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林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心里忍不住腹诽,这娘们该不会是被甄寡妇附了身吧,怎么就认定这案子是他干的?老子就算没帅到玉树临风,至少也不像作奸犯科的人,还没沦落到,想要个女人都得用强才行吧?
当然,这话他是不屑出口的,转身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二层铺的空间不算很大,高不及人,想要进去只能爬,在里边也只能跪爬着活动。
杨树林只是伏在铺口往里看了看,铺上铺着浅蓝色的褥子,上边已经被尸液浸出了偌大一片水渍,尸臭味儿就是从水渍上传来的,除此之外,并没有怨魂藏匿,自然也不会有凶手留下的什么痕迹,整个现场干净得出奇。
看到这些,杨树林心里已经有了底。
死在此地的显然不可能是甄寡妇,应该是那个与她本人长得很像的店员,也就是她的徒弟。而且死亡时间肯定不会是那天凌晨,很可能是他在鬼域里灭了甄寡妇的魂魄之后。
想让一具尸体看起来已经死了好几天并不是件很难的事儿,何况如果真是被侮辱之后勒死,现场肯定会留有怨气怨魂,现在这里如此干净,肯定已经被人动过手脚。
这个店是找到甄寡妇唯一的线索,店员也极有可能知道甄寡妇许多隐秘,现在店里这么干净,店员又死了,关于甄寡妇的所有线索就全断了,他再想找甄寡妇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不得不说,甄寡妇实在够狠,为了彻底匿藏行迹,连自己的徒弟也杀人灭口。
至于他的羽绒服,或许只是顺手牵来扔在这里,就算不能置他于死地,但能给他找点麻烦恶心恶心他也好,至少让他短时间内不能全力去追查她的去向。
而眼下她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他必须得先为自己洗脱嫌疑。
现场显然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看来只能在尸体和证人这两方面下手了。
杨树林下了梯子,对姜源摇了摇头:“这里很干净,带我去看看尸体吧。”
姜源还没开口,薛雨烟已经冷哼一声,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你这是在拖延时间,我看你还是别枉费心机了。”
姜源挥手止住了她,对杨树林说:“尸体已经做过详细的尸检,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把尸检报告拿给你,就不必亲自去看了吧?”
“怎么,尸体已经火化了?”
“那倒没有,直到现在还没人来认尸,尸体只能暂时保存在殡仪馆冷柜里,现在去看的话,怕是不太方便,局里还有个案子等着我。”
杨树林知道殡仪馆在梨树川公墓附近,远在镇外,坐车也要一个多小时,现在天色将黑,这个时候去殡仪馆的确有点让人犯怵,但不看到尸体就没法弄清凶手到底是人是鬼,而且拖得时间越久就越难找到线索。
“我要看的不是尸检能检出来的东西,夜长梦多,还是现在去一趟好了。”
姜源看了看他的两个手下,面露犹豫。
“姜队如果不方便,可以派个人跟我一起去,没有车的话,我自己打车也行。”
见他这么坚持,姜源挥手招来其中一个手下:“张志涛,你开车送他去一趟。”
张志涛看起来二十四五的模样,一米七几的个头,身体结实,脸很白,五官棱角分明,看起来很精神的一个帅哥,穿着警服的样子也颇有几分正气。
可一听说让他去殡仪馆,张志涛的脸就苦了下来:“姜队,我晚上都跟家里说好了……”
“少废话,想不想要这个月的奖金了?”
张志涛无奈的苦笑:“那也别让我一个人去吧?”
“怂货,活人还怕了死人?”姜源狠瞪了他一眼,正要命令另一个手下,薛雨烟却抢先一步:“我也去,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无中生有。”
姜源尴尬的看向杨树林,杨树林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他现在就把薛雨烟当成个疯婆子,只要不碍手碍脚,她喜欢怎么抽风就随她好了。
姜源无奈的对薛雨烟道:“去可以,一切以杨树林为主,如果再让我听说你自作主张,横加干涉,那你回头就自己交一份辞呈上来吧。”
薛雨烟一口答应,三人直接坐上姜源的二一二吉普,开奔梨树川。
车在镇里的时候还好些,走的都是水泥路,但出了镇子就都是土道,虽然也时有修缮,可车开在上边还是很颠簸,杨树林坐在副驾驶上感觉还好些,薛雨烟在后座上,却被颠得左摇右晃,加之手腕让林铁军扭得错了筋,稍一吃劲就忍不住闷哼起来。
杨树林见她这副模样,多少有点于心不忍:“薛警官,我就不明白了,你哪只眼睛看我像杀人犯?怎么就认定这案子是我做的呢?”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而且你这个人心狠手辣又好色如命,不是你是谁?”
杨树林脑门上又见黑线,他还真没想到,跟她屡次三番的接触之后,居然就留给她这么个印象,说他心狠手辣他还可以接受,或许是替身傀儡那件事中,他一刀斩杀岳琳琳的阴魂给她造成的印象,可他怎么就好色如命了呢?他怎么也想不出什么时候占过这娘们的便宜!
“你也知道我有女朋友的,就算我憋疯了,也可以找我女朋友,怎么会去犯法?”
“你们男人,哪个不是见到漂亮女人就激动,有女朋友的就不会犯法?简直笑话!这次铁证如山,你就别想再蒙混过关,无论如何我也会将你这种披着人皮的恶狼送上法场!”
杨树林听着她狠叨叨的话,不禁微微摇了摇头,再没有多说半个字。
薛雨烟却不知道,就在刚才,她亲口断掉了最后一丝与他和好的希望。
晚上六点,吉普车在梨树川公墓的大门外停住,车灯晃进大门里,张志涛又按了两声喇叭,片刻之后大门里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晃晃悠悠的走来开了门,车开进了院里。
杨树林三人下了车,守夜的老头眯着眼打量着他们,也不说话。
张志涛掏出证件,上前说明来意,老头却好似耳朵有点背,一连问了两遍才算明白了。
他脸色木讷的转身带路,一边走却一边嘟囔:“都这个点儿了,来看死人可不是啥好主意。年轻人呐,就是不知道个避讳,教你们个乖,看一眼就赶紧走,千万别嚷嚷,也别跟死人唠嗑,知道嘛?”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嘟嘟囔囔的让人听不真切,可张志涛耳朵却似乎很灵,听到了一点。
本来他心里就在犯怵,一听这话,顿时吓得停住了脚:“大爷,为啥不能说话?”
老头也停住了脚,回头瞅着他们:“为啥?就因为这儿太冷,他们太孤单,要是听着人声,说不准呐,就会留你们在这儿一直陪他唠下去!”
“啊!”张志涛吓得退后一步,一把抓住了杨树林的胳膊,语调都变了:“老弟,我知道你着急,可再着急咱也不差这一宿,要不咱们先回去,明天天亮了之后哥哥立马就送你过来行不行?”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寂静清冷的大院里一片昏暗,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看到四周都是些比较高大的平房,房子的窗户还都是漆黑的,让人猜不出黑暗中藏着些什么。
院中是些花坛和曲径,如果是夏秋时节应该是花团锦簇,可时值深冬,花草凋零枯败,站在花坛边的小道上打眼一瞅,还真有些毛骨悚然的凄冷感,尤其是小风一刮,枯枝败叶哗哗摇动,那响动,任谁听了都得头皮麻,也难怪张志涛害怕。
杨树林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来都来了,何必要明天再折腾一趟,咱们看一眼就走,有我在你可以放心。”
张志涛这才强笑了一下:“那行,你进去看,我俩在外边等你。看一眼就走。”
薛雨烟突然当啷一句:“不行!不能让他离开视线!”
张志涛差点没让她给吓哭喽,赶紧打躬作揖:“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小点声,没听老大爷不让说话嘛,你嚷嚷个啥!”
薛雨烟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杨树林冲着张志涛耸了耸肩,露出爱莫能助的神色,随即微笑:“待会儿跟在我后边,说话不要紧,别扯脖子吼吼就行,我保你平安。”
张志涛听了这话,心神稍定。不知为何,杨树林明明比他还小着半旬,可就是这么个年轻孩子的笑容,竟然神奇的让他有种安心的感觉。想及他才是警察,本应是他保护杨树林,现在却颠倒过来了,他不由得有点羞惭。
“那就听老弟的,说良心话哈,我觉得这案子不是老弟做的,你不像那种穷凶极恶的人。有些人呐,四六不懂呢,非得装大瓣蒜,真他***想立功想疯了……”
他这么说着,眼神却瞟向薛雨烟,分明意有所指。
薛雨烟却像没听见一样,冷傲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杨树林却忍不住苦笑,就连张志涛这个跟他只见过一面的人都看出来了,薛雨烟却偏偏看不懂,也不知她是“爱之深责之切”呢,还是压根就看他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