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城,夜。
楚悠开着自己的小破车穿过大半个城市,停在一幢极为豪华的别墅前。
下车后,周伯将楚悠带进别墅内。
别墅的一楼聚集了不少人,场面有些嘈杂,他们都没有留意周伯和楚悠。
楚悠跟着周伯上了二楼,相较于楼下的嘈杂,楼上则安静得不可思议。
两人停在一间虚掩的房门前,周伯做了个请的手势,“老爷和大少爷就在里面,楚小姐请。”
楚悠用眼神看周伯,不解他为什么不跟她一起进去。
周伯说道:“这是大少爷的意思。”
楚悠了然地点点头,咽了咽口水,推门进去。
房间内没有开灯,只能借着一楼花园的路灯的光亮视物。
楚悠眯着眼睛适应房内的光线,看到一个站在落地窗前几乎融入黑暗的身形挺拔的男人。
楚悠吓了一跳,“先生,你好,我是周伯请来的入殓师。请问我能开灯吗?”
男人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楚悠在门边摸索开关。
啪哒一声,温暖的桔色灯光流泄在房间内。
窗外的男人转过头来,楚悠也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
男人沉稳中带着清冷、淡漠的眼睛好看到楚悠想流口水。
扬城的人大概没有不认识周予缜的,他不但有优渥的家世、工作能力,还有完美的样貌和身材,简直是上帝的宠儿。
没想到,他本人比新闻上还要好看很多倍。
楚悠还没忘记现在是什么场合,很快收回心神。
她在心里暗叹了周予缜的好样貌之后,就朝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尔后,将目光转向床上。
宽敞的大床上,一个脸上透着死气的男人僵硬地躺在床上。
楚悠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的男人,“周先生,请问丧事有特别的讲究吗?”
“我父亲去世前曾提过,他年轻的时候跟楚先生有过约定,希望能由楚先生来主持他的后事。”周予缜淡声道,目光遵循着楚悠白净的小脸儿,没有看到她的惊惧与厌恶之色。
楚悠没有听过她爸爸提过这件事,也可能是之前她爸提过,但她以前真没有想过要继承她爸的衣钵成为一名大了。
所以,她爸几乎没跟她提过工作上的事。
“这件事我之前没有听我爸说过,我先给周老先生沐浴换寿衣,晚上回家后我翻翻我父亲的遗物,看他是不是留下了相关的信息。您看这样合适吗?”
“嗯。”周予缜漫应了一声。
楚悠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把她的背包和提着的东西放到地上。
入殓师在为死者清洁与化妆时,是允许家属观礼的。
这一点在国外比较盛行,国内也有,但她目前遇到的比较少。
楚悠去洗手间洗干净手后,然后端了盆水出来,放到床头柜上。
确定周老先生穿了睡衣之后,动作小心而认真地揭开他身上的床被。
一股死气失去了床被的遮掩,迅速弥漫在房间内。
周予缜并没有偏头或掩住口鼻。
楚悠则是习惯了这样的气味。
她把床被折叠好后,放在床尾。
然后打开她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套崭新的白色寿被,盖在周老先生的身上。
用白事专用的毛巾、化妆品、剃刀都一一摆放在旁边,就正式开展工作。
周予缜坐到楚悠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女人从出现到进入工作状态完全是两个人,她从破旧的车上下来时还像个高中生,进入工作状态后则多了一抹沉静与平和。
一双明亮的眼睛绽放出温和、慈悲的光芒,让晦气和压抑的房间不再死气沉沉,像是天生为这一行而生的,很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而她为他父亲清理身体时,脸上也没有任何尴尬之色,从头到尾都平静而恭敬。
楚悠为周老先生擦拭身体、换衣服都是在白色寿被下进行的,不让家属和生人看到死者的肌肤。
这一点是她爸一直坚持的。
没有多少人愿意无尊严地坦身露乳地被自己的后辈或生人看到,就算死后也一样。
她的手艺虽然没有她爸纯熟和流畅,但做起来也很熟练。
楚悠为周老先生净身、换完衣服之后,说道:“周先生,接下来剃头的工作由您来做好吗?这件事一般有谪亲子女做是最好的。”
周予缜无声地站起来,楚悠很自觉地起身,把位置让给周予缜。
周予缜坐下仔细地用剃刀刮周老先生的头,楚悠则用干净的白布手帕将那些头接下来包好,同时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周老先生。
周老先生大概六十岁出头,身体偏胖,脸上除了青紫之外,一颗老年斑都没有。
大概是急性心梗过世的。
周家这么大的家业,周老先生就这么去了,亲人还真是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周老先生跟她爸爸有什么样的约定,但能把后事交给她爸爸,那交情一定不会太浅。楚悠收起心神,在跟周予缜配合的过程中为死者默念起了《往生咒》。
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周予缜线条优美的侧脸上,又顺着他的脸移到他拿着剃刀骨节分明、形状好看的手上。
这个男人精致、优雅到连梢都挑不出半点毛病,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能够幸运的得到周予缜这样的男人的垂青与爱恋。
如果有,那个女人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