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擘眼中闪过一丝奇光,都到了这种时候,这小子不求自己保命,却还在替别人着想,也真算是一朵奇葩,不过,这到是很对他的脾气。
“行,交给我吧。”
“那就拜托你了。”杨树林一边将佟赢娇放下来,一边趁机将鬼牙塞进了她兜里。
原本他是打算在紧要关头放白小薇出来,两人合力与甄寡妇拼个鱼死破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毕竟就算他现在放白小薇出来,他们也不可能赢得了甄寡妇,更何况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高强,这种情况下,能找机会跟甄寡妇同归于尽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无论鬼牙是被吴擘现还是被佟赢娇现,总好过留下来给他陪葬。
包括吴擘在内,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小动作,这让他长长的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将佟赢娇交到吴擘手上,随即捡起黄泉刀,踉踉跄跄朝甄寡妇迎去。
吴擘盯着他的背影,神情很有些复杂,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等等!”
杨树林脚步一顿。
可还没等他转过身去,甄寡妇却忍不住了:“怎么,鬼泣先生难道也会言而无信,说出来的话还想再咽回去吗?”
她顾忌着吴擘在侧,已经一再忍让,此时见吴擘有反悔的意思,不由紧张起来。
吴擘却对她视若无睹,径自对杨树林道:“你的灵台柬呢?”
杨树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探手从腰包里摸出了灵台柬。
这块雕着吞天兽头的铁牌一出现,场中顿时静了下来,甄寡妇眼中绿芒大盛,紧紧盯着灵台柬,手上已经捏起了催动数百纸人的指决,只要吴擘露出一点抢夺灵台柬的意思,她就会让纸人迟滞吴擘,自己飞身抢夺,拼着跟吴擘当场翻脸,也务必要将它抢到手。
然而,吴擘虽然也盯着灵台柬,却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淡的道:“拿你的食指血涂在兽头那面,现在就涂!”
杨树林心中一动,二话不说,食指在刀刃上一划,鲜血涌出。
可没等他往上涂,数十只纸人就吱吱尖叫着朝他扑了过来,同时,甄寡妇也飞身扑来。
但二者刚刚有所动作,场中突然就响起了凄厉的鬼哭之声,一股黑风凭空卷起,恰好将杨树林护在了风眼之中,扑上前的纸人就像是撞在了火墙上,在一阵急促的吱吱声中化作火焰飞灰,连甄寡妇也不得不一个急刹车,双手护住头脸,急退!
紧接着她就疯似的嚎叫起来:“姓吴的,是你自己说不管他的!你言而无信!”
吴擘却好似没事人一般,背着手淡淡的笑着,又露出了他往日那副笑眯眯的神情。
“我只是想保证这场战斗的公平性罢了,杨树林,还不快涂!”
杨树林早在听到食指血三个字的时候,就已意识到吴擘是在指点他。俗话说十指连心,这里的十指,其实指的也是食指,食指血在阴阳道上又称为心血,本质纯阳,最具灵性,与已故亲人的灵魂沟通最常用到它。
他毫不迟疑的将食指压在了灵台柬上!
几乎是同时,他只觉指尖传来一阵锥心之痛,这种疼劲是他从没体会过的,感觉手指头好像被某种满嘴利齿的恶兽吞到口中咀嚼,又像是有种力量咬住他的指骨,拼命往外抽一样,疼得他浑身直颤,脸上顿时没了血色,豆大的汗珠瞬间就淌了下来。
紧接着,一股阴寒到了极点的寒流,从灵台柬上喷射而出,沿着他食指的血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进他的身体,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将他全身的骨头全都冻成了冰块。
此时他到是不哆嗦了,因为直接被冻僵了,身体完全失控,想哆嗦都做不到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的时候,手指上竟又有了知觉。
鼓胀,没错,就是鼓胀!
仿佛食指的血管里被插进了一根自来水管,水龙头被开到了最大,冰寒的水流不停的往他身体里冲,胀得全身血管都鼓胀起来,体内有股狂暴的水流在不停得激荡奔涌,让他恨不得在自己动脉上割个口子,把这股快要将他撑爆的压力释放出去。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吴擘的声音:“不错,现在你们可以公平一战了!”
他这才从痛苦中清醒过来,尽管这一切都生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可他却感觉仿佛过了几年之久,甚至一时有些不相信自己还活着。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手里的灵台柬,却愕然现它已经钻进了他的手心,手心上的肉肿起来一块,上边清晰的印着吞天兽头的纹路,就像是刚纹了身还没消肿一样,但兽口之中的灵台二字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片空白。
抬眼看去,他硬是被吓了一跳,明明身处黑夜之中,可面前的一切仿佛都暴露在正午的阳光下一般,所有的景物都是那么清晰,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纸扎童女惨白的脸,可与之前不同的是,之前只能看到大致的模样,此时却连纸片边缘的毛茬儿都十分清晰。
而且他竟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个本应没有生命的纸人,此时体内充满了戾气,眼中绿芒爆射出体外足有一尺三分,而且闪烁不定,显然已经气急败坏到了极点。
杨树林的反应速度一向比常人要快上几分,虽说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生了什么变化,但只看甄寡妇的反应就知道,此时他应该已经有了与这贼娘们拼命的资本。
他呵呵一笑,轻轻挥动了两下黄泉刀,心里顿时有了底,摊开印有吞天兽纹的手掌伸给她看:“来吧,你不是想要灵台柬吗?现在它就在这儿,自己来拿!”
甄寡妇腔子里出一阵嘶哑的低吼:“好,我就把你的手……剁下来!”
她这话说到一半,周遭已经阴风四起,飞沙走石,无数纸人尖叫着从各个方向扑来。
这一刻,杨树林才体会到身体里那种肿胀的感觉给他带来的好处。
肿胀的同时,让他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变得十分敏感,那感觉就像是重感冒高烧之后的感觉一样,任何一点微小的刺激反应在身上,都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即便隔着厚厚的棉衣都是如此。
正是这种敏感,让他能清楚的感受到纸人扑来所带起的阴寒气流,更夸张的是,他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分辨,脑子里本能的就反应出了它们的速度、位置、甚至是扑来的姿势!
此时,他都不用扭头就知道身前身后都有哪个位置,还有多久即将受到纸人的攻击。
而相比于这些气流,正前方扑来那股气流却强大了何止百倍,感觉就像是迎着狂风而站,甚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想都不想,抬手就是一刀朝正前方撩了过去。
咻!
尖锐的风响中,一道犀利的阴风从黄泉刀上激射而出,一下就撕裂了正前方的狂风,他呼吸为之一畅,向他扑来的那道红色身影根本不敢直掠其锋,匆忙避了开去。
但同一时间,身体右侧扑来的纸人已经距离他不到二尺了。
他本能的挥刀横扫,风响再起,七八只纸人在一阵噗噗声中尽数爆成了火焰!
这一刻杨树林真有种扬天大笑的冲动,他生下来至今的十八年里,从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么畅快过,感觉自己好像是瞬间变成了超人,拥有了令甄寡妇之类的邪祟望而生畏的力量!
他毫不犹豫的挥刀狂扫,往日颇为沉重的黄泉刀此时竟然轻如无物,仿佛不需要他挥动,只要念头闪到哪里,刀锋就会掠过哪里一样!
扑上来的纸人无一例外,全都应刀而断!
一时间风声呼啸尖叫连连,他身体周围都被纸人爆起的火光映得通亮!
杨树林终于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甄寡妇,收起你这些不成气候的玩意儿吧,你在给老子烧火取暖不成?”
然而,老话说的好,乐极生悲。
他这边刚兴奋起来,脚踝上就突然传来一阵灼痛。
低头一看,一只悄悄飘过来的纸人不知何时粘在了他的脚脖子上,正呲牙咧嘴的抱着他的脚脖子往上扳,像是想要把他掀倒一样,那副慷慨悲壮的德行,让他颇有点哭笑不得。
他猛一弹腿,脚脖子上黑气涌起,一下就将纸人震飞了出去,噗的一声爆成了火焰。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头顶突然寒气大作,一双青黑的鬼手已经探到了他天灵盖上方。
这下他挥刀的速度再快,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本能的侧身闪躲。
可惜鬼手出现的太过突兀,他反应再快,还是没能完全躲过,被鬼手一把抓住了右上臂!
他敢誓,那种被抓住的感觉就像是被超大号的老虎钳死死钳住,疼得他根本使不出力气去挣脱,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被拽了起来,向头顶一块乌黑的空洞中拖去,而那黑洞中露出了甄寡妇那张满是阴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