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在回门后的第二天,严青菊这三把火便烧了起来。
纪显正在书房里看着下面传递来的信件,便见纪山过来禀报道:“爷,夫人她要处置庞嬷嬷,庞嬷嬷哭着要去求老太君给她作主,说她伺候了镇国公府一辈子,夫人这般做法会寒了下人的心,正在哭闹呢……”
纪显听了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女人的动作会这么快,不过却有些不以为意,直接道:“你带几个人过去,夫人吩咐什么,你便做什么!”
纪山听罢,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世子这意思是说,随便夫人怎么折腾,他都不会管了?而且,他是不是被世子给遗弃了?
等纪山回到正房,哪里还看到先前还哭闹着的庞嬷嬷,人影都没了一个,只看到一群噤若寒蝉的丫鬟仆妇,个个吓得脸色白,颤巍巍地站在院子里,正在暗地里互相传递着小眼神呢。
“庞嬷嬷呢?”纪山问了个还算镇定的粗使丫头。
那小丫头是个憨厚本份的,平时做事闷不吭声,没少被其他丫头挤兑,主人吩咐什么就做什么,简直是个没心眼的。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所以很多丫鬟被撵了,这小丫头不仅没被撵,反而被提了份例,安排到耳房伺候茶水呢。
小丫头看了眼正房的方向,小声地道:“庞嬷嬷被一群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粗壮嬷嬷给拖走了。”
纪山:“……”他突然想起了昨日回门时,丹寇被夫人吩咐去寻些粗使的仆妇过来,不会就这用途吧?
接下来,纪山又听说那些粗使仆妇原本是不敢对庞嬷嬷动手的,后来还是夫人重金悬赏,且还允诺将她们调到砚墨堂伺候,终于下定了决心跟着夫人干,于是庞嬷嬷就这么消失了,简直是神速度。
严青菊表示:她的三姐姐为她撑腰,搬了父亲和祖父的金库添为她的嫁妆,她的银子多得能砸死人又怎么着?╭(╯^╰)╮
至于砚墨堂现在要处置一个镇国公府伺候的老嬷嬷,难道就不怕老太君知道后生气么?
只能说,严青菊昨晚时就从纪显那儿要了些人手,一大早就将砚堂的门给堵上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自然也没办法传递什么消息了。所以等纪老太君她们知道时,庞嬷嬷人都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你干的好事!”纪老太君生气地拍着桌子,差点没指着严青菊的鼻子骂了,“庞嬷嬷伺候镇国公府一辈子,是府里的老人了,不看僧面也看佛面,谁给你的权利将她撵走?你马上派人去将她接回来,若是她不回来,你便也不用回了……”
严青菊幽幽地看着她,眼睛湿漉漉的,语气幽怨,“老太君,孙媳妇哪里不好,竟然比不过个下人?”
纪老太君噎了一下,“庞嬷嬷不是……”
“孙媳妇知道,庞嬷嬷在府里伺候了那么久,自然是与其他的下人不同,可是还是个下人。老太君竟然为了个背主的下人对孙媳妇说这种话……孙媳妇不想活了!”她低着头,哭得伤心欲绝。
纪老太君:“……”哎哟,她头疼!
呯的一声,纪显踢着高高的门槛走了进来,环视室内一圈,满脸戾气地道:“青菊怎么了?老太君何苦为难她一个女人?难道一个下人还大过主子不成?而且庞嬷嬷都不知道被卖到哪里了,为了一个找不回来的背主奴才,老太君如此行为,岂不是更教咱们作晚辈的心寒?”
严青菊很配合地哭倒在她夫君的怀里。
纪显嘴角微微勾了下,然后又板起脸,对张口结舌的纪老太君道:“老太君显然还不知道庞嬷嬷干的事情吧?这里已经例出来了,您瞧瞧吧。”他甩出一张纸。
纪老太君接过后看罢,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看向严青菊的目光有些审视。这丫头才嫁过来几天,她怎么弄到这东西的?或者是纪显自己早有心思整顿砚墨堂,所以让人收集的?不过这也说不通,按纪显那脾气,他根本懒得与妇人打交道,要干早就干了,何须拖到这种时候?
“呜呜呜……孙媳妇不是故意的,可是孙媳妇不忍心让老太君为难,所以才会瞒着老太君……”
严青菊抬起一张哭得梨花带泪的脸,委屈地看着纪老太君。
纪老太君看到她这模样,不知怎么地,竟然心软了,尔后又觉得有些不对。恁她哭得再委屈,依然改变不了庞嬷嬷被这夫妻联手给弄出府里的事情,简直是在生生打她的脸面!
“你们……”
纪老太君正欲要说话,突然见纪显抱着的人哭着哭着就昏厥了过去。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纪显直接抱起人,叫人去传太医,然后满脸怒气地离开了。
不说纪老太君继续张口结舌,就是屋子里原本跑来看热闹的老夫人、镇国公夫人、二少奶奶还有几位叔婶等皆呆滞地看着纪显将人抱走,而更让他们可气的是,不过半日时间,府里便有了流言。
老太君为了个背主的老嬷嬷,竟然将曾孙媳妇给折腾到晕倒了!
简直是一派胡言!倒打一把!胡言乱语!
纪老太君气得心肝疼,恨得捶了一下老夫人。
老夫人被老太君手腕上戴的玉镯子磕中骨头,疼得脸色有些白,就听到老太君怒道:“你们到底怎么管家的?砚墨堂生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现在还让那些多嘴的仆妇传出这种事情,若是传到外面,你们也不用出门了!”
镇国公夫人心里很委屈,若不是为了迎合老太君,她也不会不敢管府里的下人,何至于会弄成这般么?那些下人敢这么说,还不是老太君纵容的?倒是没想到那严氏这般聪明,竟然利用了这点,先制人。
几个女人心里都明白,严青菊搞出的这一手,靠的就是个快字!出手迅速,不拖泥带水,加上在老太君这里演了一场戏,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不知道给多少人瞧见了,再加上有人背地里推了一把,流言自然便成了这样。
一个刚进门的新妇,谁给她的胆子干这种事情?不必说,一定是那个孽障了!
所以,在严青菊被纪家的女人恨上时,纪显同样也躺枪,夫妻俩都被记恨上了。
纪老太君没能收拾得了严青菊,还被她将砚墨堂掌控了,想想怎么都不甘心,便叫来在书房里和美貌丫鬟□□添香的镇国公,将事情和他一说,镇国公马上怒了。
“那个孽子,竟然如此作派!老太君您别气,我去收拾他!”
镇国公不喜这个大儿子也是有原因的,他生而克母,继而刑克亲人,谁沾上他谁倒霉,这个家这些年来生的灾难事情,哪件不与他有关?原本还欣喜着终于将他赶出家门了,谁知道过了几年,他竟然强势回归不说,还得了皇帝的另眼相待,更是坐稳了他世子的位置。
镇国公虽然好色了些,但也是个传统的男人,有着作父亲的尊严,时常被大儿子气得落面子,心里越的不喜了。
在镇国公派人去将孽子叫到书房臭骂时,严青菊倚坐在砚墨堂花厅里喝茶,翻着手中的花名册。
丹寇在旁伺候,笑盈盈地看着主子,这两天生的事情,越的让她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对了。连她也没想到,主子出手会这般凌厉,而且还掌控了庞嬷嬷所干的一些事情的证据,这证据到底是哪儿来的,连她这贴身丫鬟的都不清楚……
严青菊细细地翻看了一遍花名册后,便道:“这些人先留下,看看情况,不行的话直接撵了。”
“是。”
正说着,便听说镇国公派了人过来请世子去外院的书房。严青菊唇角逸出一抹笑容,慢条斯理地道:“世子出去了,今晚不知道何时回来,等他回来后,我会将这事告诉他的。”
镇国公得了下人的回复后,自然大雷霆,可是孽子不在府里,他也不能跑到孙媳妇面前骂吧?这种脸面他还是要的,只能憋着气等待。
直到三更鼓响,纪显方带着一身寒意回来。
纪山早早的就抱着暖炉守在砚墨堂门前等他,见他回来,脸上堆着笑道:“夫人吩咐了,爷若是回来的话,不忙的话,先去老爷书房一趟,老爷今儿找您呢,一直等到了现在。”
纪显看了他一眼,现纪山穿着崭新的棉衣,怀里抱着个暖炉,这大冷天的,即便是守夜,也不太难熬。而纪山能如此作派,恐怕是他那夫人准许的,还特地吩咐纪山等在这儿……
“行了,我过去一趟吧。”纪显一改往日的那种不情愿,脚步一转便去了父亲的院子。
镇国公等了半日等不到大儿子回来,加之天气冷,冬天的天黑得早,早早就抱着小妾上床歇息了,完全将先前的吩咐忘到了脑后。他自己忘记不要紧,严青菊是个孝顺的儿媳妇,会帮他惦记着。所以这会儿正抱着美妾做着热呼呼的床上运动时,突然被小厮猛拍门给弄起,差点没萎了,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等他哆哆嗦嗦地披着衣服出来,看到大儿子那张可怕的刀疤脸时,气得更哆嗦了。
纪显原本也等得不耐烦,等见到父亲那张衰脸时,顿时忍不住乐了。
今晚唱的这出戏他喜欢!没想到自己娶了这么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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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严青菊伺候着纪显更衣,姨娘和通房们都过来请安。
纪显看了她们一眼,没作任何表示,便整装出门去上衙了。
严青菊看了眼这些作为丈夫的女人,心里挺满意这几日纪显的表现,看她们也顺眼了几分。她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在现纪显对内宅对女人的态度时,越的觉得这些女人的存在有问题。
打了这些女人后,她招来纪山询问昨晚的事情。
自从回门第二天,严青菊大刀阔斧地整顿砚墨堂,不仅砚墨堂近来安份了不少,纪显对她也很满意后,纪山对这位夫人那是死心踏地,就算后来主子将他给了夫人差谴,心里也没有什么怨言。
比起从来不在意内宅情况和名声的主子,这家里有个主母镇着,才能绝了那些人的作夭,砚墨堂的风气也清正多了,他做事情时也没有那般憋屈。
“昨晚的事情怎么样?”严青菊问道。
纪山一听,便眉飞色舞地叙述起来,不外乎在大半夜的,那父子俩吵了一架,镇国公火气再大,但是面对一个从来不注重名声,而且还不孝顺的儿子,自然是吵不赢的,自己生生地气了一场。可能是昨晚吹了风,今日听说得了风寒,起不来呢。
严青菊听罢,便道:“我这作儿媳妇的,怎么说都得去问候一下。丹寇,去库房里取些药材出来,给公公送过去。”
丹冦笑着应了一声。
纪山有些不解,等他捧着装着药材的盒子给镇国公送去,盒子被震怒的镇国公打翻后,露出了里面的珍贵药材,再看镇国公一脸心疼又死鸭子嘴硬的模样,突然悟了。
夫人她,是不是都算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