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昌金起初不敢走,至少他不敢跟着颜拓疆一起走,等到颜拓疆两人离去之后,他也就没了忌惮,满脸堆笑地向几人拱了拱手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咱们就此别过。”
他转身要走,却现吴杰鬼魅般出现在他的面前拦住前方去路,宋昌金知道对方的厉害,心说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吗?赶紧转向离开,不曾想迎面又被罗猎挡住,宋昌金道:“几个意思?老于,人家这是不想让咱们走啊!”他的手落在了腰间枪套之上。
颜天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怕死的话你只管尝试一下。”
宋昌金眼角瞥了一下老于头,现老于头居然远远站在一旁,心中明白这老家伙被吴杰救了性命,如今是铁了心要还人家这个人情了,现在自己是孤家寡人,真要是生了冲突没有人会站在自己这边。好汉不吃眼前亏,马上扬起双手,笑道:“别误会,咱们都是朋友,我说你们也真是,大帅能走,我为什么不能走?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罗猎居然点了点头道:“是!”
宋昌金听到他的回答真是哭笑不得了,叹了口气又道:“几位别勉强我,我真不知道西夏天庙在什么地方,听都没听说过。”
颜天心道:“我有地图。”
宋昌金道:“那还用我?”
颜天心扬起手中谭天德仓促手绘的那幅地图,这幅地图绘制得实在是太不专业,再加上她本来就对这一带的状况并不熟悉,所以还需找个懂行的人帮忙。
罗猎走过来,伸出手臂搭在宋昌金的肩膀上:“宋老板,咱们单独聊两句。”
宋昌金心说自己跟这位年轻人可没那么深的交情,罗猎将他带到一旁,低声道:“宋先生可是泉城人?”
宋昌金为之一怔,他可没有丁点的齐鲁口音,马上就猜想到可能是颜拓疆暴露了自己的一些资料,罗猎又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是不是行字辈?”这句话直达宋昌金的内心,宋昌金本以为自己的身世极其隐秘,这世上少有人知道,可先是颜拓疆查出了他的家庭背景,而现在这个年轻人又直接道出了他的班辈,宋昌金真是有些纳闷了。
罗猎道:“我也姓罗……”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自己的身世悄悄告诉了宋昌金,罗猎心中认定宋昌金必然和自己有着很深的渊源,或许就是自己一直认为已经去世的叔伯之一。
宋昌金听完之后装出云里雾里的样子,摇了摇头道:“都不知你说些什么。”
罗猎却从他突然改变的心跳节奏上察觉到宋昌金在听到自己吐露身世之后是心潮起伏,现在他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不想承人和自己之间的关系,他不愿承认,罗猎也没有勉强,淡然一笑道:“您只需知道如果咱们不阻止这场灾劫,任何人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宋昌金狡黠一笑道:“吓唬我?”
罗猎摇了摇头,然后在地面上写了三个字。
宋昌金低头望去,当他看清地上的三个字,脸上的笑容倏然隐去,罗猎所写的三个字正是爷爷罗公权的大名,这三个字是用夏文所书,罗猎认为宋昌金之所以不肯承认身份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身份无法确定的缘故,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也算是一种试探。
宋昌金抬头看了看天空,想了一会儿道:“这世上什么事情都有的商量,不过要看你能不能出得起价钱。”
罗猎从他突然缓和的语气就已经知道宋昌金的防线有所松动,微笑道:“不知宋先生想要什么条件?”
宋昌金压低声音道:“你要把大禹碑铭完完整整地写一遍给我。”
罗猎在他开口之前已经猜到他十有八九会这么说,听到这样的条件也没有感到意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我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倾囊相授。”
宋昌金道:“不急,有的是时间。”
罗猎却因他的这句不急而生出不少的迷惘,想当初罗行木为了得到大禹碑铭的秘密,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从宋昌金的表现来看他对碑铭的渴望远不如罗行木,又或是他的性情要比罗行木沉稳得多?当然也不能排除还没有到需要碑铭的时候。
颜天心看到宋昌金居然被罗猎劝得改变了念头,不禁有些奇怪,好奇道:“你怎样说服了他?”
罗猎神秘一笑道:“这世上没有谈不妥的交易,只有给不了的价钱。”
吴杰双手拄着竹杖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凝固得如同一尊风化的雕塑。老于头来到他的身边道:“恩公,要出了。”
吴杰嗯了一声然后道:“以后不必称呼我恩公。”
老于头嘿嘿笑了起来。
吴杰道:“你有什么打算?”
老于头道:“只要不嫌我碍眼,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去。”停顿了一下又道:“那些怪物若是跑出来,恐怕所有人都要遭殃。”他曾经亲身经历了被怪物攻击,正因为此,他对可能的后果要比多数人清楚。
罗猎此时也来到了吴杰的身边,虽然五人都决定一起前往寻找西夏天庙,可是他们目前只有一辆摩托车,这辆摩托车不可能同时将五人载走。
宋昌金对周围的地形极其熟悉,他先看了看罗猎提供的地图,这份地图乃是谭天德手绘,应当说画得很不专业,更谈不上什么标准,宋昌金看了一会儿从中梳理出一个大致的路线,提出先去找交通工具然后再考虑下一步行动。
马永平虽然搞不清到底是什么状况,可是他对城内状况的处理却是极其果断,对感染者出没的南阳街和西门展开了一场炮火清洗,新满营的这一天一夜都在炮声隆隆中渡过,在经过马永平的二次清洗之后,城内明显平静了下去,被困在城内的百姓在阵阵炮声中战战兢兢着,他们老老实实地守在家中,没办法逃走也不敢出门,剩下得只有默默祈祷,祈祷这场劫难尽快过去。
颜拓疆在秘密金库的事情上并未做文章,这让马永平得以顺利得到了颜拓疆的大笔秘密财富,本以为阻挡在自己前方的所有困难都已经迎刃而解,却没有料到突如其来的感染者事件又让他焦头烂额。
马永平虽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可他并不认为事情已经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眼前的局面源自于他最初对后续展的考虑不足,他本人为戒备森严的地牢居然出现了漏洞,居然会被那些已经丧失意识的感染者从中逃出去。
马永平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亡羊补牢,他对枪炮的威力深信不疑,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掌控眼前的局面,在得到颜拓疆的秘密金库之后,他第一时间就给他的部下放了军饷,而且此前答应过的论功行赏也予以兑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对多半士兵来说,他们当兵的目的就是为了讨生活,只要能够拿到军饷,谁来统领他们,谁来当这个大帅又有什么分别,反正也不会轮到自己。
满清的灭亡之后,道义和忠诚在很多人的心中也开始渐渐褪色,或许这正是朝代更迭,权力变迁所带来得并症,多半人的心中都因这场变革而迷惘。
乱世出英雄,自古以来这个道理被验证过无数遍,历史的变革,社会的动荡在造就出种种不稳定的同时,也创造出了无数的机会,只要你先人一步,只要你看到机会并把握住机会,那么你就能够站在浪潮的顶端。
伽利略曾经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起整个地球。马永平从这句话中感悟到的不仅仅是科学道理,这也让他看透了人生,伟人之所以成为伟人,是因为他们找到了合适的支点,再找到一根足够坚韧拥有足够长度的杠杆。
周文虎前来向马永平禀报南阳街最新情况的时候,马永平正在看书,看得是三国演义,看到吕布和貂蝉的一节,马永平不觉想起了马永卿,外人眼中自己的这位妹妹,其实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马永平合上书卷,感觉自己就是吕布,而马永卿就是貂蝉,颜拓疆就是董卓。他本应该干掉颜拓疆,可是他很快就意识到现实和演义中的故事并不相同。
至少马永卿并没有像貂蝉对待吕布一般对待自己,从马永卿对待颜拓疆的态度他就能够看出马永卿的心态已经生了变化,她不想颜拓疆死,如果她不肯跟颜拓疆走,如果她不配合,颜拓疆本不应该有逃走的机会。
周文虎原没打算打扰马永平的清净,可来到他身边半天,本指望着他能够现自己,可等了这么久也不见马永平跟自己说话,明显忽略了自己的存在,只能咳嗽了一声,借此来提醒马永平自己已经来了。
马永平这才回过神来,将书本轻轻放在茶几上,在他的心底深处自己是个读书人,如果不是恰巧出生在这样一个乱世,兴许他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马永平的话言简意赅:“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