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岑二娘一行人后方三十里开外,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小客栈内,漕帮和吉祥赌坊那扮作一队前往淮州府的商队的二十名杀手,与急忙赶回家的安三少一行人,在客栈外面狭路相逢了。
双方都赶了一整天的路,皆疲惫不堪,都想住进眼前这个小客栈。安竹和乔装成掌柜、出身漕帮的领头领梅大,几乎同时步入客栈内掌柜的台前。
本来双方谁都没有把对方卡上眼,但兄从掌柜那儿得知:这小客栈仅剩六件房,只能住下一个车队了,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希望对方能识相些,主动退步。
那掌柜的见多了这种场面,不再多看安竹和梅大,依旧埋头打盹儿,等两人争出胜负。反正随便哪家入住,他都有银子赚。
梅大用眼神警告了安竹半晌,见他不以为然,气闷不已,一脸凶悍地推了推他,恶狠狠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小子,敢同我梅大抢地方?识相点儿,在爷爷还没生气前,赶紧滚蛋儿,出去另找地方。否则,爷爷的拳头,可不长眼。”
安竹打小跟在安三少身边长大,背后有当地豪富大族安家做靠山,在清安县、安坪镇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谁不给他三分薄面。←百度搜索→【ㄨ书?阅ぁ屋就算是那些去安坪镇购货的富商们,在他面前,也都规矩得很。
便是这次随安三少来弘安府,沿途遇上的安家铺子里的那些掌柜,哪个儿不对他以礼相待?
陡地见着一个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梅大,甚至在他搬出安家的名头后,还叫他和外面等候的安家一干人有多远滚多远!
安竹气急攻心,指着梅大的鼻子喝骂:“你又是哪根葱,在小爷面前装蒜!居然敢不把我清安安家放在眼里,还想去淮州府走商贩货!你他娘的没带脑子出门吧?”
梅大闻言气噎,阴狠地瞪着嚣张狂妄的安竹,攥紧了拳头。若不是一再在心底默念:不能打架惹事,引来官府的注意。他就要一拳揍暴那无知小子的头!
敢这般指着他的鼻子骂,那小子是活够了吧。上次指着他骂的那个,坟前的草都长得老高了。
安竹见梅大被他骂傻眼,轻嗤一声,心想:不过是银样镴枪头,自己一飙,他不就被吓傻了。于是愈张狂地拿鼻子看梅大:“若是你立马领着你的人滚蛋儿,小爷就不计较你之前的失礼,放你一马。哼!你还瞪我?!找揍是吧?”
说着,比起拳头,就要冲梅大打去。
这时,在外面等得不耐烦的安三少和吉祥赌坊的钱老三,一同穿过门帘进来了。
安三少见安竹比着拳头,又看梅大身形壮硕,一双手早就攥成拳,就等安竹先出手。对方那一身彪悍的血气,让嗅觉敏锐的安三少一看便知:此非善类。
又联想到他在外面看到的梅大一行人个个身子骨壮实,浑身气息骇人,绝非什么走商的商队。瞧那一个二个凶神恶煞的,更像强盗,这群人可不是好惹的。】
安三少眉心一跳,在安竹揍人惹事前,一脚踹开他:“你小子做甚?少爷我让你来定房间,可不是让你和人打架的!”
“少爷……”安竹委屈地揉着被安三少踢疼的肚子,指着梅大:“他要和咱们抢房间。掌柜说只剩六间房了,只住得下一个商队。那混蛋……”
“闭嘴!”安三少见安竹看不懂自己的眼色,还一个劲儿地激怒梅大。
眼见梅大浑身气息暴涨,脚步一迈,就要冲过去暴打安竹,安三少想着安竹那小子跟了他那么久,可不能折在这儿,便挡在安竹前面,对梅大拱手致歉:“这位大哥,是我的小厮无状了。我替他向您道歉,他不懂事,天生脑子少一根筋,您别和他计较。”
说着,他从荷包里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梅大:“小小意思,还请您收下。我这就带他走。既然此地房间有限,我们便出去另找地方住就是。天寒地冻的,您同外面的兄弟们,还是早些进房歇着吧。”
梅大一把推开安三少的银票,冲过去一脚将刚从地上站起的安竹踢到外面,听着安竹躺在雪地里的呻、吟声,梅大才觉着神清气爽。若不是此番有任务在身,不宜暴露痕迹,他就要了结了这个小子的小命!
不过受了他一脚,这小子起码得在床上躺三月,也算是出气了。梅大这才转身,对举着银票看他愣的安三少道:“看什么看!今日那小子运气好,老子饶他一命。回去好好教育他,别惹自己惹不起的人!别人可不像老子这么好心。”
自觉心善无比的梅大,看着钱老三已经开始和掌柜的交涉了,他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去外面喊弟兄们进来歇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转身对楞在原地的安三少道:“小子,过来!”
“什……”安三少吞了吞口水,“什么事儿?”这大哥莫不是觉着揍了安竹不解气,还要揍他一揍。他要不要还手呢?看他方才那腿的力道,他似乎不是他的对手呀。
“银票拿来!”梅大不跟他废话,“你不是说要用它跟老子赔礼么?怎么,想反悔?”他将拳头捏得咔咔响,蓄势待。
“不会!”安三少在危急时刻,眼力爆,谄笑着双手举着银票递到梅大面前:“给您。”
“嗯。”梅大平白得了五十两,对安三少这知情识趣的小伙子很是满意,拍拍他的肩,“你,不错。这次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出去带着你的人走吧。”
“多谢大哥!”安三少跟在梅大身后出去,命人把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安竹扶到马车里躺下,吩咐随行的家仆和护卫,赶着马车飞快地远离那客栈,连夜奔驰,终是赶在清早城门大开时,第一个进了闵州府城。
安家一行人在府城内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安三少十分担心因连夜赶路而烧的安竹,就让另一个小厮安松,去医馆请了位大夫,到客栈为安竹看病。
梅大的预估没错,受了他一脚,安竹伤了肺腑。老大夫仔细诊过脉后,对安三少说:安竹须卧床一月不能移动,一月后,才可上马车躺着继续赶路。
安三少被父亲限时三月内赶回家,先前拿了商铺的房契本来要走,可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临时撂担子不干,他只好多留了几日,挑了新的掌柜和伙计,这才带人往家赶。
如今距离他收到信,已经过去半月了,他必须得立刻赶回去。可又不能留安竹一个孤零零地躺在异乡的客栈里。他是独子,可是把陪伴他最久的安竹当兄弟看的。
这可怎生是好?
安三少愁得在安竹的床前转圈圈。幸好安竹一直昏迷着,看不到转得像陀螺一般的安三少,否则就算他清醒着,也得被安三少转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