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太子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三章一根头发那是方小侯爷最后一次见到她,不到一年,就在一次闲暇,听到有下人议论,说那户商人又回了京城,还新纳个美娇娘,只是她永远病逝在了归途,香消玉殒了。
这深藏在心底的隐痛,在步入官场,戴着一张面具以笑示人,就再不曾浮起过,此时给琴声勾起,回过神时,已泪流满面。
方小侯爷擦了擦眼泪,勉强笑着对林玉清说:“林公子之琴,可谓出神入化矣!”
又问苏子籍:“不知苏会元可有诗配之?”
他此次到来,是因知道了林玉清的底细,更知道林玉清与苏子籍暗中斗法,心中惊怒之余,也有着对林玉清这位多年朋友的担心。
可事已至此,已不好再周旋,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二人关系,最好只限于国仇家恨,而不要私人也带着怨恨。
毕竟都是这般出色的人,彼此真的彻底交恶,也实在是令人可惜。
方小侯爷当然知道自己这样想,很天真,但立刻就扭转了对多年朋友态度,他也自问做不到。
因为内心纠结,所以他此刻向苏子籍邀诗的语气,也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恳求。
苏子籍看了一眼,笑了:“这又有何难?”
立刻就有丫鬟在叶不悔的指挥下,给铺好桌面,放了纸张,叶不悔挽了袖,亲自给苏子籍研墨。
苏子籍稍稍一想,便沾了墨,提笔写了一首诗。
“举杯畅饮笑阎罗,不慕功名唱晚歌。半辈青春知百味,满怀壮志折三波。痴迷权贵终虚职,浪漫江湖也挂戈。采菊东篱还得意,何须悔恨叹蹉跎。”
林玉清与方小侯爷都看着,等这一首诗写完,且不说方小侯爷心中百味丛生,三十几岁,也算是半辈青春都蹉跎在了这大郑京城的林玉清,亦感慨万千。
只觉得这诗,就是苏子籍写给自己了。
可惜,他这般,已再不可能去奢望什么浪漫江湖,更不可能再过采菊东篱的日子,半辈青春都已蹉跎,便也只能咬着牙,硬走下去了。
这样一想,种种委屈,前半生艰难,都让他胸口憋了一口气。
将这诗念了几遍后,又忍不住大笑。
没想到,最懂自己,竟是最终坑了自己的人!
明明有着十几岁的鸿沟,对方能道出他没办法与人说的种种心酸。
自己当年不曾被林国推到大郑做质子,只做为不受器重的宗室公子,起码在林国,温饱也能解决,还能每日弹弹琴,下下棋,那样日子,不必过于委屈自己,倒也逍遥自在。
可惜,他的命运,从不曾掌握在自己手里,唯有一往直前,虽死亦不能悔才成了!
一时,屋里变得一片死寂,只听得细细如点的雨声,却见苏子籍笔下不停,又着了一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刚才上首诗还有感慨,待看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句,林玉清突然不知道触动了哪处情肠,眼突然之间红了,勉强忍着泪感叹:“有此诗,我之一生不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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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向苏子籍就是一躬,就出门而去。
林玉清出了门,细雨凉风一激,就有着本守在厅口的二人扶着上了牛车,其中一人就问:“主公,您神色不对,是不是已确定是苏子籍陷害的您?”
“先回去!”林玉清没立刻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只听一声吆喝,牛车动了,这种天气,巷口几乎没有行人,很顺利的出去,只有牛蹄踏在泥水一起一落的声音。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听着细雨时紧时慢,林玉清再次将苏子籍写的诗念了一遍,叹:“要是以前,或能真成知己……”
可惜了。
苏子籍可惜林玉清有琴棋天赋,空有才华与抱负,但最终也只是林国设在大郑的一个傀儡,一个眼线,一枚可能还算重要的棋子,终不能成下棋人。
而林玉清,也可惜苏子籍,十几岁的会元,年少俊秀,在棋艺虽不曾专注,也有着天赋,更能随随便便就写出好诗,而且这诗,还合自己心意。
不是结了死仇,早一日结交,没有阴差阳错,成知己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说实话,虽与大郑的方小侯爷关系不错,但主要还是靠着接触时间长,以及自己的刻意迎合,论投契,换是苏子籍在方小侯爷位子上,或二人早就不会止步于友人,而是莫逆之交了。
话一转,林玉清浮现出一丝冷笑,说:“不管是不是苏子籍陷害,按照纸条上所写,此人乃大郑前太子后裔,因十几年前那场事,我已与太子一脉结下血海深仇,这上面写的是真的,此事怕无法善了。”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暗战。
他的指缝间,夹着一根头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这是他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在俯身去看苏子籍所写那首诗时,从苏子籍的肩上拈走。
本来,他到桃花巷,就不是为了与苏子籍和好,更不是为看方小侯爷赶来那张表情复杂的脸。
既然已经决定回国,在临走前,如果不回敬一二,可不是自己的行事风格。
况且,以他结交衙内圈子得出的结论,大郑老皇帝,似乎已对太子的那件事生出了悔恨,并且会随着时间推移,由于儿子们夺嫡越发激烈,而越发怀念太子。
作太子的后裔,苏子籍活着,以后说不定真的能攀到高处。
以大郑与林国如今的国力来看,真有那一天,他便逃回了林国,也不可能有安生日子过。
林玉清将这根头发交到了随从手里:“这是苏子籍的头发,待得我们撤离,就请延大人立刻施术。”
“主公,在京施术,代价非常高。”这个随从有点吞吞吐吐:“而且苏子籍……”
“此人现在仅仅只是会元,却还不是贵人,可以施术,而且我也仅仅只想影响一二,而不是要了他的命。”林玉清淡淡说着:“所以仅仅是干扰下他的殿试罢了,要是能君前失仪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