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三少用凌迟的目光,一下又一下地刮着暗五。他在心底怒斥自家祖父,也不知是什么眼神!瞧他挑选和训练出来的这些暗卫,都是什么人!
还有那个许先生知情不报,也不是个东西!
安三少是心怒又心累,他踏着沉重的脚步,领着岑二娘,与许先生和暗五一同进了屋。
安三老爷和安四老爷,则与其他梅花盟和梅花卫的人,把后来听到动静,冒出来的卜算子大师和一干桃林村村民,带到其他房间,说是要款待他们。
其实是想软禁他们,免得他们乱跑,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儿。
安三老爷他们都不知,其实桁山早被卜算子他们逛了个遍。
卜算子大师本也累了,反正该知道的,他都已探查清楚,也就顺势跟着安三老爷他们,去吃香的喝辣的了。他准备养足精神,等着一会儿听自家徒儿说故事。
安家是神秘护卫主人的事儿。以及安家从前都干过什么?如今和以后究竟想干甚么?卜算子大师也是很好奇的。
安三少就没有卜算子大师那般悠然惬意的心情。
一日前,他才知道自家祖父和许先生,居然暗中派人到桁山开采铁矿铸造兵器。便日夜皆程带人赶过来,想替不懂事的祖父收拾尾巴。
本来他就憋着一股气不出来,这会儿听说暗五竟对岑二娘下过杀手,肚子里的火气越烧越旺。祖父他们真是能耐了!不止煽动乱民闹事,私下开矿炼铁,还草菅人命!
蒋家满门一百多口人,他们居然说杀就杀。那可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鸡鸭鹅!
更可恶的是,他们差点儿害了他心爱的师妹!
这笔账,他一定要好好跟他们算一算!
祖父远在淮州也就罢了。许先生和这个暗五,今日他非得叫他们脱一层皮不可!敢对他心尖上的人儿暗下毒手,就得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哼!
安三少一进房间。先拉了张椅子用帕子把灰擦干净,让岑二娘坐:“师妹,你先坐。”
随即,他自己将另一把椅子。挪到岑二娘一臂开外的地方,与她的椅子并排搁好,然后坐下。
只听他阴森森地问进屋关门后,便主动跪在他面前的暗五和许先生,“说罢。把你们干过的事儿,一五一十讲清楚。”洗清大人我身上的污水,别叫我家师妹误会了我。
岑二娘将鞭子盘在手腕上,不言不语。她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许先生和暗五身上,却叫他们感觉好似有大山从他们头顶压下。
许先生不答反问安三少:“大人,适才您在外面喊岑二少‘师妹’,这又是何意?”难道无所不能、有大才的岑二少,是女子?若真如此,哪怕他即刻死了也甘愿。
若二少真乃女儿身。他家少主,不是,应该称呼安大人,就能娶岑二少为妻,为安家诞下更出色的子嗣。如此,他死也能瞑目了。
不错,许先生已经存了死志。他从岑二娘认出暗五的那刻,看到自家安大人骤变的脸色起,就知道曾谋害过岑二少的自己和暗五,都难逃一死。
“字面上的意思。”安三少拿征询的目光瞟岑二娘。岑二娘没理他,自己回了许先生的话:“意思是我是女子。这位老先生,您之前说,您是蒋家灭门案的知情人。我想听听,您怎么说?”
“……”许先生呆滞少时,旋即仰天狂笑:“哈哈哈!”他笑出了眼泪:“竟是女子!竟是女子!哈哈哈!”
岑二少是女子,他既为主公和大人高兴,等大人娶了岑二少,不。是岑二姑娘,得此家世和能力并重的贤内助,安家何愁不兴!同时,又为自己悲哀。
若他能多问安三少一句,就能知晓岑二娘的真身。他又何须疯一般地下令,命暗五他们去灭岑二少的口!险些误了他家安大人的终生,毁了安家的前程。
要知道岑二姑娘的背后,可是站着岑大少和岑学士,不对,应该说是岑阁老。岑大少在东海屡立奇功,令圣上龙颜大悦,不仅连连升岑大少的官,将他提为正二品的大将军,还把岑学士捎带上了,将他升为内阁阁老。
岑大学士已然放出话,说他视岑大郎、岑三郎如亲子,想让岑二爷一家作为西府二房的嫡支,回归弘安岑家。只是被岑大少婉拒了。
由此,也可看出岑二爷一家的地位,已然大不同!
不说别的,就说岑大少和岑阁老那两人,可是大景最年轻的二品猛将和阁老!谁不知道,岑大少还很护短,十分爱重岑二姑娘这唯一的妹子。
许先生第一百零一次后悔:当初他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叫狗吃了智商,让人对岑二少下杀手了呢?
要是真叫他和暗五除掉了岑二娘,他和安家就都别想好了。
想起梅花盟的探子从东海传回来的关于岑大郎的情报,许先生微驼的背,彻底驼了,畏惧意味十足:那就是一个煞神!手底下还收编了一群煞星!根本就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岑二姑娘,”许先生默了默,组织好语言,打算将事情和盘托出:“是这样的,蒋家的灭门案和刺杀你的事儿,都是我瞒着主公和安大人,下令让暗五他们做的。”
“蒋家原本从属于我们安家梅花盟,可蒋丛茂的父亲中途反水,背叛了我们,令我们梅花盟损失惨重。我气不过,就派人去灭了他们立威。至于刺杀您的事儿,是因为我怕安大人真的为了您做傻事,毁了安家的基业。所以……”
许先生给岑二娘和安三少各叩了个头,道:“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大人,二姑娘,我不求你们原谅我,只希望两位能共结白之约,儿孙满堂。”
语罢,他双目含泪,又是悔恨又是歉疚又是欣慰地从袖袋里掏出一把匕,就要往自己脖子上割。
岑二娘和安三少都被他最后的那句祝福震傻了!只不过,安三少是幸福的傻,岑二娘是惊悚的傻。
跪在他身边,一直沉默的暗五,眼疾手快地拿掉了许先生的匕,阻止了他自裁。
暗五握着匕激动道:“先生,该死的不是您!是我!所有的杀孽都是我造的,要偿命,也应该是我。少主、岑二姑娘,暗五对不住你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