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力击杀薛光左已经耗费了不少阴元,此时以阴火囚禁血冠蛇更是辛苦的很,这玩意儿不死不化,偏偏又不能轻易放开,她岂能不暗暗叫苦。
她顿足不依:“师兄!人家都快累死了,你倒是快点想想办法啊!”
杨树林这才看出白小薇的尴尬处境,皱眉盯着阴火中的血冠蛇半晌,现它眼中无神,动作呆滞,心里不禁一动。
“这妖畜被薛光左炼化了妖魂,没人指使的话应该不会逞凶了,试试能不能把它收了。”
他说得容易,可白小薇却叫苦不迭,收了它?往哪儿收?
难不成还能揉成一团揣进兜里么?他以为血冠蛇是橡皮泥捏的不成?
她无奈的转头四顾,目光落到了薛光左的尸体上,摄起尸体抖落了两下,果然从他怀里掉出了一个蛇皮袋来,她立刻散去鬼火,很容易就将不知反抗的血冠蛇扔进了袋子里,扎紧袋口之后眼见它无法脱出,她这才眉开眼笑。
也难怪白小薇高兴,这条血冠蛇虽然没了妖魂,可一身皮肉竟能轻松抵御她的阴火煅烧,显然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就算不能御使活蛇,可它的皮、肉、筋、骨、血也都是难得的诡器材料,有了这些,她也不至于只能空手对敌了。
诡器其实就是鬼器的谐音,身为鬼魅,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使的,除了死时陪葬的东西,和至亲烧给她的东西,阳世中能让她随身使用的东西总共也没多少,随便说几样,不是极难找到就是太过贵重,要不然她也不至于都修成了阴灵,还两手空空了。
收了血冠蛇之后,白小薇就将薛光左的尸体丢到一边,手上鬼火窜起,恨恨的想烧尸。
杨树林连忙阻止:“别,再翻翻,这家伙身上指不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白小薇翻找了一下,果然从他兜里翻出了几张血符,一截乌黑亮的枯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杨树林略感失望,薛光左的家底绝不止这么一点,显然都藏在他的住处,可眼下救人要紧,他也没时间再去翻找了,只能等事情过了之后再说。
他收起灵台柬,背起昏迷的刘山宗,在白小薇的帮手下原路返回。
山路崎岖难行,刘山宗又沉得要死,杨树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放亮了。
他父母还有林家夫妇正急得团团乱转,约来的帮手追着杨树林二人上了山,结果却追丢了,他们既放心不下二人,又担心二人得不到解毒之物。
现在见他回来,自然惊喜万分,可一看刘山宗生死不知,众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就连性子比较自私的张锦芳都没好意思追问找到药没,而是赶忙将二人扶进了屋,直到听杨树林说刘山宗没有危险,药也到手了,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赶紧帮刘山宗擦干净脸,换药裹伤,安置在炕上,然后回头去给林悠悠解毒。
众人一起到了东屋,杨树林拿出药瓶,亲手把解药给林悠悠喂了下去。
林悠悠虽然中毒却没有外伤,按刘希东的说法,是要用血冠蛇的冠子配药的。
但她既然中的是血冠蛇毒,薛光左配的解药应该也有效果。
果然,给林悠悠灌下药丸没多久就醒了过来,虽然很虚弱,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却还是让众人惊喜万分,眼见林悠悠倦怠不堪,赶紧给她喂了点水,让她好好休息,众人全都出了屋,转头进了西屋。
林家夫妇俩这会儿激动得都掉金豆了,张锦芳拉着杨树林的爹妈,没口子的称赞杨树林胆大心细,精明能干,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
而林铁军则紧紧抓着杨树林的肩膀使劲摇晃:“好小子,叔就知道你肯定行,你妹子这条命算是让你给抢回来了,说吧,想要啥奖励!”
杨树林累得跟死狗也似,被他这么一摇晃,差点没散了架,赶紧求饶:“亲二叔,你可别晃了,你想晃死我啊!”
林铁军激动得有点忘形,闻言这才哈哈大笑着把他按在炕沿上坐下:“好,你辛苦,快坐下好好歇一会儿。锦芳啊,赶紧给你大侄子沏壶茶来,你瞅把他给冻的,嘴唇子都青了。”
张锦芳赶忙答应着,赶紧泡了壶热茶给他们倒上,然后跟杨树林妈一起跑厨房忙活去了。
之前林悠悠命悬一线,他们谁又能吃得下东西,现在当然要弄一顿好的,好好犒赏一下杨树林他们哥俩。
两个女人出了屋之后,林铁军和杨父的脸色就都变得凝重起来,一人搬了个凳子往杨树林面前一坐,摆出了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杨父率先开了口:“树林儿啊,你跟爸说实话,你是从啥时候学的装神弄鬼的这一套,跟谁学的?”
杨树林已经被他们的架势弄得有点蒙圈了,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该说点啥。
继续撒谎扯淡吧,这俩老头哪个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之前摆灵堂时他已经漏了底,现在再想说自己鸡毛不懂,也得他们肯相信才行。
可要是说实话,让他们知道他不好好上学,居然不务正业的学起了阴阳之术,以他爸那倔强方正的脾气,打断腿恐那都算轻的。
还是林铁军替他解了围,笑着抬手推了杨父一把:“大哥,你说啥玩意儿呢,孩子怎么就装神弄鬼了?我瞅他今个这架势,可是实打实的走阴人,哪是那些花架子能比的?”
走阴人和大仙、扎纸匠一样,指的都是阴阳先生,只不过个人叫法不同罢了。
杨父声音冰寒:“有啥区别?还不都是糊弄鬼的那一套!”
“哎,大哥,青山大哥!咱们之前可说好了啊,不许虎着脸!别说这孩子把悠悠救回来了,就算没救回来,咱也该一码是一码!”
杨父大名杨青山,虽然比林铁军大上快一旬了,但两人曾在一个山号上放过木头,在一个石场里开过山,是那种实打实的过命兄弟,林铁军的话他到还能听得进去。
见林铁军执意护着杨树林,他也没了辙,哀叹道:“你就惯着他吧,高中还没毕业呢,就走歪了道儿,再惯下去,指不定让你惯成什么样!”
林铁军嘿嘿一笑:“我惯着他啥了?咱这不正问呢吗?啥事儿不得问清楚再说?”
转头他冲正在呆的杨树林道:“树林儿啊,你跟二叔说实话,你是啥时候,跟谁学的走阴?学到什么程度了?”
杨树林情知瞒不过去,只得苦笑着应道:“我要是说真话,你可得给我做主,不兴跟我爸穿一条裤子,玩红脸黑脸的那一套。”
杨青山顿时瞪起了眼珠子:“嘿!你这孩子……”
杨树林赶紧闪躲,林铁军也抬手拦住了他。
“行,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保证不让你爹不拾掇你。”
杨树林无奈,只得把在画室撞鬼,然后跟刘山宗学扎纸匠的事说了出来。
当然,他不会老实到什么都说,避重就轻那是不可避免的,要是真让这俩老头子知道他这段时间几次险死还生,恐怕等待他的真就只有打断腿的结局了,他们宁肯打断他双腿然后把他养在家里,也不会任他整天出去作死。
即便如此,当他说到撞见蛇道人薛光左的时候,杨青山和林铁军也全都变了颜色。明明看到杨树林好好的坐在他们面前,可还是紧张得闭住了气,好像生怕喘息得急了,眼前的杨树林就会变成风里的肥皂泡,啪的一下消失不见似的。
直到他把事情说完,杨青山才吃惊的追问:“你说你俩把蛇道人杀了?”
杨树林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尽管他已经说的够轻描淡写了,可还是没能成功糊弄过去。
同时他心里也有些惊疑,这俩老头子好像也有什么瞒着他。
换成平常人,他爸这句追问就应该是“你俩居然还杀人了?”,而不是“把蛇道人杀了?”。
这两种问法虽然看起来差不多,可细品之下,里边的意思可差得太多了。
平常人要是听说自己儿子杀了人,哪还有心情计较他杀的是谁?肯定先寻思到底是让孩子赶紧跑路,还是押着他到公安局去自了。只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才不会被杀人这个罪名给吓住,而是先细究儿子杀的是谁,为什么杀,又是怎么杀的。
这些惊疑在杨树林心头一闪而过,他点了点头:“要是不杀他,别说救悠悠,我俩也都回不来了。爸,你儿子可不是心狠手辣的人,要不是逼不得已……”
话没说完,杨青山就抬手止住了他,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前、竖耳细听,再窗口探看了一番,又把窗帘遮挡严实了,这才重又坐了回来,表情凝重的压低了嗓门:“你们动手的时候周围有没有别的动静,你回来的时候,身后带没带尾巴?”
杨青山这话一出,杨树林是真的惊了,他此前一直以为,他父亲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林业工人,一辈子总共也就出过那么两趟县城,做过的最惊人的事情,就是把街道办的王主任给打进了医院呢。
可现在看他父亲的反应,敢情这老头子,也特么是个有故事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