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婧这才瞧清,救了自己的赫然是昆云剑宗的柳林,见他虽没有李白那般丰神俊朗,脸庞也有棱有角,双目炯炯有神。
只是眉宇间那团隐隐的煞气,令她周身都很不舒服。
那黑熊心有不甘,又惧怕柳林剑法威力,怒吼了一声,转身跑进了山林之中。
邱婧心有余悸、惊魂未定,道:“多谢少、少侠相救。”江叶云哼了一声,似是颇为不满。
柳林笑道:“适才多有冒犯,还未请教姑娘大名?”
邱婧说了名字,柳林颔微笑,正要赞誉一番,一旁的江叶云冷笑道:“怪不得被那酸书生甩了,取这么晦气的名字,也不知道你爹妈读过书没有。”
柳林呵斥了她一句,江叶云口中嘟囔了几句,不再说话。
邱婧自然也不会在意这刁蛮少女的嘲讽,目光不住朝西面的方向瞟。
柳林道:“邱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到雅州‘清闲居’来坐坐,是家父开的茶楼,和浊气满满的酒肆大大不同。”
邱婧心不在焉,只轻轻“哦”了一声,便要朝东边的江南走。
柳林抢身拦在她身前,笑道:“邱姑娘这般着急去东方,是要见什么人吗?”
邱婧胸中堵着一口气,见这人百般纠缠,颇为厌烦,若不是他适才救了自己,早就一耳光扇过去了。
“邱姑娘生得漂亮,容易招来坏人,不妨让林某送姑娘去好了。”柳林仍旧不罢休。
江叶云在一旁怀抱长剑,早已气得怒火冲天,道:“师哥,你不是要封印云兽的功法么,你跟我回昆仑山,我就交给你。”
柳林这才记起此番下山所为之事,心中也突突地腾起怒火,骂道:“你这疯丫头还敢说,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妖术,还要我下山来追你,你不知道水陆大会对昆云剑宗多重要么?”
江叶云不料师兄对自己和对那妖女态度截然不同,大怒道:“我知道个狗屁,你不潜心练剑,脑子里面尽想些花里胡哨的事,师父知道了,定要气得归西!”
“好啊,你现在也敢和师哥对着骂啦?”柳林卷起衣袖,作势欲打。
邱婧才不理会他们师兄妹如何争吵,既然李白心中装不下自己,自己便远远躲着他便是了。
心意已决,再不迟疑,迈开步子,朝扬州方向走去。
那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等柳林意识到邱婧走了之时,唯见四野空寂,早不知走了多远了。
便要去追赶,江叶云气急败坏,直直跺脚,大吼道:“柳林,你胆敢再去追那妖女,我、我回昆仑山告你在路上轻薄我。我看师父是听你的话,还是听我的话。”
柳林也未曾料到这刁蛮师妹会有这么一手,顿时哭笑不得,只得作罢,暗暗叹了一口气,大感可惜,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和她一般美丽的女子。
...
转天清晨,李白盘腿坐在一块圆石上,将《太白诗经》第一卷又细细温习了一遍,昨日金翼雕王注入他体内的妖气,已逸散了大半。
但体内的道家清气仍旧澎湃如初,还因为那妖气冲击,把清气冲到了延伸经脉之中,施展那青莲诗术也更加游刃有余起来。
连续两日未曾进食,贺章腹中雷鸣阵阵,在萧婉身旁打了个滚,猛地坐了起来,小手摸着肚子,道:“李白哥哥,我好饿。”
李白收起功法,笑道:“我去给你找些野果来。”白衣飘飘,翻身跃上山崖,正好有一簇山楂结得鲜美诱人,摘了几十个抱在怀中,自己也吃了几颗,只觉酸不堪言,忍不住打了个突。
贺章却是浑然不觉,一口气吃了十七八个,留了十余个给萧婉,又眼巴巴望着李白,道:“这个不解馋,我想吃肉。”
李白皱眉道:“你是出家人,不能吃肉。”
贺章眼泪直在眼眶打转,道:“师父说只有敲木鱼的和尚才要戒掉三荤五厌,道士是没有这个规矩的。”
李白眼珠一转,暗想也对,至圣道祖李耳还喝酒吃肉,那贺章便也吃得。
当下凝聚清气,在指尖聚成一柄气剑,起身望了望,右指倏忽将气剑射出。
只听几声哀鸣,三只鸟雀被气剑同时贯穿,双翅扑腾了几下,便直直坠落下来,翎羽飘飞,正好掉在贺章怀中。
贺章大喜过望,正要欢呼,瞥见李白噤声的手势,才记起萧婉姐姐还在昏睡。
李白拍了拍手,笑道:“你负责把这些鸟雀洗干净烤了,我去收集朝露。”
言讫,李白摘了一片棕叶,折成碗状,在附近一点一点收集朝露去了,准备喂萧婉服药。
过了半个时辰等他回来时,却见贺章正对着一堆柴火冥思苦想,见李白回来了,便道:“李白哥哥,没有火石,烧不燃。”
李白用体内清气试了半晌无果,也犯起愁来,对贺章道:“看来你今天开不了荤啦。”
径直走到萧婉跟前,取出那澄澈透亮的绿色药丸,和着朝露喂她服下,开始琢磨那水陆大会起来。
昨夜听那昆云剑宗弟子柳林说,胜者奖品有一粒仙丹,虽然他对仙云界、幽冥界的传说质疑甚多,但为了治好萧婉,也未尝不可一试。
只是那“被朝廷认同门派的弟子”身份极为难办,若是没有“逐道令”,他倒可以说是隆昌虚元观弟子。
而余一笑谷主说的,那远在西域的七步门门主“青萝蛊仙”,应当是个狠角色,且此去西域要经过茫茫沙漠,断然不能让萧婉吃这等苦头。
邱婧如今也不知在何处,若是她能去青城谷,余谷主派弟子护送她回去倒也罢了。
若是她自己赌气,在这茫茫大山中乱走乱闯,只怕异常凶险。
脑海中思绪纷乱,越想越如乱麻一般理不清。
静坐了片刻,背着萧婉,只得带着贺章往雅州主城走去,先将他们安顿好,再打听水陆大会之事。
沿着崎岖山路,一路颠簸劳顿,一直走到傍晚,才瞧见平原之上现出一座巍峨大城来。
李白因背着萧婉,进城时被盘问了一番,只说是自己妹妹生病了,要进城看郎中云云,他满腹经纶,故意说得凄惨无比,再加上胡乱搪塞,守城将士便也放行了。
蜀中城池大同小异,雅州因雨水较多,屋顶建得稍倾斜了些。
进入城中,仍旧是四处巡逻、逮捕谈论道家的人的士兵,街上行人稀少。隐约听到有人在谈论蜀云洞天被灭门,随后全部消失之事。
李白置若罔闻,快步带着两人进入了一家寻常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因为萧婉尚处于昏迷状态,自己要经常照料,故而只开了一间,倒是惹得店家对他侧目,若不是见李白生得温文尔雅,只怕便要报官说他拐卖民女了。
安顿好后,李白在房间打了地铺,先将纷乱事情置之脑后,不再去想,取出《太白诗经》,细细琢磨起第一卷——青莲卷来。
脑海中又显出当日那幅画面来,碧海蓝天、大浪卷沙,层云之下山崖高耸,海鸥阵阵欢鸣。
体内道家清气流转不休,生生不息,第一层那盏明灭不定的微弱灯火,依旧静静地燃烧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窗外人声喧哗,李白从修炼中醒转过来,开窗望去。
只见灯火辉煌的街道之上,此时正围了一大群人,正中是一名握着雪白巨剑的汉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周身满是伤痕,蓬头垢面,因夜色漆黑,瞧不清他面容。
围观的行人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这、这不是蜀云洞天那狂歌痛吗?”
其余人也靠近打量了一番,都点头称是,有人叹道:“哎,堂堂蜀云洞天洞主狂歌痛,居然沦落到如此下场,可怜可叹。”
有一队官差见状持刀过来,驱散了人群,一人蹲下伸手探了探那男子鼻息,朝身旁人点了点头,于是一群人便七手八脚地把那汉子抬到医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