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很快就到了,头一辆牛车停靠,苏子籍下来,看了一眼太学的牌匾,心下微叹,对车上的曹易颜说:“既到了太学,就不再劳烦曹兄,天寒地冻,这里并不是聊天的好地方,等我安顿好了,再请你小酌,如何?”
“如此甚好!这是我暂住的地址,你有了时间可去那里找我。”曹易颜也不矫情,留下地址就与苏子籍告别了。
直到曹易颜的牛车远了,野道人转过来,到了苏子籍面前,他是快舟先行抵达,早到了三五天了。
“刚才这人曹易颜,曾在临化县码头出现过,你可有印象?”苏子籍问着。
“自然。”野道人第一次看到这人时,就有着一种本能提防:“此人有些诡异,公子还是多加小心才好。”
“我知道。”苏子籍双手揣在袖中,怔怔的望着半空仍飘着的雪出神。
自己身侧一直隐隐有人跟随,自己动作也隐瞒不了人,知道知府之死与自己有关并不难。
如果俞谦之的反应是个人还好说,要是代表着朝堂的反应,就是最坏的情况。
朝堂寻到了自己,仅仅是为了保全下太子血脉,甚至不准备认祖归宗,而让自己就用苏子籍的名字。
苏子籍相信,在这情况下,还是有关照,名列进士不难。
“但是这样的话,我已经得罪了齐王,要是齐王登基,自己非死不可。”
“连名列宗碟的兄弟都可杀,一个连名讳都没有登在宗谱的人,随便找个理由就满门抄斩了。”
“就算是鲁王登基,当年也是和太子有竞争关系,为了除去后患,赐死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一想,一时间就似乎到了绝路,苏子籍心乱如麻。
雪花不断落下,野道人不知道苏子籍沉思什么,却不敢打搅,良久,苏子籍的心安定了下去。
“哼,枉费自许性格刚毅,不想也是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
“我能有退路么?既然没有退路,还怕什么?”
“路遇秦茂,或是天赐良机,我不能不介入,再说,朝堂态度还未明,我就用秦茂之事,再试探下。”
“而且,我的根本是什么?并不是这四书五经,不是这举人功名,甚至不是太子血脉,而是我身有道法。”
“绛宫真篆丹法、蟠龙心法、紫清自在赋才是我的根本。”
“就算天地不许,我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想到这里,苏子籍沉声说着:“你着重调查一下此人,以及俞谦之,还有,名单上余下五人,你也给我粗粗调查下。”
“不过这事不急,切不可因此暴露了自己。”
苏子籍叮嘱,眸子幽暗。
这里是京城,他们是远道而来的外地人,并不是地头蛇,行事需更小心谨慎才成。
这些时日,野道人越发知道,自己认的主公不简单,听了回了一笑:“还请公子放心,我就是这干这行,必会使公子满意。”
“那就行!”苏子籍送走野道人,看向高高的门楼,怔怔的出神:“这就是太学啊。”
“这可是古代唯一的国立大学,郑随魏制,并无更改,专门吸取五品官以上的子孙,不像原本世界,还有国子监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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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原本没有这心思,可现在却不行,府城的府学布武还是玩笑,可有可无,太学布武却必须认真了。”
苏子籍深切的知道,朝堂说穿了,就是人组成,人多了,就有了路。
“蜀王、齐王已二三十岁,不动声色慢慢汲取人才,培养党羽,根基已厚。”
现在自己被轻易放弃,就是自己仅仅是个举人,既无班底又无名分,朝堂觉得支持自己,投入不值,还会搅乱朝堂。
区区一个五品衔的俞谦之,就敢当面敲打教训自己。
“所以,自己就得趁身份未明时,太学布武,争取获得能被正眼看待的资格,太学布武势在必行。”
“哼,你有规矩,我有道法,就是不知道,这里的太学,内部是如何管理了。”
看了看手里的推荐令,苏子籍迈步过去,卫兵守门,见他看起来陌生,就拦了下来。
但因苏子籍一看就是读书人,卫兵也很客气:“太学重地,闲人止步。”
“我是来入学的。”苏子籍说着。
卫兵看了一眼,或许这种事经常遇到,立刻一礼:“请随小人来。”
苏子籍回头看一眼,与掀开车帘的叶不悔目光对视,朝她做个“等我”的口型,就转回身跟着卫兵往里走。
进了门楼,才发现里面别有乾坤。
幽深小径、宽敞大道、亭台楼阁,甚至此时枯萎覆盖着雪但开春必定有着鲜花盛开的小园,处处都显露着文人的喜好。
“前面便是几位职事人办公处,今日应是几位上舍生兼职,您进去左拐,就能看到了。”
卫兵走到这里,就停下了脚步。
“再往里,就不是我等能进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苏子籍向其道谢,自己独自走近卫兵说的一片精舍,红砖绿瓦的几间,在白雪皑皑景色下,颇有些雅致。
因见门开着,苏子籍走近,见里面生着炭火,一个书生正在案前整理文书,而两个书生围着火炉,小桌上还有一壶酒,一碟花生,正推敲着诗。
本来苏子籍一直不想用文心雕龙,总觉得有胜之不武的感觉,现在恍然发觉,自己能依靠的,既不是功名,也不是皇家的亲情,而是这变异的蟠龙心法,心态就完全转变了。
“上次文心雕龙,没有能施加在同知之子丁锐立身上,那是等级很低,但现在我蟠龙心法已有了5级,与往常不一样,不知道可否对太学生起效?”苏子籍心一动,踱进去,就问:“你这在忙什么?”
“啊?”书生不防这时有人进来,吓了一跳,看看不认得,却油然而生亲切感,笑着:“你有点面生,有什么事,等我忙完了——你去火炉那里坐坐,有烫的酒。”
“能成,起效了。”苏子籍心中一动,烤了烤手,见两个喝酒的没有起身,也就没有过去,还是问:“小弟苏子籍,才过来入学,兄台这在忙什么?”
“原来是才过来入学,我说么,大学上舍、内舍的人都见过,没有见过你——我叫邵思森,侥添上舍,故来作事。”本来打搅,邵思森会有些不耐烦,但这时却遇到了朋友一样,随口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