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的碎片,洒落一地,零星的反射出了明亮的光芒。
南宫芷卉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地上,只能看着琅琊的背贴在碎裂开来的镜墙,续而滑落到地面,跟着流淌而下的,是刺眼的鲜血。
陈淼的右手则在这时直直的伸出,用手心的吸盘对准了琅琊的面庞抓去,一旦被抓住,可以想象后果。
但是下一秒,陈淼却是猛的朝后跳开,那个本该应该被撞的头昏目眩的少年却是笑容不改的握住一柄飞刀,做出投掷的动作,那样的距离,如果陈淼继续接近,相信那柄飞刀会直接的飞过来。
“哗啦啦”缓慢的起身,那些扎进肉里的玻璃渣开始纷纷跌落在地,琅琊的后背上巨大的伤口也正在不断的往外挤出血水,可是受伤的少年却是毫不知觉般,握着飞刀的左手抬起然后指住了眼前的敌人,“真是威力十足的冲击,弄疼我了。”“喂,少骗人了,你哪有痛的表情啊……”陈淼讥笑的再次握紧双拳,突袭没能得手,还是头一回,背部受了如此严重的创伤却面色不改,这不像是装出来的,因为琅琊额头上连最起码的汗水都没有,他完全感受不到痛楚?
“小子,你难道没有痛觉?”陈淼不敢确定的眯起了双眼,眼前的少年给自己的感觉实在太过冷静与平静,受了这样的伤,却能够不受影响的继续与自己对话。
“你认为呢?”琅琊好似没有用飞刀的意思,反将飞刀插回了袖子里的刀鞘内,“作为敌人,既然你赤手空拳,那么我也不用武器好了。”“愚蠢……”陈淼嘴角微微拉开了一条弧度,之前因为自己忌惮对方那快速的投掷武器手法才会不敢冒然进攻,现在这个小鬼竟然舍弃了他自己最擅长的战斗方法来和自己肉搏?
“看来我还是高看你了,作为夜枭,你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奇迹。”陈淼的动作之间毫无破绽,看起来俨然完美的叫人无法下手。
“我这个人的运气一向很好,好的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也许,这次我能靠运气就打败你。”言语间,琅琊好象真的相信自己必胜般的走向了陈淼,“要试一试吗?是我的运气厉害,还是你的拳头厉害。”“找死!”陈淼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右拳已经狠狠的挥了出去,锐利的拳风擦过了琅琊的耳边,这是自信满满的一拳,却诡异的没有击中。
“砰”紧接着,陈淼的下巴处传来了一阵剧烈冲击,整个人摇摆的朝后摇晃走去,怎么回事?这个小鬼是怎么打到自己下巴的?
琅琊的左拳已经收回到身边,看着陈淼那几乎站不稳的样子,淡然般的笑道:“看吧,我的运气一直很好,凑巧打中你了。”“呸……”吐出嘴里的血丝,陈淼试着恢复清醒的晃起了脑袋,人的下巴是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刚才琅琊的一拳已经轰的陈淼大脑晕,而且那一拳绝对不像琅琊说的是什么凑巧,而是经过了精确计算的攻击。
眼前的小鬼,是披了羊皮的狼。
“我一直都小看你了,小子。”手掌猛的张开,朝前抓去,只要被陈淼抓住,那么琅琊体内的血液就会像之前那两个男人一样被迅速的抽干,这是陈淼一直以来的杀人手段,可是他的手,却被琅琊轻易的拨开,眼前的少年忽然起身,腿如同一道黑色光芒暴起袭来,受过专业近身战训练的陈淼此刻却是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只觉得自己飞了起来,接着撞上了镜墙……
就像刚才陈淼将琅琊撞出去般的画面,如今倒在地上的人变成了陈淼自己。
背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中,不断的流下殷红的血,与没有痛觉的琅琊不同,陈淼的面色已经开苍白,背部的剧痛抽搐着全身,这个小鬼,完全是在报刚才的仇!
“我的运气,看来实在是太好了。”站在陈淼身前的琅琊居高临下般的说着,陈淼承认自己看走眼了,栽了。
“你想问什么……”似乎猜到了琅琊的意图,陈淼边用手撑起身躯,边开口问道。
“你们幕后的老板是谁?”琅琊直奔主题,这让才从地上站起来的南宫芷卉心里莫名的一暖,琅琊想要问出狙击的幕后凶手,这是会给他招来大麻烦的秘密,但是他却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去知道。
这个男人,是真的想要保护自己?
不知道身后南宫芷卉内心中闪过的想法,琅琊只是带着笑俯瞰着陈淼,不仅是因为南宫芷卉,既然自己被卷入其中,那么就不能太被动,对幕后黑手什么都不知道,结局只会变成对方来干掉自己。
“鬼才知道,我是通过暗角巷接的单子,压根就不知道老板是谁,之前狙击这位大小姐的人和我不是一路的,他们是有一伙佣兵,只有他们是直接通过雇主雇佣的。”擦去嘴角渗开的血水,陈淼强忍着痛楚回答道。
“暗角巷?那是什么。”南宫芷卉好奇的询问起来。
琅琊耸起了双肩,满是无奈的回答道:“地下的中介组织,负责接手暗杀之类的活,接下单子,然后让愿意干的人去做,也就是说,这家伙身上完全问不出真凶的名字。”如果不知道幕后黑手,琅琊相信以后这样的攻击还会出现,“看来也只能从那些佣兵嘴里套了。”“那么,换我提问了……”艰难站起来的陈淼咬紧了牙关,神情有着几分狰狞,“你叫什么,小鬼?”“白痴才会告诉你名字,我可是想要过普通生活的人。”琅琊晒笑着说道,可是话音才落,却忽然朝后跳去,琅琊的动作很快,南宫芷卉看来,那一刻,琅琊好象感觉到了危险般。
“喀嚓喀嚓”清脆的断裂声,身旁巨大的镜墙突然倒塌了,碎裂开来的碎片纷纷扬扬的溅射开来!
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破坏了般。
然后是一只木屐出现在众人眼中,穿着木屐的男子穿过了被他破坏的镜墙走了出来,手上的长刀正映射着没有温度的寒光,靠一刀就破坏了那样的镜墙?
“太迟了,瑾帝,再晚点我可就要被干掉了。”陈淼看到握刀男子的脸后,分明就是一副松口气的模样。
“弱者被干掉的话,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不过还真是巧合,我们的下一个猎物被你先遇上了。”将刀刃举向琅琊的瑾帝似乎闪过了一丝狂热之色,“喂,你就是那个叫琅琊的小鬼吧,戒被你干掉了,你是不是该付点责任?”“什么,戒就是他干掉的?”陈淼愕然转过头,实在想不到,这个最开始被自己轻视的小鬼就是那个干掉了戒的夜枭。
“真是的……怎么那么快就遇上了那个碎尸魔的同伴啊……”琅琊苦笑着,手摸索到了飞刀位置。
瑾帝的目光如同在扫视一个死人,口气冷漠的问道:“你要我先砍了你的腿,还是你的手?”“哦?能选择的话,我希望你只砍掉我的这根头。”说着,琅琊用手捻住了自己的一根黑,“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让我有这个选项吧?”“你认为呢,小鬼。”瑾帝的刀似乎正在渴望着人类的血,微微颤抖的刀尖好似随时会挥起。
“你们都是创世的人?”琅琊边问着,边在脑海里计算着攻击的空间,还有逃跑的可能性。
“知道我们组织的名字,想必戒也曾经试图邀请你吧,可惜,你的答案实在太令人伤心了。”戴着黑色高礼帽的男人从瑾帝身后走出,脸上谦和的笑容让南宫芷卉错以为出现的是第二个琅琊,毕竟两人的笑容都一样的欠揍。
“只是,我是一个爱才的人,琅琊,你愿意加入我们创世吗?我们的组织正需要你这样的优秀人才。”没有理会高礼帽男人的邀请,琅琊根本不会去加入这种见鬼的宗教组织。
“弥,为什么要邀请这样的家伙,他可是害的戒被抓住的人啊!”陈淼指着满脸不在意笑容的琅琊,声音有几分尖锐,“就在这里宰了他吧,有你们两个在的话,他根本不是我们对手!”“阿淼,戒已经失败了,而我们还有必须要去完成某些事,我们需要同伴,为了对抗那高高在上的神。”弥摘下了黑色的高礼帽,眼神落在了琅琊的身上,“你也是一位神弃者不是吗?从出生起就被剥夺了痛觉,这样的你,难道不想向神复仇吗?”直奔主题的问题,让琅琊无法回避。
但是在漫长的沉默后,琅琊却是忽然苦涩而复杂的一笑:“挑战神?一年之前,曾经有一群和你们一样想法的夜枭进攻了神所在的神之根,可是结果却是全军覆没,什么都没有了,人类,终究只是人类,怎么可能挑战神?”站在琅琊身后的南宫芷卉第一次从琅琊身上感到了名为绝望的情绪,那是种连反抗情绪都无法生出的感觉。
弥望着琅琊一闪而逝的灰色神情,可惜的叹息道:“你失去了最起码的斗志,看来,是不能指望如此软弱的你了,失去锐气的人,是无法战斗的,瑾帝,杀了他们吧,阿淼受了伤,还需要去治疗。”
“知道了。”穿着木屐的左脚朝前迈出一步,瑾帝弯身握刀,连气势都在这一刻被改变,那是斩杀了无数人才能拥有的冷漠眼神,从刚才破坏镜墙威力来看,这个男人的一刀足够杀掉琅琊和他身后的南宫芷卉。
“你们就和那个戒一样的愚蠢,总有一天,你们会现,现实的高墙是你们无法跨越的。”琅琊的双手上已经各多出了一把飞刀,现实的高墙已经将琅琊打倒过一次,而眼前的这群人,只是还没碰到那座高墙而已。
“还有,你们说要杀了我,如果能办到的话,就来试试吧。”坐以待毙,并不是琅琊的作风。
“口气真大……”瑾帝的手忽然停下了,不只是瑾帝,弥和陈淼也都是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睁大了双瞳,这是动物的本能,更是战士的本能,瑾帝三人很清楚,他们只要再朝前一步,就绝对会被干掉,被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小鬼干掉。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是神格吗?”弥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畏惧?不对,那是超越了畏惧的存在,他们终于现,眼前的少年不是锐气尽失的废物,而是一只沉睡的野兽,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他会毫不犹豫的露出尖牙撕碎敌人。
在他们面前的其实是一只最凶狠的猛兽。
“今天,就到这里吧。”弥的一只手按住了瑾帝的肩膀,“看来与你战斗,很可能会两败俱伤,我们走。”“就这么放过他?”略带几分不甘心的反问,陈淼可没忘记自己因为琅琊受了伤。
“他也一样受了伤,就算扯平吧,我们没必要再去树立麻烦的敌人,而且眼下,需要治疗的人不仅仅是你,阿淼。琅琊,你也需要治疗吧?虽然对疼痛毫无感觉,但是过度的失血你也会有危险。”“哎?”一直没能看清琅琊背后伤口的南宫芷卉这时才注意到琅琊的背早被鲜血所染红,几乎找不出一处干净的。
“你……”“我没事。”简短而苍白的回答,琅琊的身体逐渐感到了沉重,因为过度的失血吗?就如同这个名为弥的男人所言,自己也无法再打了。
“你或许还有时间考虑一下,只要你想加入,我们随时都欢迎。”弥踩在了玻璃的碎片上,转身离去,陈淼和瑾帝显然都带着不满,不过最后还是服从于弥的命令,陆续离开,镜屋的外面,似乎也响起了警笛声,警察终于赶到了。
“已经没事了,看来警察已经来了,你……”回过身去,却迎上了南宫芷卉异样的眼神,好似悲伤,又好似悲痛,这个女人,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吗?
“为什么?”低着头,南宫芷卉沉重有力的问。
“什么为什么?”琅琊吃力的想要站稳脚步,可是全身传来的疲倦感却叫他只能扶住身边完好的镜墙。
“为什么选择来救我?”南宫芷卉问的很是奇怪,又很是理所当然,救人,本是被人赞扬的行为,只是多数人,会考虑到自己的性命之后才去救。
“你难道不知道,为了救我,你自己也会因此而死吗?”不想再看见,有人和母亲一样,为了自己而死,“区区一个爬虫样的男人……为什么,要那么的拼命?”背后那鲜红的血迹,还有错杂的伤痕,这个伤口,是因为要救自己而留下的。
“如果是觉得内疚的话,大可不必,如那群人所说的那般,我是一个神弃者,感受不到痛楚,这样的伤……”眼前的南宫芷卉却忽然走到了眼前,揪住了自己的衣领,“不要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让人伤心的话啊!你这家伙……为什么……”虽然感受不到痛楚,但是南宫芷卉好象能够明白,琅琊的内心里,承受着比身体上多百倍的痛楚。
心灵的创伤。
低着头,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但是琅琊却觉得,自己不该去探究此刻南宫芷卉的神情,胸口一片微凉,像是被泪水打湿了般,这女人也经历过什么痛苦的经历吗?
有人会为了自己受伤而如此悲伤吗?
记忆里,除了大哥,路瑶,秋水姐似乎没有其他人了。
谢谢你。
手,轻柔的按在了南宫芷卉的头上。
你原来也是一个温柔的好女人。
真是意外啊。
镜屋,死寂一片,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南宫芷卉的低沉质问声。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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