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相信因果？”
“相信，干得越久越相信。”楚悠眯了眯眼睛，“你要是有阴阳眼的话，能看到白事街附近有黑气和大量鬼魂。一是他们渴望有纸钱、香火或阴间使用的其他东西，二是对给他们送葬、入殓的人怀有感恩之情。还有就是人在死的七天后才意识到他们死了，那时候他们的生魂基本都在尸身旁边看着，还想回到他们的身体里。我们入殓师为他们清理身体、给他们入棺的时候，他们也能看到。对于那种孤寡老人、孤儿、没有亲友的死者，我们对他们的入殓会显得格外重要。因此，一般入殓师会挑有家属的死者的业务，但很少会挑无名尸身、孤寡老人、流浪汉的业务。”
周予含赞叹道：“嫂子，你这么说，我们就更理解你们这一行了。以前只以为你们天天跟死人打交道，赚死人的钱。”
“这么想也没错。这一行什么样的人都有，也有骗吃骗喝骗钱的大了，但我相信大部分的大了都是兢兢业业的。”
几人谈话间，周予缜把车停在了楚悠家的小楼前。
楚悠上前开门，周子萱以为楚悠家会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没想到除了摆设、格局不太一样之外，家具、座椅什么的都是市面上能看到的。
周子萱和周予含饶有兴致地转悠了一圈，才兴致缺缺地坐到沙上。
楚悠给他们各倒了杯温水，“很失望？”
“跟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是你们之前被误导了而已，干我们这行的跟正常人没有什么不一样。”
“你们要是好奇可以去旁边的花圈店看看，那是我朋友开的，是个特别好客的女孩子。”
周子萱立刻拉着周予含跑到隔壁去了。
周予缜说道：“我先去公司一趟，他们那两个家伙要是烦到你了，就让他们回大宅。”
“我今天没什么业务，正好能陪他们放风。”
周予缜想想也是，没准这三个家伙能培养出革命友谊来。
周予缜离开后，楚悠到后厅给楚怀警、老乞丐和那位她之前入殓的死了十几天的孤寡老人的骨灰盒上香、烧纸钱。
做完这一切后，她的手机响了。
是楚围的。
楚悠接起电话就问，“楚小围同志，新年快乐，麻烦给个红包。”
“你想得真美。作为一个准富婆，你都不想着给穷人弟弟个红包。”
“于是，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寒碜你老姐？”
“我还没这么无聊，小振想你了，让我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回白事街了，今天这边还有点事忙。你要是没什么事就送小振过来一趟。”
“知道了，等下就送。”
“打车过来，别挤地铁。”
“罗嗦。”楚围吼完就挂了电话。
楚悠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开始做简单的打扫。
今天她打算送三个人的骨灰盒去寺庙超度，那才是亡者该去的地方。
小振对老乞丐是有感情的，要是她在他没同意的情况下擅自送老乞丐的骨灰离开，容易伤害小振的感情。
即便她跟小振说了，小振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只要多说句话都可以避免的隔阂，是成年人姐姐给未成年儿童弟弟的基本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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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之后，楚围就送楚小振过来了。
楚围的年纪跟周予含、周子萱更接近，三个没节操的娃立刻臭不要脸地抱成一团了。
楚悠就带着楚小振溜墙角似的抱着三个骨灰盒上车走了。
关阴庙是离白事街最近的寺庙，也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楚悠把老乞丐的骨灰盒交给楚小振抱着，她自己则抱着楚怀警和孤寡老人的骨灰盒。
两人吭哧吭哧地爬上一百多级的石阶才爬到寺庙的山门。
一位扫地僧见这一大一小手上的东西，放下手里的扫帚，将两人领进寺庙。
寺庙里人潮涌动，随时可见上香、叩拜的香客和游人。
扫地僧带着他们从另一道僻静的小路穿到后院。
后院则天有洞天，古朴、清雅，颇有禅意。
扫地僧对楚悠和楚小振双手合十，“两位施主请进，主持师父已经恭候多时了。”
“主持等我们？”楚悠语气里不无惊讶。
“是的。师父说今天上午十点一刻会有贵客临门，两位施主上到山门正好十点一刻。”扫地僧一脸慈悲，“两位施主，里面请。”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悠被说得有些飘飘然，人家一句谦虚的贵客，她真的很淡定的往自己的身上套。
真太俗气了。
楚悠带着楚小振推开了禅房的门。
推开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应该先敲门。
果然太得瑟容易失礼。
“师父，对不起，不小心激动了。您就当我敲门了哈。”
坐在蒲团上打坐的老人缓缓睁开眼睛，笑道：“你都叫我师父了，我再责怪你就太小气了。”
“谢师父不怪之恩。”楚悠与楚小振盘腿坐到无为大师的对面，恭敬地把三个骨灰盒放到一旁。
无为大师的眼睛停留在楚悠身上片刻才移开了视线，“三位的骨灰盒我稍候会让弟子送去功德塔，每日为他们诵经超度。”
“谢谢大……师父。”
“你可是我收得最快的小徒弟了。”
楚悠嘿嘿直笑，特别会顺杆爬，“不小心占了嘴上的便宜。”
“无妨无妨。”无为大师的目光放到楚小振的身上。
楚小振黑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光头的无为大师。
无为大师轻声道：“这小娃娃真是贵不可言啊。小徒弟，你好福气。”
楚悠闻言愣了一下，接口道：“我家小振弟弟确实很珍贵。”
“你家的？也对。”无为大师笑道，“小徒弟，作为你我师徒的见面礼，为师送你一样礼物。”
无为大师说着朝楚悠的眉心伸出手去。
楚悠还没来得及反应，眉心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啊！”
楚小振听到楚悠的呼痛声，立刻蹿起来朝无为大师扑了过来。
小小的眼眉，满是怒意与恨意。
无为大师用空着的手搂住楚小振的小身体，“乖孩子，这是你姐姐必经的痛苦，不然她所做的功德都会被吃干净，你不会想看她被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伤了性命的。”
楚小振剧烈挣扎的动作渐渐放缓了，不安地看着已经痛得晕倒的楚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