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如珠帘,将天与地阻隔开来,万物都被笼罩在朦胧的雨夜里。
天上不时有雷音炸响,震人耳鼓。
方邃撑开一座野地帐篷,棚顶咒文之光流溢,雨滴坠落到距离帐篷丈许开外,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侧分滑落开去。
方邃安然侧卧在帐篷内,双目轻阖,仿似已经进入了睡梦中,实则体内力量运转如江河,三百六十一窍皆如光明天,无瑕无垢。
当一缕黑气从他鼻端游曳而出,奇妙的事情随之生。
这缕黑气,便是在他体内四座冥山中央温养的冥地甲胄所化。这甲胄先是被方邃祭刻了诡秘无比的本命咒於其中,后又吸收半神白杀的本源精气,此时威能玄妙,虚实变化,无不如意。
方邃将一缕念头寄托在甲胄所化气机上,祭出体外,便如同在以神念傲游天地。
这缕冥地甲胄所化气机,上可游九霄,下可入地府,仅是念头一动的短短时间里,就在天上地下游历了千百万里,快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当甲胄在雨夜里游曳的过程中,有千百种声音同时被方邃收入耳内。
清澈密集的落雨声,营地内地龙兽的嘶吼声,天上的雷鸣,荒野中未知名野兽的吼叫,雨滴落在地上溅s崩散的声音,声声入耳,交织成只有大自然才能谱写出来的玄妙乐曲,萦绕在方邃的感应里。
这等过程,让他莫名的生出一种与天地浑融合一的感觉。
“......九牧莲副团长真是漂亮,周身像是会光一样,呵呵,她要是,要是愿意跟我好,我为她豁出了性命也愿意......”
“说什么疯话呢,这话小心让勒克听见,不死也扒你一层皮,让九牧莲副团长听见也是不小的麻烦。你不要命了?”
“......”
这显然是队里的某些家伙在做白日梦,患了相思病。以九牧莲的姿色,被同队的青年男子们念念不忘,实在太正常不过。
方邃在天地间的万千声音中扑捉到这些闲谈。嘴角微翘,无声笑了笑。
下一刻,他心中念头传动,那一缕冥地甲胄所化气机,居然融入了从天上落降下来的其中一滴雨水内。
于是方邃的念头也得以和一滴雨相融。从高空坠落向大地。
这种感觉十分新奇,方邃的念头随着雨滴坠落,感受着它降落过程中和空气的摩擦,受到风势影响而产生的轨迹偏移。
这一刻,时间在方邃的意识里仿佛减缓了流速,近乎静止。
最终,这滴雨像是经历了一个轮回般漫长的时间后,才砰然落地,霎时崩散为无数更细小的雨滴。
方邃心中再动,那冥地甲胄所化虚无之气。又依附在雨滴崩散后溅s出来的更细小的一滴雨珠上,随后这滴雨也坠在地上,以r眼不可见的形式破裂成更细小的雨滴。
如是反复循环,这滴雨就像是在以天地赋予它的形式展开独特的‘轮回’。
很快,这滴雨完全融入了地面上亿万雨滴汇集而成的溪流里,再也不存在。
整个过程就好似是经历了一滴雨的‘一生’,从无到有,由实化虚。
这个过程实是颇为奇妙,在过程中方邃以神念与天地相合,周身气机律动。流转鼓荡,上次所受暗影袭杀时遗留的伤势,悄然恢复。
这时候又有一阵营地内传来的话音入耳:
“.....我已经说过不会在短期内考虑各人感情问题,勒克你人很好。我也很感谢你留在我们夜行者队伍里,我将你当成可以交心的朋友......”
这声音清丽悦耳,净如山泉,方邃一听就知道是那九牧莲所,幸灾乐祸的想道:“原来这勒克剃头挑子一头热,九牧莲直言拿他当朋友。哈,勒克被了好人卡,再想让九牧莲倾心,可难喽!”
方邃这边念头转动,抿嘴轻笑。
他可没心思专门听这种男男女女纠缠不清的墙角,下一瞬就催动念头,驾驭那冥地甲胄所化的一缕虚无之气腾空而上,刹那间来到距离地面万丈的高空中。
这个高度已经进入了云层内。
他此次驾驭甲胄神游天地,并非一时兴起的消遣之举,而是准备按照亡灵死书上记载的修行方法,锤炼己身。
此时,当冥地甲胄所化气机扶摇直上,登临高空,其由虚化实,重新显出了甲胄的原形。
轰隆!
天空上惊雷震彻,闪电破空。
就在此时,冥地甲胄内冲出一缕黑气,以胜过光电的急速,竟然束缚住一道苍穹上劈落下来的闪电,将闪电‘捕捉’收拿。
轰轰轰!
天空中雷声不断,闪电密布。
然而此后每当闪电与惊雷出现,都会被冥地甲胄内放出来的一缕缕黑气所缠绕收摄。逐渐,甲胄内漫溢出来的黑气愈见浓重,彼此交织,近乎遮天蔽日一般,仿佛一层幕布,将整个苍穹都遮盖,无数的雷霆与闪电劈在这层幕布上,都被其无声吞噬。
同一刻,方邃的体内正出现玄之又玄的异象。
凡是天上的雷电,劈落在冥地甲胄所化遮天黑气上,便会系数被转嫁到方邃体内。
这一刻,方邃体内的神土大地上方,好似出现了一座雷池,无数道闪电如雨般劈向方邃体内的四座冥山和神土大地。
引天雷入体,锤炼己身!
这是死书上记载的一门大术,采摘天地万物敲打融入己身,使得体内的力量源头,一方神土,四座冥山日渐雄浑坚固,直至最终蕴生出压塌天地寰宇的无上沉厚威势。
此时天空上黑幕罩天,闪电暴烈,而方邃体内与天地同步,神土大地上雷电攒动,景象神妙无比。
呲呲呲!
四座冥山和神土大地上闪电刺目,游走如蛇,明灭无定。
方邃体内仿佛在开天辟地。表面却安然而卧,毫无异常。
经过雷霆锤炼的冥山和神土大地,威势不断增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生着变化。
“......这场雨真是可怖。天空完全黑暗下来,没有半点光线,这样情况实在少见。”
在方邃体内力量流转的时候,夜行者队伍里的人也都现了天空中的异状,纷纷仰头瞭望。惊慑于天地之威。
不过冥地甲胄在天空中收电截雷,并未散布多大的威势,气机隐晦,混合在天穹雨幕之下,队伍里又没有五阶以上,力量层次超过方邃的人物,故而始终无人看穿方邃吞雷入体的真像,只道是这场雨来的狂猛,乌云下压所致。
不足一个小时过去后,天上云收雨歇。大雨已过。
同一时间,一缕无影无形的气机游回方邃体内,仍旧化作一副甲胄,出现在四座冥山中央。
方邃欣然一笑,睁开了眼睛,恰好外边有人喊道:“喂,方纪,到你去值夜了,你小子运气挺好,轮到你时。雨正好停了。”
方邃起身走出帐幕,懒懒地抻了抻腰,周身响起一阵噼啪轻响,但觉体内气机运转。伤患消除殆尽,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喊方邃去值夜的是与他一同被招入夜行者队伍的一个青年,叫善肃。这时看见方邃懒洋洋的伸腰,咕哝道:“你真是个懒货,这么大的雷雨亏你能睡着。我们修行之人哪有没事睡觉的,谁不是一有机会就打坐修行。你这么懒。这辈子想在修行上有所成就可难了......”
话罢轻轻摇头,显然是颇为感慨,对方邃的惰性非常不认同。
方邃一笑置之,仰望星空,但见穹幕之上繁星漫天,闪闪烁烁,如同在眨眼睛。
夜色静谧,好一番璀璨。
此后数日,方邃便在这支队伍里与众人同行,没事时和队里的其他人一样,偷偷瞄几眼走在队伍最前方,一身银甲也遮不住前凸后翘好身材的九牧莲。
九牧莲偶尔上下骑兽时,浑圆挺翘的臀瓣儿会将柔软的银甲绷得紧紧的,简直胜景如画,让队伍内不少青年都偷偷红了脸,想看又不敢看,有趣之极。
“利奥队长,我们不是要进入暗影统治的区域吗?这里虽然已经接近了边境,可真要靠双脚走过去的话,不经过传送,那得走多少年?而想要传送,不应该去一些大型城池吗,怎么我们越走越荒僻?”
夜行者队伍前行之时分工明确,有人负责在前开道,有人负责在后压阵。而方邃等人的职责,是护持着雇主穆成,故此由利奥带队,始终走在队伍中央。
此时是下午时光,队伍正经过一处干旱荒芜的谷地,问的则是和方邃并行的善肃。
他话音落下,周边几个有经验的老队员齐声哄笑:“善肃你有没有脑子,我们这是走私,怎么能光明正大的从大型城池内传送,我们选的是走私专用路线,前边也有传送阵,你小子乖乖跟着就行了。”
善肃惊异的道:“竟然还有专门走私用的路线吗,而且还有传送阵存在?”
这次是利奥亲自回答,他叹了一口气道:“自然有的,走私路线上的传送阵,是我们这些常年走私的队伍的前辈们,花费了漫长的岁月,摸索搭建出来的。这条线上,大部分区域都可以通过传送阵到达,只不过传送费用实在不便宜。”
又道:“把持这些传送阵的,都是我们这条边境走私线上跺一跺脚就要让整个边境晃动的大团队,马上就要到达其中一个传送阵所在的走私休息区了,你们到时候别乱说话,也别惹事。”
说话间,方邃忽生所感,抬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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