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嘴巴很长的生物,飞行的时候声音不大,从摄像头的回放来看,它的翅膀震动极快,仿佛蜜蜂。它的嘴特别长,好像一根长钉,伏在暖橙色的窗帘上分外明显。
“怪物。”林风琴低声说。
徐子悦和肖娓娓噤若寒蝉——钟商市近来出了很多关于怪兽和怪物的传言,有些人言之凿凿,她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却都看过帖子和新闻。而眼前这只伏在男神窗外的黑影,显然就不是正常生物。
“你说……我们要不要……通知他们一声窗外有……那个……”肖娓娓颤声说,“好可怕。”
“我们又没有他们的电话。”徐子悦说,她心里想……房间里的人也很神秘,林风琴还怀疑里面有一个是水鬼,说不定窗户外面的怪物和他们是……
“喂——”林风琴突然站起来,抓起房间里刚喝的一个饮料瓶子就对着对面酒店扔了过去,大叫,“怪物!走开!”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喊,楼上楼下的人纷纷转头,饮料瓶子从天而降,险险砸在一个年轻人脚边,吓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也正在这时,抬头看的人群中有人看到了那个黑影!有人尖叫,“真的有怪物!”
“怪物——”楼下的人群惊慌失措,虽然亲眼见过钟商市“怪物”的人不多,但近来传闻沸沸扬扬,每个人都听过很多惊悚的故事版本,亲眼看到了黑影之后,人群癫狂了起来。
大家都想早点逃离这里。
“风琴!”肖娓娓和徐子悦没想到林风琴就这样大喊大叫起来,肖娓娓那张白皙的脸瞬间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你在干什么?”
“我喜欢的男人在对面!”林风琴毫无惧色,“我当然要告诉他外面有怪物。”
“可你还根本不认识他,你只是看了个直播……”肖娓娓急得泪眼汪汪,忍不住喊道,“你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万一……万一他们和怪物是一伙的呢?”
“我相信他们和怪物不是一伙的。”林风琴理所当然的说,“他们长得那么帅,怎么可能和怪物是一伙的?”
“风琴!”徐子悦尖叫一声,抱着头从窗口蹲下,“快跑!”
来不及了——在三个少女争执的时候,潜伏在李凤扆和桑国雪窗外的黑影无声无息的一动,倏然直扑她们这边。
徐子悦第一眼看见,抱头蹲下,等她从指缝中看第二眼的时候,看见的是林风琴和肖娓娓的尸体,以及向自己头上插落的一根黑色长针。
“啊——”
对面楼房有人突然向这边扔出一个东西,那东西自然不可能直扔到李凤扆的窗户里来,只在半路就坠落了。有人叫了一声“怪物”,桑国雪眉心一动,蓦然拉开窗帘——只见一只黑色生物闪电般飞起,直扑对面扔出东西的窗户,那窗户有几个人影一闪,随即没了动静。
李凤扆倏然抬头。
桑国雪瞳孔收缩。
他们都紧紧盯住了对面楼房——那里,有死亡的气息。
“钦原……”桑国雪一字一字的说。
钦原,其状如蜂,大如鸳鸯,蠚鸟兽则死,蠚木则枯。
那是一种剧毒的远古异鸟。
它的飞行几乎无声,本身毫无气息,很难被人现。对面楼生了袭击事件,有人死亡,他们必须马上去看一看。
“我先过去。”桑国雪轻轻地说。
李凤扆颔,“小心。”
桑国雪的身体缓缓变化,轮廓变淡,随即隐隐约约化为了一只巨大的虎状生物,那轮廓极淡,夜色中几乎看不出来,随即巨虎模样的窫窳从窗口一跃而出,直扑对面的楼房。
对面的楼房窗户开着,直对自己的窗户架设了一台摄像机。桑国雪恢复人形,迅速看了一下房内——这是个空旷的待租办公室,平时并没有人出入,到处都是灰尘,只有一副简单的桌椅摆放在窗口。
显而易见,摄影机的主人在偷拍他和李凤扆。
但偷拍他们的三个女孩都倒在地上,全身无伤,一道黑色的墨线从她们的额头直下,划过鼻子、嘴巴、下巴,深入到衣领中。那是钦原鸟的剧毒,桑国雪轻轻托起她们的头——果然,每个人的头上都有一个鸟嘴击伤的痕迹。
他只是从窫窳的记忆中得知这种毒鸟很难应付,离它越远越好,并不知道钦原鸟是怎样动攻击的,从这几个伤口来看,它好像专门攻击头部。
三个女孩身体仍然温暖,摸了摸胸口,似乎隐约还有心跳,但钦原鸟的剧毒自头顶灌入,不知道是否有其他用意。这些远古异兽多以体型巨大为生,钦原鸟这么娇小的身体却能在凶兽中占有一席之地,应该有不同寻常之处。
没过一会儿,“咯”的一声轻响,房间的门开了。桑国雪抬起头,李凤扆推门而入,文雅而从容,好像他开的就是自己房间一样。眼见三名女孩的尸体,李凤扆皱起眉头,蹲下来按住了她们的脉门。
“摄影机?”桑国雪绕过去,窗前的摄影机仍然在拍摄,他打开回放。只见一只黑色生物从他和李凤扆的窗口向这里直扑而来,窗前的女孩尖叫一声蹲下,那只鸟似乎在屋里绕了一圈,扑向了她。
它在她头顶心啄了一口,然后……就消失了。
桑国雪睁大了眼睛。
他再次调慢了镜头。
只见那只长嘴黑鸟闪电般向微胖的女孩扑下,它的长喙插入她的头顶,随即全身一点一点的化为黑烟,没入了女孩的大脑中。
这是什么?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如果不是有这台超高清的摄像机在拍摄,肉眼几乎看不见。
“李凤扆!”桑国雪说,“钦原……在繁殖。”
钦原鸟和鱼妇、和硃蛾一样,以人繁殖。
这太可怕了,对远古巨兽们来说,小小的人类,就像随处可见的白菜或白鼠一样,营养丰富,数量众多……最主要的是……毫无威胁。所以它们轻而易举的以此繁殖,可能当人类还没有诞生的时候,钦原鸟以其他生物为养分繁殖,期间还需要艰苦卓绝的战斗,而捕捉人类不用。
人类柔软脆弱而易得。
这种自身化入其他生物大脑中繁殖的生物果然凶残恐怖,难怪连窫窳都觉得要离它远点。
“这三位姑娘……”李凤扆说,“生机未绝,似乎只是中了一种极强的麻药。但她们的大脑中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异物。”
“一只钦原鸟将自身分为三部分,侵入了这三个女孩的体内。”桑国雪低沉的说,“等它再次成熟长大,就变成了三只。而出现的钦原鸟应该不止这一只……”
“人之大劫。”李凤扆说,“有什么强烈的东西在催化这些远古凶物复生,那东西一定就在钟商市中!我猜草薇住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但他死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你要去罗布泊吗?”桑国雪慢慢的问。在林风琴扔出饮料瓶之前,他刚刚和李凤扆说到,顾绿章认为唐草薇的部族曾经居住在罗布泊附近,并且和窫窳的战斗就在那附近进行的。
“罗布泊也是一个可能的地方,但我还有一个更有趣的地方。”李凤扆微微一笑,“陕西西安。”
桑国雪怔了一怔,诧异的问,“西安?”
“郭璞的《山海经图赞》上提过‘汉击磐石,其中则危。’汉宣帝曾经在上郡开山凿石,在一块巨石里面,现了一个被绑住手脚、连头都被绑在一起的人。没有人知道他是谁,而刘向说这个人就是危。”李凤扆说,“虽然这个故事本身存疑,但有记载说这个来历稀奇的人被送去了当时的京城。汉宣帝乃是西汉皇帝,当年的京城乃是长安。”
这个说法可就比顾绿章的罗布泊说更有根据一点儿,也仅仅是一点儿。
“根据这么一点点记载,唐草薇的真身在汉宣帝时期就被送入了皇宫,可能作为某种珍宝收藏了起来。”李凤扆说,“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只使用傀儡在人间行走。”
桑国雪沉默了一会儿,“你的计划?”
“我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李凤扆微笑,“但你一定不爱听,于是我便不说了。我的计划是我们一起先去西安找找,如果没有结果,再改道罗布泊如何?”
李凤扆虽然只说了“汉击磐石,其中则危”这八个字,但似乎对唐草薇的下落很有信心。桑国雪又沉默了一会儿,他隐隐约约知道李凤扆绝口不提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的逆鳞,“这三个被钦原鸟寄体的女孩怎么办?”他轻声问,“放任不管,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李凤扆指缝中露出了几根金针,“钦原鸟再神秘莫测,不外乎一种生物,我以金针封穴,能止蛊毒百日。”
桑国雪不抱希望的看着他给三位女孩下金针,“他们的家人一定会到处找人。”
“咖啡馆的地下,有一个密室。”李凤扆为三人施针,她们脸上那道明显的墨线突然断开,黑色的墨痕在她们脸上挣扎,仿佛一条毒虫被拦腰截断。李凤扆不觉意外,轻声说,“是这一次倒塌后我才现的,草薇……早就准备了一些什么。”
“密室?”桑国雪淡淡的问,“是什么样的密室?”
“能困住窫窳的密室。”李凤扆平静的回答。
桑国雪抬起视线盯着他,李凤扆脸色不变,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