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对任何帮了自己的人,都不想让他吃亏。有的时候,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想让对方吃亏。或许,他可以不拿这根金条,陈秉南会依然如故。但是,不拿这根金条,会让朱慕云觉得过意不去。
“朱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陈秉南看到金条,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污辱,站起来大声说。
可他心里却在想,朱慕云也太大方了吧,只是提供了一些三处的日常情况,竟然就是一根金条。如果再提供一些重要的情报,会是什么结果?都说朱慕云喜欢用金条砸人,看来一点也不假。
陈秉南之所以,主动给朱慕云提供这样的情报,除了因为他拿了朱慕云的餐卡外,还因为今天情况特殊。今天可是史希侠,让他来向朱慕云打探消息。
陈秉南现在,再次回归中统,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多与外界接触,否则的话,很难搞到有用的情报。而朱慕云,交际广泛,也是他的目标之一。他暂时还没有想把朱慕云拉进中统的意思,可是,如果能从朱慕云这里,不经意的知道一些情报,对陈秉南的工作,将会有积极影响。
“我并不是要跟你达到什么交易,也不是要买你的什么情报。只是觉得,你能跟我说这样的话,说明没把我当外人。凭这一点,这根金条就值了。而且,这可不是给你的,我听说你有三个小孩,这是给孩子们买衣服的、买玩具的,下次有时间,我再登门拜访。”朱慕云正色的说。
“既然是给孩子们的,那我就替他们感谢朱处长了。”陈秉南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金条了,不要说金条,就连大洋,都很久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上次听大洋发出的悦耳声音,还是在半年前。
“其实今天三处的人来码头,我已经知道了。”朱慕云见陈秉南收了金条,这才说道。他要告诉陈秉南,自己并不是买他的情报,而是看中他的这片心意。
“在码头的事,自然瞒不过处座了。”陈秉南心里一动,史希侠还在那里加紧布置,但朱慕云早就知道消息了。
“三处的行动,有没有报局里?”朱慕云随口问。每个单位,都有行动的权力。可是,抓捕共产党,需要向局里报备。否则,两男争一女,那就不太好了。
“好像没有。对了,丁子璜一行人,也到了安陆。”陈秉南说。
“希望这次皇军能大获全胜。”朱慕云意味深长的说。史希侠竟然不报给局里,那就给他有了可乘之机。
“朱处长,关于阿二的事……”陈秉南犹豫了一下,他之所以不想要这根金条,其实也是想跟朱慕云交易情报。自己告诉朱慕云,三处今天的行动。希望朱慕云也能告之,阿二的事情。
“你怎么关心阿二的事情了?是史希侠让你问的?”朱慕云愣了一下,马上明白。其实,这也应该不是史希侠想知道的,而是武尚天。
上午,朱慕云的一个电话,其实也是想敲打一下武尚天。他把玉梅安排在自己身边,就没想到,一旦玉梅的身份败露,他这个副局长,要怎样跟自己解释?今天一大早,朱慕云特意在玉梅面前,说起政保局最近进来的人中,可能有抗日分子的事。就是想让武尚天知道,他与特高课的关系不一般。
可惜,武尚天并没有领悟,他甚至还觉得,玉梅终于有收获了。如果朱慕云能经常泄露这样的情报,玉梅的作用,会越来越大。
“是。阿二被特高课带走,听说有抗日嫌疑,史希侠想知道,是否确有其事。”陈秉南如实说道。
“据我所知,阿二确实有军统嫌疑。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军统的人,一直想联系马兴标,当初玉兰就是他们的桥梁。玉兰死后,军统已经直接跟马兴标联系上了。马兴标早把此事,向特高课汇报。到时候,将军统的人抓住,阿二有没有问题,就能真相大白。”朱慕云缓缓的说。
“阿二如果真是军统的人,那就太可怕了。”陈秉南喃喃的说。
陈秉南走后,朱慕云马上打电话,向李邦藩汇报。码头出现共产党,并且三处已经发觉,这可是大事。朱慕云知道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向胡梦北发出紧急情报。不管陈秉南有没有向他汇报,今天晚上三处的行动,注定都会失败。
“局座,刚刚得到消息,三处今天晚上要在四方坪搞抓捕行动。然而,我二处也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共党分子,只是一直留着没动罢了。”朱慕云抢先汇报,自然也就争取到了主动。
“三处晚上有抓捕行动?”李邦藩诧异的说,这件事,他可是一点都不知情呢。
“据说,史希侠将整个三处的人,全部调了出来。可是,他既不跟我通气,也不向局里汇报,三处到底,还是不是我们政保局的组成部分?”朱慕云不满的说。
“你有把握,在三处之前,将人抓到吗?”李邦藩问。
“没有把握。”朱慕云如实说道,他早就向胡梦北传递了情报,想必码头的地下党组织,已经得到了消息。如果他还有把握,那就见鬼了。
“你倒是实诚。”李邦藩苦笑着说,换成其他人,想必也要慷慨激昂一番,哪怕行动失败,到时候再找理由解释。朱慕云倒好,自己一问,马上就承认,能力不足。
但是,李邦藩还真喜欢朱慕云这样的性格。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不能因为不行,强行说自己行。到时候,误的是大事,反而是抗日分子得了便宜。
“我是不想误局座的事。四方坪地形复杂,里面住了上千的工人,他们都是苦哈哈。晚上,里面又黑灯瞎火的,如果贸然前往,说不定会出事。”朱慕云诚恳的说。
四方坪的环境,属于脏乱差,而且,绝大部分人家,都没有通电。到了晚上,除了街角一盏昏暗的灯光外,大部分地方是伸手不见五指。不要说共产党应该得到了消息,就算他们不知道三处的行动,想要成功抓捕的几率也不高。
“既然四方坪地形复杂,居民又多,你是否有其他办法?”李邦藩问。
“如果不能派人打入他们内部,想一网打尽,基本是不可能的。”朱慕云摇了摇头,可是,想要打入工人的内部,短期内是很难办到的。
“那可不是一时能办到的。”李邦藩缓缓的说。
“还有件事,今天马兴标,收到了军统的来信。军统在信里询问,马兴标是否愿意,继续为军统效力。此事特高课一直在留意,马兴标已经向小野队长汇报。”朱慕云说。
“这不会是军统的圈套吧?”李邦藩说,他其实已经知道了,是特高课刚刚传来的消息。原本,他还想问朱慕云,没想到,朱慕云也向他汇报了。
“应该不会吧,马兴标手指被切了三个,又从队长降为了科长,在军统看来,应该是心灰意冷。这个时候,军统向马兴标伸出橄榄技,也是正常的。”朱慕云说,那封匿名信,虽然是马兴标炮制的。但是,很快特高课就会相信,军统真的会跟军统联系。
“你让马兴标,马上来一趟。”李邦藩说,他可不会轻易相信马兴标。
他还在经济处当处长的时候,马兴标、阳金曲和贾晓天,就沆瀣一气,联手与他作对。姜天明到任后,马兴标更是趾高气扬,就差骑在他脖子上拉屎了。马兴标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抗日分子的血。军统再大度,也不应该再吃回头草吧?
难道说,邓湘涛脑子短路了?否则以邓湘涛的精明,不应该看不出,马兴标再次倒向军统,很有可能是一个圈套。
“是。晚上的行动,二处是否参加?”朱慕云问。
“等通知。”李邦藩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朱慕云又将马兴标叫到办公室,跟他说起了刚才之事。其实,朱慕云是提醒马兴标,李邦藩对军统的那封匿名信,并不是完全相信。这是马兴标的又一次考验,只有让李邦藩完全相信,接下来的戏才好演。
“大不了,我就明言,是为了给玉兰报仇!”马兴标说道。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样说。”朱慕云叮嘱着说,“你一定要向局座申明,现在最想的,还是回行动队当队长。可是,不立大功,又怎么回去?”
“所以,我才要拉军统下水。”马兴标笑着说,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你的情况,军统还真的很有可能找上你。但是,你还得更加颓废才行。”朱慕云说,军统虽然可以配合,但马兴标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马兴标诬陷阿二是抗日分子,虽然是自编自演,可实际上,真正的导演,却是朱慕云。他在背后,推动着整个事件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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