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听到身后传来轰然巨响。
心中一颤,他向后看去,入眼所见,是巨大石门落下,把退路堵得水泄不通。
谢真卿勐地变色,又惊又怒!
“这是陷阱!”
“是谁?居然能蒙蔽了我的神识预知?”
这样大的危险,他方才竟然没能发觉,这里必有针对!
不只是针对齐王!
也是对妖族的陷阱!
两侧城楼上,火把次第亮起,即便在暴雨之中,依旧不熄。
箭塔之上,密密麻麻的弓弩都指着下方,粗略看去,不下千人。
“……中伏了。”齐王轻声说着,却没有再去看谢真卿,神色冷峻,打量着周围。
云龙门早就来过,但他还是首次这样痛恨这里地形。
面前是长长的甬道,两边都是难以飞跃的高墙,更有着箭塔碉楼。
此时此刻,墙上尽是火把,照得一片通明。
“王谦君,你竟敢叛孤?”齐王朗声向上问着。
一颗人头被从城上丢下,划过不规则的弧度,跌落在泥水里面,滚了几滚,正面对着齐王。
头颅脸颊灰白,全无半点血色,唯有眼中的惶恐与恐惧。
“……”齐王深吸口气,此人头,正是王谦君。
“齐王殿下,您让陛下太失望了。”刚才那个尖细阴沉的声音,又自城楼上传来。
“胡怀安?”
齐王当然认得,是皇帝身侧新提拔的大太监之一,但此时的胡怀安,可没有过去那样客气。
眼见情况不妙,谢真卿都不由变色,却听着齐王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混圆,一时穿透风雨,传入所有人耳中。
“父皇年老多病,时有昏厥之症,阉党奸臣趁机内外勾结,蒙蔽圣听。”
“阉逆,你染指兵权,要挟陛下,果然是要谋大逆!”
“孤身为大郑亲王,绝不与你干休!”
“孤要诛阉逆,救父皇,扶大统!”
“城上众将,尔等不可自误,速速随孤剿灭阉党!”
齐王一口黑锅,重重扣在胡怀安脑门上,由于调兵本是机密,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内情,一时间,周围还真有不少视线投注过来。
胡怀安不由眼前一黑,肺都快气得炸了,更生出啼笑皆非之感。
从来只有杂家污蔑别人的份!
什么时候,居然竟然轮到别人污蔑杂家?
到底我们谁才是内宦?
胡怀安嘿嘿冷笑,感慨:“齐王之风,果然是蜀王难及!”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变,勐然挥手,高喝:“按照国家体制,宗王带兵进宫,形同谋逆……”
“陛下有旨,齐王被妖魔镇,被妖裹挟,以至行为失状,汝等还不快快杀掉妖军,解救齐王!”
胡怀安伸手一指下方。
“速速给我放箭!”
说完,他又赶紧补了句:“留意齐王,陛下还是要见的!”
墙上的阴影,顿时涌现出大批武士,果然都不是卫兵,大多穿着宫廷近卫服饰。
黑暗里,就有人掀开雨布,露出弩阵,指着下方。
锋锐的箭镞,在火光下泛着寒光。
就听到有军官在此起彼伏喊号。
“置弩……校对……发射!”
“射!”
霎那间漫天的箭雨,带着火光,淹没了御道里狭窄的天空。
“父皇要见我?”
“还有一丝机会。”
两兵相争,无所不用其极,一旦留手,就束手缚脚,而齐王刚才呵斥,也是使人下意识迟疑,无非是贫困中,尽量争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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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断然低喝:“孤能作的,已经全部作了,神策军,就全看你们了!”
谢真卿这时完全醒悟,露出一丝狞笑。
“好,齐王你临危不乱,果有太祖之风,
“神策军,与国同休,再造乾坤,万胜!”
“万胜!”
只是短暂的一句,“轰”一声,突然之间,整个神策军气机相牵,气血共溶。
一股气势冲天而起。
震慑人心。
“休休”厉啸不绝,上面的弩弓可不管决心意志,说不好听,谁家没有决心意志?
真没有,早就成乌合之众。
杀的就是信仰,就是决心,就是志士。
可在这时,几乎连肉眼都能感觉到血气冲出,神策军丝毫不乱,骨肉筋络发出震鸣声,似乎涌现出一股仿佛永远也用不完的力量。
“举盾!”大盾举起,只听叮叮当当声,大半箭雨被挡住,就算有穿透,却入而不深,被甲衣抵抗住。
“杀!”
刀矛并举,阵势迅速变化,甲士迈整齐的步伐,步步踩着鼓点,直接冲了上去。
“怎么可能?”胡怀安不由变色。
大内法禁,万法不侵,凭什么神策军,还能有些例外?
“神策军为何?”齐王也暗暗变色,突然之间深深看了一眼谢真卿,不过这时,不是计较这个,他熟悉军务,只是默默看着箭雨,立刻心中有数。
“他们人很少!”
“虽然看不清楚,但从箭雨来判断,墙上不会超过六百人!”
“大军不在这里!”
“我们,突然袭击,还是占了优势!”齐王带着喜悦,大声嚷着:“孤明白了!他们在拖延时辰!”
本来看见埋伏,顿时震怖的江奇峰,也是精神一振,脚渐渐站直了,他也看明白了。
“齐王起事,皇帝也许调集了大军围困,但齐王走了井龙路,就是绕开了重兵封锁。”
“此门卫军也被抽调,根本是外强中干。”
“胡怀安的仅仅是空城计,所以,必须趁现在破阵!”
要是迟疑,等大军真的回赶,那才是瓮中之鳖。
“杀,跟本伯杀上去!”
“诛阉逆,扶大统,挽天倾!”江奇峰深知到了这步,有进无退,大声呐喊着。
“弓箭反压制!”
“上墙!”
一声“杀”,刀枪剑盾冲撞在一快,轰一声,掀起满天的血浪,只是片刻,横错交抵的尸体落下,血浸透了城砖直渗下去,烟火滚腾。
“看来,大事尚可为之!”
连神策军在内,足有七千,而宫门处才六七百,十倍之数。
齐王观看着,才笑了下,突然感觉毛骨悚然,不假思考,手在腰间自然一抹,寒光如匹练冲出,在身前一闪。
几乎同时,有人号令:“举盾,保护大王”
“噗噗噗”
鸣啸声,碰撞声,眨眼间碰撞不下十几下,箭头飞溅,几人应声而倒下,余下护卫举盾而出,簇拥齐王退后。
“这阉逆是要杀孤!”齐王心中一惊,就看向墙去,心中雪亮。
既然旨意没有要杀自己,那放箭者,必是阉奴所致!
是投靠了谁?
蜀王,宁河郡王,还是孤小侄子?
连禁卫都不可靠了,父皇,你果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