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两句话的工夫,谢高岗整张脸都涨红起来,仰在沙上大口喘着粗气,看那模样好像随时都会背过气去似的,于淑华一脸焦急,不停的替他摩挲胸脯顺气。
杨树林皱紧了眉头,装作上前替他把脉,暗里集中精神,盯着他的脸。
这一看不要紧,愣是把杨树林吓了一跳!
鬼眼之下,谢高岗的脸,竟换成了一张布满尸斑的老妇人的脸,苍白的长蓬乱之极,两颊的皮肉布满了褶子,衰老下垂,黑黄的牙齿残缺不全,一片连着一片的,或深或浅的棕黑色尸斑已经爬满了脸颊,活像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
更惊人的是,那老妇一脸痛苦的神色,咬着牙,紧闭着眼,干瘪的嘴唇都抽抽到了一起,好像比谢高岗本人还要痛苦。
杨树林虽然恶补了几天邪祟知识,却还是被眼前这张脸给蒙住了,他印象里根本没有这样的邪祟,更纳闷的是,邪祟附在人身上,它怎么反倒如此痛苦。
就在他惊讶迟疑之际,邪祟突然睁开了眼,浑浊的眼睛里血丝纠缠,目露凶光的瞪着他。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突然感到手腕一紧,邪祟反手抓住了他,张开大嘴冲他呜的一声怒吼,一股咸鱼似的恶臭直扑面门!
尽管他及时闭气,却还是被熏得两眼花,头昏脑涨!
一旁的谢盈和于淑华看不到实情,可一见谢高岗像疯似的紧紧抓住杨树林,还呲牙瞪眼的露出一副要咬人的模样,顿时慌了手脚,母女俩一起动手,才勉强将谢高岗按在了沙上,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总算将杨树林的手解放了出来。
杨树林深吸一口气,驱除脑中的眩晕,再看自己的手腕,居然被抓得一片紫红,感觉手骨都像裂开了一样,揉了半天才稍稍缓解了些。
而谢高岗此时脑袋一歪,竟昏了过去。
母女二人不敢挪动他,直接把他放躺在沙上安置好,这才回头看向杨树林。
于淑华从他歉意的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没伤到你吧,我们也没想到他会这样。”
“不要紧,我没事,倒是谢叔的病情不能再拖延了,得尽快治。”
杨树林这话一出口,于淑华和谢盈都面露惊讶的看向他。
于淑华略带惊疑的问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你看出来了?”
于淑华实在很难相信,杨树林只是简单的把脉,就查出了病因病情。要知道,之前他们去过市里的权威医院,而且不止一家,换了不知多少大夫,各种器械全上,却也没查出谢高岗到底得了什么病,而杨树林这前后还不到两分钟,竟能查得出来?她要是不怀疑都怪了。
杨树林可不懂中医,但他很清楚,谢高岗就是被邪祟附体了,而且看样子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若是再不设法驱邪,他病的时间会越来越长,直到最后六亲不认,不仅自己的命保不住,甚至还会伤及谢盈母女。
于淑华问及病情,他势必不能实话实说,但这也难不住他。
“我看谢叔的病应是阴邪内侵造成,如果我没猜错,叔叔最初应该只是睡眠不好,总做噩梦,后来开始神志不清,畏寒热,像是感冒了一样,但食欲却是大增,我说的对不对?”
于淑华面露惊讶,杨树林怎么知道谢高岗的情况?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谢盈。
谢盈赶紧连连摆手:“我没跟班长提过我爸的病。”
于淑华这才信了几分:“那现在该怎么办?”
随即她又醒悟过来,赶忙让座:“小杨你坐,快坐下说,这有水,不急,你先喝口水。”
杨树林笑着坐下道:“我可以替谢叔针灸试试,但婶子你们得配合我。”
“怎么配合,你说。”
“给我安排一个安静的房间,要有厚重窗帘的那种,针灸的时候不能见阳光,也不能开灯,备上几根蜡烛就好,家里有没有艾蒿,拿清水煮上一锅备用,艾蒿水能驱风除湿,对谢叔的病有好处,这些准备妥当我就能动手了。”
于淑华不免有些奇怪,她生病的时候也针灸过,却从没听说病人见不得光,可转念一想,或许是她丈夫的病情特殊的缘故,便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那你先坐着,我去煮艾蒿。”
于淑华一走,谢盈立马凑了上来,焦急的低声道:“我爸的情况怎么样,是不是中邪了?”
杨树林点了点头:“是被邪祟附体了,就跟殷杰哪会儿一样!”
“啊!”谢盈惊骇的捂住了嘴。
殷杰的下场她再清楚不过,听杨树林拿殷杰说事儿,她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杨树林情知打错了比方,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谢叔的情况没那么严重,只要及时下手,应该有把握救得回来。”
“你是说针灸?”
杨树林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薄薄的,已经磨得锃亮的牛皮夹,皮夹打开,里边整齐的插着两排二十八根雪亮的银针,每一根都有中指那么长,跟牙签差不多粗细,在阳光下反射着清冷的寒光。
“钉尸针?你把二哥的……”
杨树林竖指唇边:“嘘,这可不是二哥那套,这是姥爷自己用的,传给了我,材料比二哥那套好多了,要不二哥这几天怎么总跟我吹胡子瞪眼的呢。”
谢盈俏生生的白了他一眼:“那你到底有多大把握啊?”
“这个不好说,不过你放心,我肯定尽力就是了。”
实际上杨树林直到现在也没看出附在谢高岗身上的邪祟是什么品种,不过邪祟附体的驱除办法他到是新学了两手,底气自然比以前更足了,何况他随身带着鬼牙,就算那邪祟纠缠不休,也可以让白小薇帮忙把它揪出来。
两人说话的工夫,于淑华已经走了回来,三人一起动手,将谢高岗抬上了楼。
谢高岗的卧室很宽敞,中间一张铜质大床上铺着暗红色的天鹅绒被子,落地窗上的窗帘也足够厚实,窗帘一拉,屋子里一点光也透不进来。
三人把谢高岗安置在床上躺好,于淑华转头拿来了一捆崭新的红蜡烛,点上蜡烛关了灯。
说来奇怪,几根蜡烛的火苗都颤颤巍巍的很弱,像是随时都会熄灭一样,换了两次竟都是一样,于淑华要去再买,却被杨树林拦住了:“不用麻烦,多点几根应该够用了。”
实际上杨树林知道,烛火微弱跟蜡烛的质量没啥关系,换出花来也还是一样。
不多时,于淑华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艾蒿水,杨树林把毛巾浸湿了搭在床头,转头冲她笑道:“婶子不用担心,我会小心仔细,你先去外边等着,留谢盈给我帮手就行了。”
于淑华岂能放心得下:“还是我帮你吧,谢盈太毛楞。”
“婶子就放心吧,其实留她在这儿就是让她帮我递毛巾,给谢叔擦个汗啥的,待会儿谢叔或许会有点疼,不管你听到什么动静,都千万别进来,我向您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听杨树林说得郑重,于淑华无奈的点头答应:“那就拜托你了,盈盈,照顾好你爸!”
于淑华显然至今还不是很信任杨树林,可一来谢高岗的病无人能治,于淑华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让杨树林试试,再者说,有谢盈在屋里,她倒也不担心杨树林会做出什么不利于谢高岗的事来。
等于淑华出了屋,杨树林立马一摆头,示意谢盈把房门锁上。
“现在我要找个帮手助阵,她是我养的阴灵,见了她你不用害怕,有什么问题等治好谢叔之后我再跟你解释,听懂了没?”
谢盈一愣神的工夫,屋中突然明亮起来,一片鬼火在杨树林右手边的空气中燃起,紧接着鬼火浮动,一个身穿黑天鹅绒暖裙的娇俏少女在鬼火之中浮现出身形,冲着谢盈微微一笑。
谢盈大吃一惊,下意识的紧紧捂住了嘴,眼中尽是惊恐。
好在有杨树林的叮嘱,她才勉强控制着没有喊出声来。
其实谢盈之前已经见过白小薇,但当时她被阴司通判附体,事后根本什么也不记得,严格来说,这还是她第一次与白小薇见面。
“谢姐姐你好啊,我叫白小薇,是杨树林的师妹,你不用怕,我虽然是个鬼,但绝不会伤害师兄的朋友,你可以放心哦。”
白小薇的一番自我介绍丝毫没能让谢盈放松下来,仍旧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
反倒是杨树林听她这么介绍,忍不住暗笑她小心眼,她不说是他的妹子,却说是师妹,分明就是在说,她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丫头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
“好了,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现在动手,你给我压阵就行,待会儿那邪祟要是不老实,尽管灭了她,绝对不能让谢叔受伤。”
杨树林在给谢高岗把脉的时候就已经暗中唤醒了白小薇,他所看到的一切白小薇都如同亲见,可连她也认不出附在谢高岗身上的是什么邪祟,只能隐隐判断出那是个厉鬼!
厉鬼附身,不容轻估,即便身为食阴灵的她,也紧张起来!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小手一挥,屋中的蜡烛在一阵嘭嘭轻响中爆起了碧蓝色的火苗,火苗窜起足有半尺多长,将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了一片幽幽蓝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