将就要撕裂,双手死死抓住的青铜悬梯已经开始变形,生死一线之际,顶部悬挂的青铜组灯因承受不住压力率先掉落下来,砸在沙虫的大脑门上,沙虫被砸得愣了一下,抽吸也戛然而止。
这停顿的瞬间却已经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罗猎趁着这难得的时机从青铜悬梯上爬了上去,整个人被这番折腾弄得头昏脑胀,脚步虚浮,他宛如一个醉汉一般踉踉跄跄向前方逃去。
眼前到处都是一片天旋地转的景象,根本无从辨别方向,此时鼻青脸肿的吴杰斜刺里冲了过来,拖住罗猎的臂膀将他拉入侧方的狭小壁龛中。两人刚刚进入壁龛内,外面就再度掀起了滚滚沙浪。
两人捂住口鼻,屏住呼吸,黄沙本无毒,可是这些黄沙却是经过沙虫口中喷出,里面不知混杂了多少的毒物和尸体,若是不慎吸入肺里,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
罗猎缩着脖子,蜷曲着身体,将面孔埋在双膝之间,尽可能将所有裸露在外的地方保护起来。
沙潮平复之后,两人抖落身体表面的黄沙,空气的腥臭味道久久无法散去,罗猎本想点亮打火机,可是却现在他们的前方隐约有光线透入,他在前方引路,通往光亮处的甬道非常狭窄,虽然可供人通行,但是必须要匍匐前进。
罗猎和吴杰行至中途,后方又有沙尘袭来,是那沙虫再度喷出沙暴,不过随着他们距离沙虫越来越远,沙尘的影响也变得越来越小。
两人爬到甬道的出口处,罗猎循着那光芒望去,之间下方却是一间神殿,从神殿的规模来看应当是天庙的主殿之一,在主殿的正**奉着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佛像的两侧房梁之上,分别排列悬挂着九枝青铜吊灯,吊灯青鸟回般的形状,每盏鸟身之上都有一个凹槽,凹槽内装满灯油,十八盏吊灯全都被点燃,整个大殿被映照得亮如白昼。
罗猎看到此情此境已经猜到这里应当有人维护,嘶哑沧桑的诵经声从下方传来,罗猎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苍苍的老僧一步一拜走向那佛像金身。
那老僧蜷曲的头已经全白,肤色却是黧黑,看样子不是中原人,应当是天竺人种,身上的褐红色袈裟破破烂烂,几乎失去了本来的颜色,来到佛像金身之前,他开始将供桌上的两盏青铜台灯点亮,灯光照亮他的面孔。
这老僧的眼眶只剩下两个深深的凹窝,原来他和吴杰一样都是盲人。
罗猎悄悄转过身去,却见吴杰攥紧了双拳,向来沉稳冷漠的他竟显得颇为激动,罗猎心中大奇,难道吴杰认得这老僧?
老僧凑在烛台上点燃檀香,转身走下佛台,此时周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却是十八名天庙武士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大殿内,他们齐刷刷停下了脚步,同时单膝跪了下去,宛如雕塑般在佛台前方。
老僧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捧起檀香分别敲击在那天庙武士的头盔顶部,然后揭开他们胸前的护心镜,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近百只黑蝎从四面八方爬了过来,他们将天庙武士团团围住,蝎尾扬起,轮番从天庙武士护心镜的孔洞中探伸进去。
罗猎望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场面,突然感觉一阵阵恶心,这些天庙武士在本质上和黑蝎没有任何的分别,只是这老僧豢养的宠物罢了,从他们此前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些看似威武的天庙武士早已丧失了意识和自我,根本就是一群行尸走肉。
吴杰看不到下方的情景,不过也能从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中判断出黑蝎的到来。
老僧手中檀香在空中虚划着圈儿,那些黑蝎开始潮水般向四周退去,不一会儿功夫已经退得干干净净。等到黑蝎远走,老僧又将每名武士胸前的护心镜移到原位扣紧。口中念念有词,手掌在十八名武士的头盔上分别击了一掌,那十八名武士如梦初醒般逐一站起身来。
罗猎忽然感觉身边有异,却见吴杰宛如鬼魅般从他的身边爬过,竟然贴着墙壁向下无声无息溜了下去,罗猎心中暗叫不妙,这吴杰也不分时候,竟然在此时出动,别说那百余只黑蝎,单单是十八名天庙武士已经让他们难于应付了。
吴杰以传音入密向罗猎道:“别动,此事与你无关,你切勿插手。”
罗猎虽然有心想帮,可是也知道现在不能盲目出动,还是先观望一下事态的展,再考虑如何施以援手。
吴杰也非鲁莽之人,他沿着墙壁下滑了一小段距离,就停了下来,等到那十八名武士全都离开神殿,吴杰的身躯凌空飞了出去,利剑出鞘,刷!的一声将牵绊吊灯的青铜锁链斩断,然后一脚踢在铜灯之上,那燃烧的青鸟带着烛火向老僧面门激射而去。
老僧双目失明可是他的感知力和听力都超人一等,双耳以惊人的幅度剧烈抖动,破破烂烂的大袖一挥,露出骨瘦如柴的双臂,骨骼粗大的右手竟然迎向那燃烧的青鸟灯,一拳击在青铜灯体之上,那青鸟灯足有磨盘般大小,里面盛满灯油,被吴杰踢出之后,灯油泼溅得到处都是,火焰点燃了灯油,整个青铜灯变成了一只火球。
寻常人若是硬碰硬去迎击,恐怕不被灯油烫伤也得被沉重的青铜灯体撞得骨断筋折,老僧挥袖之间一股劲风席卷而去,燃烧的青铜灯上方的火焰被尽数吹灭,泼洒的灯油被这股罡风吹得改变了方向,反向吴杰席卷而去。
老僧看似简单的动作却是精妙无穷,计算好防范威胁的每个可能,在清除掉可能危及自己的诸般因素之后,这一拳方才实打实落在青铜灯上,蓬!的一声青铜灯以加倍的速度倒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