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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子,朱乡长真的要帮乡里去讨债?”侯立华一见到刚进家门的侯勇,忙不迭的就问。他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朱代东前途无量,可是怎么却会犯下如此低级错误?这年头,要债的是孙子,欠债的是大爷,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对朱代东的影响都很大,侯立华甚至都想去乡里劝说朱代东,以朱代东与陈树立的关系,推掉这事轻而易举。
“是的,上午乡里已经开了会,明确了由朱代东具体负责这件事,听说这件事陈书记曾经找过他,但是朱代东却没有提出异议,他啊,恐怕还不知道这里头的深浅。”侯勇摇摇头,他本来也想为这件事找找朱代东的,可这段时间朱代东非常忙,连个人影也见不到。
“那你没去提醒他一下?混帐小子!”侯立华怒斥道。
“爸,朱代东可是副乡长,我这个所长能提正,还是沾了他的光呢,也许他有自己的考虑。”侯勇苦笑道,到底朱代东是您的儿子,还是我是您的儿子啊。
陈世杰如愿以偿的调到了县里,空出来的所长就由副所长侯勇顶替。侯勇说他这所长之位是沾了朱代东的光一点都没错,他在县里并没有什么关系,陈世杰的任命下来后,他只是按照惯例送了点烟酒,烟是中档的精品沙常,烟却是朱代东送给他的树木岭酒。原本他也没抱什么希望,反正在他任上,所里都换过两任所长,最后都没他什么事,不是从别处调来就是从县里下调。
但是这次却让侯勇大出意外,不久,他的任命就下来了,由他担任树木岭乡的所长。事后侯勇才了解到,他之所以会正位,有两个最主要的原因,一是已经升任局长的赵金海对他的认可,二是他的树木岭酒也让人很认可。而这两样,都与朱代东有密不可分的联系。没有朱代东,赵金海对树木岭派出所的印象不可能有这么好。而树木岭酒就更不用说了,这酒在县里非常受欢迎,就连从不收礼的赵金海,在得到这是朱代东送给他,而他又拿来当顺手人情的树木岭酒后,也乐呵呵的收下了酒,但烟却退给了他。
“他当然有自己的考虑,他是想到乡里这么多钱被人欠着不还,心疼呗。而且现在饲料厂也缺钱,袁乡长可以答应了,只要他要回来五十万,就借二十万给饲料厂,朱乡长可是一心为乡里着想,一心为饲料厂着想!你也知道你的所长是沾了朱乡长的光,那你还吊儿郎当!我告诉你,朱乡长要是因为这件事而受了挂落,我唯你是问!”侯立华怒骂道。
“这是乡里的决定,我又不是乡长,你怎么能让我对这事负责呢?”侯勇苦笑连连。
“你没有及时提醒朱乡长,这就是你的失职!”侯立华见侯勇还死不知悔改,咆哮如雷的臭骂。
“好吧,明天我就去劝劝他。”侯勇无奈的道,他其实很能体会父亲对朱代东的感情,因为朱代东,侯家塘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侯家塘的村民对他都是感激万分,自内心的感激,这在现在的基层是不多见的。
“什么明天?你现在就去!”侯立华骂道。
“爸,你看菜都上桌了,你让我吃完饭再回去吧?”侯勇看到屋里都摆好了菜,连忙说道,他现在可是难得回来一次,他刚当上所长,全面负责所里的事情,加上又快到年底,千头万绪。
“不行,你现在就走,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少吃一顿你会死啊!”侯立华没好气的说道。
面对老子的怒火中烧,侯勇还能说什么?如果是别的村支书,见到他都是客气恭敬有加,但在侯家塘村支书面前,他只能是望风而逃。
***
“代东,还没休息呐?”侯勇回到乡里,也没回派出所,直接就到了乡政府,见朱代东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就直接走了过来。
“没办啊,你看看这些账单,我头都大了。怎么样,侯大所长,来此有何贵干?”朱代东笑着说道。
“你现在知道头大了?当初就不该接手这件事嘛。”侯勇叹惜了一声。
“我不干,你不干,大家都不干,那你说说,这件事最后由谁来干?还是所有人都不干?人民政府的钱难道就不是钱了?没这个道理嘛。”朱代东叹了口气,他是越看这些账单就越生气,一开始他只是不想违逆领导的意思,也想为饲料厂争取点资金,但是看到这些账单后,他却是愈的愤怒,但凡有一点可能,他就要将这些欠款全部要回来。
“乡里为了这些债,可是组织过讨债队的,前年李金就担任过一回讨债队长,今年却轮到了你。这事可不好办,李金那性格你是知道的,典型的笑面虎,他的水磨夫连县里的领导都怕,可硬是只要回来了几百块,连开销都不够……”侯勇说道。
“侯大哥,你这是要提醒我吧?”朱代东听到了侯勇话里的意思,这是点醒自己,李金可是凭着他的水磨夫,经常从扶贫办和民政局给乡里要回来不少好处,可就是这样的能人,却只能将一百多万的欠债要回来几百元,他朱代东何德何能,敢夸口要回几十万呢。
“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代东,你对要债可有把握?”侯勇问。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连李乡长都只要回了几百块,我哪敢说有什么把握?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吧。”朱代东说道。
“代东,现在差事你已经接下了,我也不再劝你,但只要是我能帮得上的,你尽管吩咐,绝不二话。”侯勇郑重的说道,陈世杰还在当所长的时候,就欠了朱代东的情,当时陈世杰可是说过,让朱代东有事尽管找他。但直到陈世杰调离,朱代东也没来麻烦过他。现在自己更是欠了他天大的人情,只要朱代东吩咐,不管什么事,他都会赴汤蹈火。
“此话当真?”朱代东眼睛一亮,惊喜的笑道。
“当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在讨债时有用得上派出所的地方,尽管开口,绝不推辞。”侯勇拍着胸脯保证。
“那好,我还真有事要麻烦你,还记得乡里的袁屠户吗?他可是乡里的欠债大户,光他一个人,就有六张欠条,一张比一张多,光是今年就有两张,真把乡政府当成他家的存钱罐了。”朱代东拿出几张欠张,冷笑道。袁屠户大名袁明光,他是屠夫,乡政府食堂的肉就是从他那里定点采购,应该说是乡政府会欠他的款项才队,可谁会想到,反倒是乡政府欠他的钱呢。
而且袁明光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袁平的堂弟,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份,他才能借到乡政府的钱,而且还是一次接着一次,一共借了六次,一次金额比一次比,从一开始的五百元到最后一张三千元,如果袁明光将所有的借款全部加起来,他也能成万元户了。正因为如此,朱代东才决定把他当成第一个攻关的对象。
“他可是袁乡长的堂弟,这你不会不知道吧?”侯勇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袁明光的账可不好要,他身后可是站着一位乡长,可以不给袁明光面子,但不能打袁平的脸吧。
“我当然知道,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欠债不还吧?侯大哥,我问你,袁明光赌博被抓后,你们会罚他的款吗?”朱代东问。
“那是当然会罚的,只是不会比别人高。”侯勇说道,袁明光如果被抓,赌资当然是没可能还给他的,但罚款却是不多,别人五百,他二百就行。
“你看看,袁明光欠派出所的钱,你们分文不能少,但欠乡政府的钱,你却劝我不要催要,这好像没有道理吧?”朱代东笑笑道。
“我们是罚,他不出钱就别想出去,为了早点回去,他能不交钱?”侯勇解释道。
“所以你看看,派出所用了手段,袁明光的钱就扒拉扒拉的往外,而乡政府呢,不但没有手段,他还有关系,因此,钱就往他口袋里流,这样子不行嘛,侯大哥,我也想对袁明光上点手段,还要请你这个派出所的大所长帮帮忙啊。”朱代东说道,从确定要将袁明光列为第一个还款人后,朱代东就开始对他进行“监听”。
袁明光在没有意识到会有一双无形的耳朵,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出于自然。朱代东只是注意了他二十四小时不到,但是袁明光的老底却是着实暴露了不少。他一般是凌晨杀猪,上午卖肉,到上午十点收摊,卖不掉的,不管是肚下水还是猪头猪层,一咕脑住乡政府的食堂送。
等中午吃完饭后,就到了他的“娱乐时间”:聚众赌博。由于袁明光经常被派出所抓,因此,他现在对付派出所可是用尽了心机。下午和晚上的“娱乐时间”是不会在同一个地点的,袁明光晚上却不在自己家里吃饭,而在乡上甄裁缝那里。
甄裁缝是个寡妇,风韵犹存、半老余娘,袁明光早对他垂涎三尺,最近终于被他上手,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要跟他缠绵悱恻一段时间,在甄裁缝那里出来后,他才会进行晚上的活动。而韩忠卫需要侯勇做的,不是抓赌,而是抓嫖。
对朱代东的要求,侯勇是言听计从,不但如此,他还担心到时派出所会顶不住压力,让已经调到县里治安科担任科长的陈世杰帮忙,连夜就把袁明光和甄裁缝一起送到了县拘留所。
无论是**还是通奸,在这年头都不是小事,拘留也可以,情节严重的判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一到拘留所,甄裁缝就把一切都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而袁明光虽然进派出所是常事,但拘留所却是头一回来,他也是慌了手脚,这事可大可小,罚个三五千有可能了结,坐个一年半年的牢,也算是解决。
唯一令袁明光有些心安的是,他已经给堂哥袁平打了个电话,他相信,袁平一定会很快便来救自己,在树木岭,还没有袁平摆不平的事。
袁平确实接到了袁明光的电话,可是这次他却是摆不平,找到侯勇,他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侯勇告诉他,昨天晚上县局治安科的陈世杰科长来乡里检查工作,顺便参加了所里的行动,而袁明光的定性在陈世杰嘴里则变成了,因此他才提出带回县里。
袁平一听侯勇的话就知道这件事不好办了,陈世杰不是不知道自己与袁明光的关系,可是他却提出要把袁明光带回县里,而且还要按罪来处理,这不是故意与自己为难么?
“侯所,这件事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袁平给县里打过几个电话,可是陈世杰这次是软硬不吃,他能搬出来的人还不足以让陈世杰顾忌,因此,袁平只好将主意又打到了侯勇身上,毕竟侯勇与陈世杰原来是搭档,总会有点香火情吧。
“袁乡长,这件事不好办啊,昨天晚上我就跟陈科长说过,但他执意要带走,我也没有办,你不知道,当时袁明光态度十分嚣张,陈科长这才……,唉。”侯勇叹了口气。
“就一点办也没有了?”袁平不甘心的问。
“其实办也不是没有,袁乡长,据我所知,陈科长可是欠朱乡长一个大人情,如果这次能让朱乡长出面,恐怕就会有转机。”侯勇笃定的道。
“朱代东?”袁平疑惑的问,他还真不知道,陈世杰怎么就会欠朱代东一个大人情。
袁平马上去找朱代东,而朱代东的要求只有一个,帮领导解决问题可以,但袁明光也得支持他的工作才行嘛,他可欠了乡里六笔款项呢?只要先还了这笔钱,一切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