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你何其残忍!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正对着窗户的位置,便插满了羽箭。
冰冷的寒芒上闪烁着阴毒的蓝光。
“怎么样?”一双宽厚的手握住她的肩膀,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却恍若来自天际。
头脑昏沉的越厉害了。
彻底陷入昏迷的前一刻,身边那堵用木板搭建起来的墙终于承受不住地倒塌了下来,无数啐了蓝光的羽箭,在空中密密麻麻地,朝着这个方向飞过来。
那些淬了毒的箭,别说所有,但凡有一支扎到人的身上,都足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夺去他们的性命。
她不能死。
可意识,已经彻底模糊,陷入了沉重的昏迷。
昏迷的那一刻,张笑笑猛然想起那个曾梦到过好几次的梦。
梦中,萧御一身紫衣被鲜血染红。
她想去抱他,却无从下手。
他的身上业已插满羽箭,千疮百孔。
她拼命地喊他,叫他的名字,求他别死,可他却还是闭上了眼睛。
梦中的场景就在眼前,可她却已经来不及去提醒萧御。
那样留恋担忧的目光凝视着自己,所有的怒火和骄傲仿佛都在一瞬间化解。萧御轻轻拥住张笑笑的身体。
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塞入她的口中,萧御又低头,在张笑笑的额头上烙下一吻:“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我不是要你保护我啊!
我是要你保护好自己!
张笑笑很想开口大叫,可是她费尽力气,眼皮却还是沉重地耷拉着,根本睁不开,连嘴巴也好像被缝上了线似的。
她挣扎着,却一无所获。
意识越模糊。
柏油马路修建的宽阔街道上车水马龙,张笑笑缓缓地走过去,那些人和车,却瞬间消失不见。那些热闹,也在一瞬间化作了空寂。
她茫然四顾,看着一座座摩天大楼。
偌大的城市,变得死寂一般,到处都透着诡异的宁静。
张笑笑疑惑不解,依旧缓慢地走着。
街道边似乎有一个人正坐在那里。
她加快速度朝那个人走过去。
那人的头都打了结,似乎已经一辈子没有洗澡了。
可她却闻不到他身上的臭味。
空气中仿佛还带着淡淡的如莲似雪的清凉味道。
真是奇怪,一个许久不洗澡的乞丐,身上居然一点儿臭味都没有,还带着这样清新的味道。
张笑笑又走近了几步。
他一身邋遢。
杂乱的头遮住了不知长相如何的脸。
他正坐在地上,工工整整。
这坐姿,倒是颇有几分丐帮帮主的气势。
他的面前放着一只空碗,碗里有几张纸币。
张笑笑又走近了几步。
周围突然多了很多人。
吵吵闹闹的声音,夹杂着汽车的鸣笛声,才像是一座城市该有的声音。
张笑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来,弯下腰去,仿佛那人身前的碗里。
她的动作顿时一僵,纸币未曾离手,又收了回来。
她手中的纸币,竟是冥币!
张笑笑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一道冰冷的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她抬起头去。
却看到一双冰冷异常的目光,那双眸子中似乎还带着让人畏惧的死亡之气。
张笑笑浑身僵硬,那双眼睛,她似乎有些熟悉。
她吓得摔坐到地上。
那人缓缓地勾起唇角。
凉薄的唇瓣勾出的笑,也是那样的凉薄,叫人心寒,害怕。
他倾身上前,眸子中诡异的笑意越来越深。
就在她快要看清楚他的脸的时候,他突然桀桀地笑了起来,又退后了回去。
一如先前那般,如王者一般的坐着,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动过。
行人还在不停地走着。
来来去去。
可她却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一个人影从她面前晃过,她猛地爬了起来,便朝着那人追去。
萧御!
她大喊!
萧御怎么会在这里?
城市的街道如此宽阔,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可萧御,不该在这里。
她朝着他追过去,却突然好想踩到了什么,一下子摔倒在地。
她慢慢爬起来,这才现自己的身上,竟赫然穿着方才那个乞丐身上的衣服。
她心中一寒,猛地回过头去。
方才的地方,哪里还有那乞丐的影子?
甚至不见了他的瓷碗。
张笑笑又呆呆地回过头来,去寻找方才看到的人影。
街道再次恢复了它的辽阔。
张笑笑茫然四顾。
突然有雨从天上降下来。
张笑笑抬眼看去,那本应清凉的雨滴,却不知何时变成了无数闪烁着蓝光的羽箭。
猝然而来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又有了声音。
张笑笑呆呆地望着头顶。
一个人突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眸子中带着她所熟悉的柔情,一身紫衣潋滟,他淡笑着,将她拥入怀里。
无数羽箭插入他的身体当中。
她甚至能够听到羽箭入肉的声音。
“萧御!萧御!”张笑笑焦急地大喊,她颤抖着手指,想要拔去他身上的羽箭,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紫色华贵的衣。
“别死!求你,别死!”张笑笑哭着。
可身上的身体,却那样沉重,耳边再听不到那人的呼吸。
“萧御!别死!”张笑笑大喊。
“丫头!”
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
依旧是熟悉的呼唤。
他没死!
可是,她分明感觉得到他身体的沉重。
那些羽箭刺入他的身体,他的血都变得冰冷了。
“丫头,醒醒!”
又是一声轻唤,充满了担忧。
大脑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着。
张笑笑有些茫然无措。
她抬眼朝四周看去。
“丫头!”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笑笑循着气味出的方向望去。
微弱的光亮刺激着她的眼球。
她抬手挡住这刺眼的光线,眯起了眸子。
然后,一点点地移开手,缓缓地睁开眼睛。
金黄色的光晕洒在空气中,依旧是熟悉的燥热。
一张放大的脸就在眼前。
担忧的眸光,渐渐换成了释然的微笑。
她勾了勾唇,也想笑。
脸上却是一痛。
“丫头,你感觉怎么样?”
熟悉的关心。
张笑笑紧紧地盯着面前这张脸,却说不出话来。
方才所生的一切,仿佛还在眼前。
漫天的淬了毒的羽箭,插在他的身上。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死了。
她抿抿干涩的嘴唇。
“丫头,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他的眸子里又多了几分担忧。
张笑笑愣愣地摇了摇头。
他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又有些苦恼:“丫头,你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
张笑笑猝然想起了什么,大脑在瞬间彻底清醒。
拿眼睛细细地将萧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他没有什么异样,张笑笑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却扭过头去,冷声说:“是!我在生你的气,所以,请你离我远一些。就算要死,也请你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这话听上去多么地情意绵绵。
然而,萧御还来不及高兴,张笑笑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以免我看着心烦!”
萧御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同样冷言冷语地回敬张笑笑:“是!看到本王心烦,看到宁远,你就开心了!”
那日返回去,在前一刻还与他吵得面红耳赤的女人,在前一刻还对着他一脸寒霜的女人,却在宁远的面前灿然微笑。
她,喜欢的人,是宁远吧!
心,就仿佛在瞬间被撕裂成了好几片。
“是!你说得对!我看到宁远,就是开心!看到你,就是心烦!所以,请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冰冷的语调让人听着,都觉得心里寒。
张笑笑咬着唇瓣,倔强地看着床内侧的帐幔。
她要的感情,不允许有一颗分裂的心!
萧御冷笑一声:“张笑笑,就算你看到本王心烦,本王也要出现在你面前!你别忘了,你是本王的妃子!是本王的女人!别的男人,你连想都别想!来人!”
混蛋!
张笑笑气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瞪着萧御。
“王。”空气中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张笑笑没有去看到底是谁,也懒得去分辨。
萧御却是目光冰寒地看着她,静静地,带着几分残忍:“去告诉宁远,他的礼物,本王与爱妃收到了。本王现在就封他为西北大元帅,统领西北边防要务,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西北!
萧国西北,是一片荒草都不见的沙漠啊!
“萧御!”张笑笑瞪着萧御,“你卑鄙!”
居然将宁土匪派去那种地方!
据说西北沙漠中,最可怕的不是沙漠里的西羌人,而是那些未知的生物。
它们随时都可能夺去人的性命。
因为这样,西北边防一直没有人驻守。
好在沙漠尽头,便是千门关。
千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关内,便是千门城。
千门城是从西北进入萧国的必经之路。
可千门城外,却是湄江。
一边连接沙漠,一边连接湄江。
生死千门,任君抉择。
湄江宽百里,长数千里,纵横萧国东西,又从萧国东南流入大海。
江上无桥,唯有几只竹筏。
这个时代的水运并不达,江南人能想到用竹子编制成竹筏,已然是极为聪明的了。
这几条竹筏,便是从江南运来的。
千门关虽说易守难攻,但西羌人素来骁勇善战,偶尔也会攻入千门关内。
千门关中,如今生活的都是派去守关的将士。
至今都已不知换了多少人了。
千门关若是失守,根本就来不及派援兵,城内的人要么反抗,要么就只能等死。
萧御突然将宁远派去那个地方,岂不就是要他去送死?!
萧御冷笑一声,眼睛里都是残酷的嘲讽:“是!我是卑鄙,那又如何?张笑笑,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的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本王一人!如今是宁远,若是以后还有别人,本王不介意更卑鄙一些!”
萧御说完,微一拂袖,转身离去。
张笑笑却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人?
萧御,你何其残忍!
要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人,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