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鹏这话说的有点突然。
郭单显然没有立刻意识到这话意味着什么。
“嗯,好啊,做皇帝,好事啊,好……”
郭单一愣。
还没说出口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随后,他愕然转过了头,看着郭鹏,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
“父亲,我要做皇帝了,汉室四百年天下,到这里,就结束了,天下熙熙攘攘,以魏代汉为正统,已成定局,无可逆转,而我,就是魏国皇帝。”
郭鹏的情绪很平稳,就这样说完,然后安静地看着郭单。
看着郭单僵住的身体,还有微微颤抖的持笔的手。
少顷,郭单的手不抖了。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外头那些流言传来的时候,为父就觉得不对劲了,子凤,你已经决定了吗?”
“决定了,明年的正月初一,就是魏代汉之日,也是我登基的日子。”
郭鹏安静地点头。
“这样啊……”
郭单放下了手里的笔,默默的点了点头。
“怕是列祖列宗也想不到,郭氏,居然能出一个皇帝。”
“父亲感到忧虑吗?”
郭鹏看到郭单脸上并无喜色,只是满满的忧虑。
“看到汉天子的今日,我如何不会忧虑我家皇帝的明日呢?子凤,这皇帝,真的不好做。”
郭单握住了郭鹏的手。
“可我别无选择,父亲,正如当年与曹氏结亲那样,我们没有选择。”
郭鹏反过来握住了郭单的手:“事到如今,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若不走,才是真正的无路可走,时局如此,容不得我们做其他的想法,若不往前走,只有粉身碎骨这一条路等着咱们。”
郭单的嘴唇都在颤抖。
“子凤,后人会如何说我郭氏?说我郭氏乃是窃国之族吗?背叛汉室自立,然后,然后就……”
郭鹏摇了摇头。
“父亲,没有人会这样说的,以魏代汉,受汉帝禅让,魏为正统!我是受汉帝禅让的,名正言顺的正统,无人可以质疑,父亲,您放心好了,而且,我若是皇帝,您就是太上皇了。”
郭鹏抛出了太上皇这顶大帽子,郭单当时就愣住了。
“太……太上皇?”
“对,太上皇,太上皇也是皇帝,父亲,咱们父子都是皇帝,岂不美哉?”
“太……太上皇?我……我也是皇帝?”
“儿子和父亲一样,都是皇帝,郭氏,也会成为皇族,一切都会变得和现在不一样,父亲,我会保护好郭氏的。”
在郭鹏的循循善诱之下,郭单没了动静,大概脑袋里已经在想着要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太上皇了。
除却曹兰和郭单之外,对于其他的家人,郭鹏都不认为自己有专门向他们解释这件事情的必要。
他们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好了,至于过程,他们并不需要参与进去,后母杨氏也好,弟弟郭阳和他的妻子也好,还有郭鹏自己的妾侍们,以及儿子和女儿们。
嗯,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必须要参与进这件事情。
郭瑾。
孙权被押送到邺城的时候,郭鹏就写信让郭瑾从雒阳赶回邺城,告诉他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告诉他,让他立刻回到邺城,抓紧时间。
以孙权为的吴国俘虏主演的献俘仪式完结之后,郭鹏就宣布把包括孙权和孙静在内的孙氏全族男子一并斩,女子悉数卖为奴了。
因为孙权是叛逆的身份,这是汉帝确定的,汉帝大义名分之下,不管孙权做了什么,他都是叛逆。
他不仅是叛逆,还拒绝了王师的劝降,坚持抵抗到底,对王师造成了一定的伤亡,所以他罪无可恕,要是他直接投降,或许还能得到礼遇,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抵抗。
现在被擒,如果给予礼遇,那对于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又该如何交代呢?
此番平定江东的水战,郭鹏得知魏军水师的确是技不如人,每一次都是主动进攻,但是每一次都战败。
结果七战七败,创下了魏军创立以来最大也是持续时间最长的败绩,在长江沿线战死士兵一千七百三十六人。
其中大部分战死士兵的尸体找不回来。
虽然这样的内河水战只有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但是这也让他很不爽。
所以他决定将孙氏全族男子斩,女子卖为奴,以此为战死的将士报仇,为他们的家眷出一口恶气。
接着,郭鹏又把跟着一起被俘虏的吴国将官和官员的家眷从重处置,凡是跟着孙权一起抵抗的,男子全数斩,女子全数卖为奴。
只有极少数官员家族得到了宽恕,但是被废为庶人,迁往雒阳居住,成为屯田民。
这就是和郭子凤作对的下场。
休想得到宽恕,休想得到好的下场!
全都要死。
这番处置想必会狠狠的刺激到刘表和刘璋。
刘表不一定,老家伙刚的很,而且等自己即位称帝以后,他必然死不投降,不过荆州士族豪强不会跟随他。
刘璋也不好说,虽然他懦弱无能,但是身边有东州兵这个集团做基本盘,基本盘没有被毁掉,而且还和郭魏政权有死仇,难说。
不过这都是后话,而且两大势力也不再是战略对手了,只是战术对手而已,被郭魏政权消灭只是时间问题。
对于这样的战术对手,郭某人从来不上心。
他一心一意的操持着自己的帝业。
郭瑾从雒阳赶到邺城的时候,郭鹏刚刚和程昱秘密商议完接下来的事情,并且准备第三次拒绝皇帝的禅让退位诏书。
郭瑾心里已经一清二楚,接受了郭鹏的君学熏陶,郭瑾对于郭鹏所做的很事情都已经深入了解了,深入的了解了自己的父亲给自己留下了一块多么扎实的根基。
这一次到邺城,想必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的确,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郭鹏告诉郭瑾,他要做皇帝了,而郭瑾也要做好准备,做真正的,一个帝国的太子。
郭瑾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等郭瑾回过神来,郭鹏便带着郭瑾参观了自己秘密设置在太行山脉之中的造纸工场和印刷工场。
“当初,为父平定了黑山黄巾和南匈奴之后,潜藏在山脉之中的百万逃户被为父分批迁移回了冀州、幽州和并州,然后,为父看中了这山里的位置,所以,就把造纸工场和印刷工场安排在了这里,至今,也有五年多了。”
郭鹏带着郭瑾一边走一边看。
郭瑾则极其震惊的看着造纸工场之中数不清的手工工人们正在来来往往的制造出一张又一张白皙的纸张。
也看着印刷工人们将一张一张的带有字的纸制造出来,接着有专人把这些纸张合并为一本书,接着还有其他工人用针线把这些纸张串联起来,变成一本线装书。
“这是纸……这……这是纸做成的书本?这……这么多?父亲,这都是……”
郭瑾十分震惊的拿起了一本线装的《春秋左氏传》,翻看了一下,直接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