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感官回来了,但是包天却没有一点喜色,反而面色愈加凝重。
这正是他在海之秘境外所看到的那一片片废墟,仔细分辨的话能够看出这里本该是个高大繁华的城池,但是不知为何却是到处冒着阵阵浓烟,亭台楼阁木棚民居都烧成了废墟,那深褐色的地面分明是干涸了的血浆染成的。
尸体,不分男女老少,以及婴儿,遍地都是。而且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或是开肠破肚、或是尸分离、或是四肢尽断,惨不忍睹。
死亡,是这里的主旋律。
包天此时正站在这城池的主干道十字路口上,他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边尽是死亡的沉重氛围。
难道,这里是被屠城了么?
带着腥臭味的滚滚浓烟之中,包天依稀看到几个身影在晃晃悠悠的走过来。
似乎是幸存者!包天心中一动,或许可以去帮帮那几个幸存者,以换取对这个幻境之中的了解。
包天释放出神识将那几人一扫,却登时吃了一惊,原来这几人之所以摇摇晃晃,并非是他们因为经历了劫难之后身心疲惫,也不是因为受了伤,而是因为他们的身体似乎格外僵硬,关节更是好像迟钝一样,走起路来腿都是拖着的。
很奇怪,包天的神识扫去,能感觉到他们的身体里是没有生机的,也就是说他们都应该是死人才对。
但是死人又为什么能走能动呢?
是僵尸?
包天怔了一下,虽然有重重的浓烟阻隔,但是包天的神识也能清晰的“看到”他们的相貌。
只见他们无论男女老少都是浑身衣服破破烂烂,更沾染了许多血渍,就仿佛是被人的十指生生抓烂的。
而他们的脸上,那灰白的肤色就仿佛是已经死去了很久,血红的眼球瞪大到极限,眼睛瞪大到了极限,甚至连眼眶都因此而撕裂开多处。瞳孔中的血丝以及嘴角流淌着的涎液,使他们看起来像野兽更胜过于人。
不对,这不像是僵尸。因为相对于僵尸而言,这几个人影都实在是弱爆了。包天决定暂时命名他们为“行尸”,也就是能够行走的尸体的意思。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女子,她距离包天只有十步了。她的襦裙撕破了胸口,露出了一对丰满的乳房,随着走动而剧烈波动着。但是并不诱人,因为乳房上布满了一根根青黑色的血管纹路。
她的颈子无力的歪着,展露出的一侧是被牙齿啃咬出的一片血肉模糊,也不知道这么重的伤是怎么还能支撑着她行走的。
歪着脖子的她直勾勾的盯着包天,眼神中充满了嗜血的渴望。沉重的呼吸声喷带出一阵阵恶臭的气息,同时她的喉咙里轰隆隆的低沉吼声就像是即将起进攻的野兽!
就在包天以为他们或者说牠们的行动力仅限于此的时候,这女子忽然爆出了惊人的速度和力量,她一双纤细却变得极其有力的手按在了包天的胸前,十指的指甲被血污染成黑色,就如十把小刀般几乎插入到包天的胸肌里。
但是就在这一个瞬间,包天的身体中爆出一圈圈金色火焰,女子顿时被炽烈的火焰包裹住了。
在金色的火焰之中,隐约可见女子黑色的身影在挣扎着,但是几乎就是眨眼的工夫,她的身躯就消失不见,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了。
走在后面的那些行尸们仍在拖着沉重的步伐,僵硬而又偏执的向着包天缓缓逼近。
包天却懒得跟他们纠缠了,因为包天的神识已经扫到附近的房屋之中还有活人的气息。
他脚下轻轻一踏地面,整个人已经如同轻盈的蝴蝶般翩翩而起,从逼近的行尸们头顶上掠过,甚至鞋底跟这些行尸的人头相差不过尺许。
行尸们愤怒的咆哮着,仰着头,探出爪子想去抓住包天,但是包天早已掠过他们,扶摇直上,在一处塌了一半的高墙墙头上垫了下脚,便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失去了目标,行尸们围绕着那半截高墙转悠着,久久不肯离去。
奇怪的是那些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竟然陆陆续续有一些在挣扎着站起身来,他们晃晃悠悠的走动着,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加入了行尸们的队伍。
而这一幕,包天并没有看到。越过半截高墙之后,包天进入了一个大院子,这院子真是很大,重重叠叠的好几进房子院落。
就如同外面一样,有着许多血肉模糊的尸体,也有着几个和外面那些行尸一样的同类。这些行尸有的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最外面的大门,有的跪在地上捧着不知谁的胳膊在大嚼特嚼,有的则在月亮门里走过来走过去像是在巡逻似的。
这应该是个大户人家,包天看到绝大多数都是穿着家丁、奴仆的衣衫,偶尔有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应该是主家的人。
想来这户人家反应较快,把大门及时闭上了,可是却没想到后院失火,所以也没能逃得过浩劫。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包天验证了一个猜想,既然关上大门了里面还会有行尸,可见这行尸的由来并非是自然生成。
包天一时也无从猜测,他的神识感知到在这大户人家的最后一进房屋里,便是活人藏身之处。
或许是因为这大户人家的自救及时,所以最后一进的门是从里面锁死了的,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尸体和行尸,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安全空间。
尽管如此,幸存者们也并没有敢离开房门,而是房门紧闭。包天刚刚只是随便扫了一下,知道里面有四男两女还活着。
以包天的强大神识感应,知道这里若非是极其强大幻境,那就很可能其实是一方世界。也就是说海之秘境可能是连通不同空间的隧道,把他传送到了八百人界又或者十二灵界中的一处。
可以说两个猜测都是匪夷所思的,所以包天迫切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问一下原住民显然是个最简单直接的途径。
院墙大约高有九尺,拦得住普通人,也拦得住这些似是而非的行尸,却拦不住包天。包天一跃而过,却是引得院落里游荡的一只行尸跟了过去,却被院门拦住,只能只能在门外焦躁的敲打着门板,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包天走到了房门外,他的脚步声以及院门外行尸的敲门声和喘气声显然惊动了房中人,包天听到房门里有动静,便放出神识去一扫,不禁皱了皱眉头。
原来在紧闭的木门里,两个强壮的男人正一左一右的藏在的木门两侧,左边一个长得牛高马大,五大三粗,赤着膀子,褂子被他结实的肌肉顶得紧紧绷着,卷起的裤腿下是一双粗壮的小腿,他双手攥着根扁担高高扬起,只待有人推门而入就狠狠砸下。
而右侧那个则是个粗壮的矮胖子,圆圆的肚子仿佛怀胎七月的孕妇,身上还戴着白围裙,只不过白围裙上留下黑的血迹。比一般人大腿都粗的胳膊显得十分有力,他的手里提着把锋利的菜刀,浑身冒着杀气。
除了这两个以外,还有个正对着门的男人。这是个头花白的老人,身材福成桶形,从他穿的锦缎员外袍来看很可能是这个大户人家的主人。他双手抓住个算盘作为武器,却是不由自主的哆哆嗦嗦,搞得算珠不停的出轻响。
拿扁担的壮汉和提菜刀的胖子都对他怒目而视,吓得他手却更加的抖了。
包天微微一怔,他本以为该是这穿员外袍的老人是幸存者的主宰,可是看起来似乎并非如此。
他又“看”到在房间的左侧耳房里,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卧在床上,这年轻男子似乎是身染疾病,软绵绵的卧在那里,双手还被麻绳紧紧捆绑着。
而在右侧耳房里,却是两个浑身赤裸的女子。包天不禁吃了一惊,只见这两个女子一个还不到二十岁,另一个却是至少有四十岁了,眼角有鱼尾纹浑身的肌肤也松弛了,两人正相拥在一起挨着角落里低声抽泣着。
可以看到她们赤裸的身体上有着淤青,头明显是被抓扯得散乱,尤其是那年轻女子嘴角都青肿起来,像是被抽了重耳光。
包天先是一惊,但是稍微琢磨便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想来那拿扁担的壮汉应该是这户人家的家丁,提菜刀的胖子是这家的大厨,而员外袍老人是这家的主人,那被捆绑着的年轻男子应该是这家的少爷,而两个赤裸女子应该是夫人跟少奶奶。
灾难的来临,家丁跟厨子两人保护着主人一家进了内院。现外面秩序已经乱了,又可能无法逃得出去之后,家丁跟厨子便豁出去了,玩弄了夫人跟少奶奶,欺压主人和少爷,典型的大难临头丧心病狂。
包天微微摇头,伸手轻轻便将那木门推开。看起来好似轻描淡写,其实是他的掌力无声无息的震断了插门的木条。
“吱呀”一声门开了,包天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