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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木岭乡的二十六名村支书都接到了乡政府的紧急通知,让他们在下午四点前赶到乡政府开会,是关于饲料厂的事。一听说是有关饲料厂的事,所有的村支书没有一个缺席,在四点前准时到达了乡政府的会议室。今天会议室里与以往有些不同,在主席台上摆了部电话机。
所有人到齐后,先被组织起来学习了关于股票和股票认购证的知识,这也是朱代东所要求的,如果这些村支书连什么是股票都不知道,那与他们谈什么股票认购证,跟对牛弹琴有何区别?
在会议室的最后,侯家塘村的村支书侯立华与金沙村的村支书胡奋强正在悄悄讨论,他们村的会计都到了上海,因此,得到的消息也比其他村支书要早一些。
“老侯,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四万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胡奋强瞅了瞅正在台上介绍股票的陈树立,这才悄声对侯立华说道。
“怎么,你怕了?”侯立华斜睨了一眼,不屑的道。在接到侯峰的电话之后,他在村里紧急召开了村委会,在村委会上,大家高度一致,决定坚决支持朱代东的行为
“谁怕了?!我只是担心朱乡长有没有把握。”胡奋强辩驳道,其实他心里还真是有点怕,四万块买一堆纸,谁知道这件事靠不靠谱?
与胡奋强有着一样想法的人很多,陈树立好不容易把自己也刚弄明白没多久的股票和股票认购证方面的知识介绍完,会议室里马上就传来嗡嗡的声音,股票是有价值的,但是股票认购证却是没有价值的。现在朱代东要拿饲料厂的四万元去购买没有实际价值的股票认购证,只不过就是为了到时能多买些股票而已。
可买了股票认购证却不一定就能保证一定有资格买股票啊,还得摇号,现在全上海一共卖出了近二百万张,三十元一张的股票认购证,四万元只能买一千三百多张。会议室里的村支书大多文化程度不高,但一千三百多张与近二百万张之间巨大的差距,他们还是知道的。
“陈书记,买了股票认购证之后,是不是到时还得拿钱去买股票?”大山村的马明义第一个问。
“是的,据代东同志估计,如果我们摇中了号,还需要十几万的资金来购买股票,也就是操作半年左右吧,等到饲料厂的设备安装调试好之后,就会把股票抛售,套回现金。”陈树立点了点头,如果这笔钱是乡里的,陈树立在接到朱代东的电话后就会拍板,让他立刻回来。但是这笔钱却是全乡的集资,而且已经明确规定由朱代东来支配,这次要不是资金的使用走出了饲料厂和养殖场的范围,朱代东也无需来向他这个党委书记汇报,可以在上海先宰后奏。
“不知道摇中的机会有多大?”马明义的大山村虽然穷,但是他的精明却是在全乡都出了名的,但虽然只有初中毕业水平,但是股票和股票认购证的事,他一听就明白了个大概。
“这还得根据认购证售数量与新股比例摇号抽签,中签率也不公布。这意味着你花了钱,仍可能是冤枉钱。”陈树立是偏向于稳妥的,这些钱可是全乡群众集资起来的,一旦资金到时有了闪失,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陈树立的话一出,下面就乱成了一锅粥,“冤枉钱”这三个字深深的刺痛了他们的心。这次乡里集资,如果不是朱代东在侯家塘村搞了那个豆腐厂一炮打响,如果不是金沙村的胡奋强一力支持,恐怕不会这么顺利。村民们最担心的是什么?当然是他们的钱会不会打水漂?会不会是冤枉钱!而现在陈树立明确指出,这四万元很有可能是冤枉钱,他们能不关键吗?
“我看还是让朱乡长他们马上回来为好。”
“是啊,是啊,快过年了,早点回来也好。”
“……”
“马明义,你是什么意见?”陈树立点了大山村的名。
“陈书记,我们现在都是向着最坏的方面想,难道朱乡长不会想到?我看还是听听朱乡长怎么讲再说。”马明义可不会当这只出头鸟,何况大山村的集资是最少的,他的话语权也不重。
“金沙村和侯家塘村是什么意见?”陈树立又朝着坐在最后的胡奋强和侯立华说道。
“我们侯家塘村坚决支持朱乡长的做法,没有朱乡长,就没有我们侯家塘村的今天。当初朱乡长要办豆腐厂的时候,有的人也怀疑有风险,不敢办,结果怎么样呢,有的人后悔得捶胸顿足。”侯立华看了一眼旁边的胡奋强,笑了笑才坐下来。
侯立华是火爆脾气,一旦他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而胡奋强却是老成持重,他当然也想大力支持朱代东,但他召开的村委会却没有形成统一意见,五名村委会成员,其中有二名不支持朱代东的做法,如果再加上上海的胡正卿,正好是三人。而且这三人,还包括胡奋强自己。
“金沙村尊重大家的意见。”胡奋强站起来淡淡的道。
“你不怕这次后悔得吐血?”侯立华等胡奋强坐下来后,轻声问。
“这次可不比豆腐厂,办豆腐厂总还知道钱花在哪里,可是这股票,哟,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不是我们能搞的。”胡奋强叹了口气,这次的风险比豆腐厂不知道大了多少倍,这四万元只是用来买能买股票的资格,就算能摇中,也得另外再拿钱出来买股票,到时可就把一个养殖场的钱全部投进去了,风险太大,他无法承受。
五点正,朱代东从上海准时打进了电话,陈树立右手一扬,会议室里马上就安静了下来,陈树立在免提上按了一下,朱代东的声音就清晰的传了出来。
“书记吗,我是朱代东。”
“代东同志你好,乡里的村支书都到齐了,就等你与你对话。”陈树立的大嗓门在电话旁“震耳欲聋”的说道。
“各位书记好,大家应该知道股票认购证的事了吧?明天就是股票认购证销售的最后一天,我希望这件事今天就能有个结果。”朱代东那边也是开的免提,他与侯峰、胡正卿围坐在电话机旁。
“朱乡长,这股票认购证能赚到钱么?”马明义挤到主席台前,大声说道。
“股票认购证本身不能赚钱,但是股票可以赚钱。上海这边的人,为了能买到股票,可是差点踩死了人。今年上海要新行十几支股票,为了再防止生意外,才采用了这个办法。”朱代东在那边解释道。
“也就是说没有摇中的认购证都成了废纸?”有人问。
“理论上是的。”朱代东说道,“但是随着我国经济的高速展,上市的公司会越来越多,也许今年上市行的股票不止十几支呢。”
“那代表着什么?”马明义听出了些端倪。
“代表着我们中签率会增高,如果股票多到一定的程度,甚至所有的认购证都能中签。”朱代东笃定的道。
“可就算全部中了,也还得拿钱出来买股票啊。”胡奋强也挤了过来,现在二十几个人围着主席台,静静的听着电话里朱代东的话。
“胡支书,我们可以打个时间差,现在饲料厂还需要半年才能投产,这二十万多万现在放在银行里,只能吃利息,但如果拿来投资,回报也许将是四十万、八十万、一百万……”朱代东说的并不是什么奇迹,只要能买到股票,这样的事很正常。上海的老八股大多都上涨了几千倍,最高的甚至上涨了几万倍,就算是新股,上涨几倍应该不成问题吧。
一听说回报会这么高,会议室里的支书们一下子都沉默不语,是啊,买股票认购证,风险是高,但相应的,回报也高啊。
“朱乡长,你能保证一定能赚回来四十万,甚至是八十万么?”马明义沉声问。
“马支书,这我可不能保证,股市有风险,涉市需谨慎,我要是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这个电话会议不就不用开了么。但是百分之六七十的把握我还是有的,哪怕不能赚到翻倍的钱,保本应该不成问题。”朱代东笑着说道,虽然他在上海,但是会议室里只要是谁开口说话,他马上就能听出声音,甚至他还能根据他们的呼吸声,能判断这些人在会议室里所站的位置,这种感觉很奇妙,但是朱代东的脑海里确实出现了这么一副图画。
“小朱乡长,我们侯家塘村支持你,这笔钱如果饲料厂不出,我们侯家塘出!”侯立华听到的都是对朱代东的置疑,他心里很是气愤,有钱赚,大家都扑了出来,但是现在有风险,个个都畏畏尾,真是一帮土农民思想。说完,还嘲弄的看了胡奋强一眼,意思像说,关键时刻就能看出你的真实面目了。
“谢谢侯支书,我看这样好不好,今天所有的村支书都到了,咱们来个民主集中制,投票决定这件事。”朱代东知道在电话里要完全说服这些人是根本不可能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投票决定。
“行,我先表个态,我们侯家塘支持买股票认购证,连朱乡长自己都买了三千块钱的股票认购证,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侯立华大声说道。
“朱乡长,你自己也买了?”胡奋强并没有听胡正卿说起这件事,连忙大声问。
“对,这次我来上海带了一万元,本来是想给家里买点电器回去,但知道有这件事后,我已经买了三千块钱,而且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再去买六千块钱。”朱代东说道,在树木岭的时候,他有时还心中窃喜,自己好歹也算个万元户了,可是一旦到了真正要用钱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那点钱,根本不够用。
“朱乡长都敢买九千块钱,我们金沙村也支持!”胡奋强终于转变了态度,原本村委会就是三票反对,如今自己“倒戈”,马上就变成反对无效。
“大山村也支持!”马明义也在一旁说道。
听到有三个村支持自己,远在上海的朱代东也是心情澎湃,如果树木岭能抓住这次机会,那该多好啊。可是接下来会议室里却是一片寂静,没有人再支持,显然就是持反对态度了。
“代东同志,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们还是早点回来吧,免得大家牵挂。”陈树立扫了会议室一眼,虽然他也很惊讶朱代东敢拿九千块钱去赌,但私人的钱与集体的钱是两回事,集体的钱哪怕不增值,也要保证安全第一,这是原则问题,看来大多数村支书还是看明白的。
“好吧,明天晚上我们回来。”朱代东有些黯然神伤的说道。
“不行,朱乡长,我们侯家塘坚决支持你,侯峰,现在村上还有多少钱?包括豆腐厂的!”侯立华突然大声吼了一声。
“侯书记,应该还有一万五左右。”侯峰说道,他现在是一身四职,饮料厂、养殖场、侯家塘村、豆腐厂,都是他当会计。在出来的时候,豆腐厂和村里的资金加起来有一万四左右,现在这么些日子了,应该超过了一万五。这还是因为此次养殖场集资,侯家塘村没有让村民再出钱,由豆腐厂支付了四万多元,要不然,豆腐厂能拿更多的钱出来。
“好,陈书记,朱乡长,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侯家塘拿一万五千元出来购买股票认购证,钱就先多饲料厂出,等朱乡长一回来,马上就将钱补上。”侯立华敢作敢为,他既然说了支持朱代东,哪怕这次是亏本,侯家塘也坚决的站在朱代东的身后。
“我这边没有问题,就看陈书记的。”朱代东在那边笑了,他高兴的不是有人拿钱出来,而是侯立华的这种态度,只要侯立华有这种开拓创新的精神,侯家塘村一定可以率先改变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