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笑得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来到侯主任身旁,端起酒杯边笑边擦眼泪,说道:“我敬您,敬您,您只需沾沾唇,沾沾唇。”
侯中来的确不能喝酒,按他平时的话说“一杯合适,两杯多余,三杯就醉。”为这,王部长还亲自检验过,五六杯酒喝下去后,他醉的人事不知。
丁一还在琢磨这个笑话,问道:“妈妈木是什么材质的木头?”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哈哈哈”大笑。
侯中来说道:“妈妈,是当地的土语,指的是女人的这个……”他两手放在胸前,做了一个半握的姿势。
丁一的脸“腾”地就红了,她赶忙低下头去,琢磨了琢磨,抿着嘴也偷偷地笑了。
她天真无邪的问话和单纯的表情被江帆看在了眼里,他说道:“老侯你要注意了,当着女孩子说点文明的。”
侯中来说道:“我这够文明的,清汤寡水的,一点荤腥都没有。”
卢辉说道:“老侯,再讲一个,你讲一个我喝一杯酒,你讲两个我就喝两个,你讲三个你的酒我就全包了。”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一个长相白净、戴着眼镜,身披银灰色风衣的年轻小伙子端着酒杯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个比他岁数稍大的人,手里拎着酒瓶。
除去丁一外,众人都认识,这个年轻人叫王圆,王家栋部长的公子。
部长公子很有风度的来到众人跟前,笑着说:“老远就听到叔叔们的笑声了,是不是侯叔叔又在讲笑话。
侯中来说道:“你侯叔叔我不能喝酒,只有给他们整点笑料,当做下酒菜。”
王圆举起酒杯,跟江帆、卢辉和老钱等人叫着“叔叔”,一一打过招呼后,他就看着丁一,嘴里说道:“彭叔儿,这位女士是——”
彭长宜站起,说道:“哦,我忘了介绍了。”他看着丁一说道:“这是王部长的公子王圆……”
“现在是王总,亢州目前最年轻的企业家。”侯中来插话道。
丁一站起身来,微笑着向王圆点了一下头。
彭长宜继续给他们介绍:“这是组织部新分来的大学生丁一。你们的年岁应该差不多。”
王圆伸出手,握了一下丁一的手,说道:“按我候叔儿的理论,无论大小,都是我的长辈,我都应该跟你叫‘姨’。”
丁一一听,连忙摆手,红着脸说:“千万别,你就跟我叫‘姐‘吧。”
王圆说:“如果不叫姨,那就该仔细论论,对不起,不得不问一下你的芳龄?”
丁一没想到这个人岁数不大,说话还很讲究,就回答说:“二十二岁。”
“几月份生人?”
“十月一日。”
王圆一听,笑了一下,说道:“与共和国同一天诞生。这个生日好啊!全国人民都给你过生日。不过有点对不起了,你当不了姐,我比你大,是妹妹。”说着,再次伸出手跟丁一握:“能够分到市委组织部,肯定丁妹妹有过人之处。”
丁一只好又和王圆握了一下手。
王圆说道:“几位叔叔们别挑理,我先敬妹妹一杯,谁让我刚刚认识她呢?然后再敬叔叔们。”
丁一端起自己的水杯,和王圆碰了一下。王圆看了看丁一的水杯,没有说什么,一仰脖干掉了杯里的酒。
丁一象征的喝了一口水,冲王圆点了一下头,坐下。
王圆这才把注意力从丁一的身上移开。小郝早就给他的杯满上酒,并给他拉过了一把椅子。
王圆没有坐下,他冲江帆说道:“江叔儿,我已经喝的不少了,您就开恩,我一起敬叔叔们吧。”
“好吧。”江帆笑着站了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王圆端着酒杯说道:“祝各位叔叔们工作顺利,身体健康。”说着,率先干了杯里的酒。
彭长宜现王圆的目光也一直在打量着丁一,即使是在仰头喝酒的时候,目光也没离开过丁一,心想:莫非这小子喜欢上了丁一?
王圆见众人都喝干了酒,就说道:“江叔,卢叔,候叔,钱叔,你们慢用,我那边还有几个人,就不陪各位叔叔们了,侄儿先告辞。”说着,转身走了出去。那个随从模样的人便把手里的酒瓶放下了。
就在王圆转过身,走出房门的一瞬间,丁一忽然现王圆走路的姿势有些异样,再认真看时,才现他是跛脚。
王圆走后,卢辉说道:“这小子,越来越懂事了。”
“是啊,说话也像那么回事了。”侯中来也说道。
彭长宜说:“该懂事了,二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了,不小了。”
“唉,儿子是部长的一块心病啊!”卢辉叹了口气说道。
当酒宴结束时,女服务员走了进来,她笑盈盈地说道:“王总让我转达各位,他在顶楼歌厅等大家,邀请大家去唱歌。”
卡拉OK在那个年代是新兴的娱乐项目,火爆于大街小巷和各个酒楼宾馆。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现了自己都有歌唱的天赋。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彭长宜。
彭长宜说道:“既然王总盛情,大家就去吧。但是我就不便去了,众所周知的原因。”彭长宜指的是自己母亲刚去世,不适宜去娱乐场所。
江帆说:“喝了不少酒,我也要回去休息。”
彭长宜知道作为副市长的江帆是不便出现在这些公众娱乐场所的,就没说什么。
卢辉和侯中来也不去。
彭长宜就把目光投向了丁一和郝东升,说:“小郝和丁一去吧,那里本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丁一说道:“不好意思,我也去不了。”
彭长宜心里想,说不定王圆就是希望你去,弄不好我们大家都是陪衬,但他的嘴上却说:“你没家没业没牵挂,晚上的空儿,去玩玩吧。”
丁一笑了,说道:“我也有事。”
彭长宜说:“女孩子说自己有事,一般情况下别人是不方便问的。”他转向郝东升说道:“小郝,还是你去吧,现在就你没事,都不去不合适。”
郝东升点点头。
几个人就走出了饭店。
彭长宜没有骑车,就和江帆、丁一一起走了出来。到了岔路口,江帆对彭长宜说道:“时间不晚,聊会儿再回家吧。”
彭长宜想了想说:“也行,现在满嘴酒气,到家也让人不待见。”
三人就往市委大楼走去。
市委和市政府都在一个大楼里办公,市政府领导人在二楼,市委领导人在三楼。
三人上到二楼时,江帆跟丁一和彭长宜说道:“到我宿舍坐会吧。”
与其说是宿舍,其实就是副市长江帆的办公室。彭长宜知道江帆白天管这里叫办公室,晚上的时候就叫宿舍。按照江帆的理论,这叫概念时空转移,说这样有利于身心健康。
丁一没有跟着他们走过去,而是在后面说道:“市长、科长,你们忙,我回宿舍了。”
江帆看着丁一,说:“如果没事一块儿坐会儿,别介意,我的宿舍其实就是办公室。”
丁一看看彭长宜,彭长宜说道:“既然江市长这样说就一块儿坐会儿吧,我们两个大男人也没啥好聊的。”
丁一不好再推辞,就和他们一同走进了副市长江帆的办公室兼宿舍。
江帆拿出了茶叶,就要沏水。
彭长宜说:“对了,我那里有好茶叶,龙井,是王部长的老朋友特地从南方给他寄过来的,我就偷偷地截留了一点。还没舍得喝呢?”
江帆说:“我这里都是办公室供应的茶叶,还是喝你们的龙井吧。”
彭长宜摸了摸兜里的钥匙,说道:“我去拿。”
他说着,就上了楼,来到办公室,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六棱的小铁罐,往纸上轻轻一抖,那外形扁平光滑,苗锋尖削,色泽嫩绿的龙井就抖出一小堆儿,用纸包好,就走了出来。
刚把门关上,就听见有人叫他:“彭科长。”
彭长宜回头一看,是市委办秘书科的科长,他说道:“郭科长,加班哪?”
秘书加班是常有的事,郭科长这个时候在走廊里出现一点都不奇怪。
就见郭科长沮丧的说道:“嗯,刚挨完批。”
彭长宜笑着说:“为什么?”
“一个秘书把领导的排序弄错了,我也没注意,被范主任现了,刚把我训了一顿。”
彭长宜笑了,没说什么,就跟那个郭科长一起往外走。
领导干部的排名,历来是一门很深的政治学问,也是政治的风向标。排名靠前的领导,权力就重。就跟春晚演员的出场顺序一样,直接决定你走穴时出场费用的高低。所以,这么严肃的问题出了差错肯定要被批评的,往大了说就是政治事故。
“你也加班?”郭科长看着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