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些临水席地的人,一派坐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的模样,格外地闲适惬意,江夏也不由心动。她抬眼往四周看了看,就见溪水对面,一株歪脖子柳树下,一大块青石斜出来,半边悬空探在溪水之上,登时脸上一喜,回头吩咐做小厮装扮的水香:“去那块青石上铺置了,咱们也过去歇息歇息!”
那青石地势略高,可以避免溪水飞溅湿了衣衫,而且,旁边生着一个歪脖子柳树,虽然没有桃花的落英缤纷,却有柳枝垂丝,树荫清凉,恰合江夏的心意。
听得江夏吩咐,水香答应着,带着几个丫头匆匆过去铺置。护卫们也赶在前头,搬了青石在溪水中以供踏足。
江夏扶着小鱼儿涉水过了小溪,然后回头招呼徐襄和顾青茗:“析文兄、云岩兄,你们快些呀!”
徐襄只是含笑不语,倒是顾青茗笑地畅快,用手中折扇指点着江夏道:“江贤弟还是这般疏朗,我等此生怕不及她了!”
徐襄看中江夏,最欣赏的就是妻子这份豁达疏朗从容,听得顾青茗赞叹,虽说多少还是有一点酸意,更多的却是欣慰和自豪。
淡淡一笑,徐襄道:“好在,有她时时提醒,倒让我少了许多疏漏!”
顾青茗眼底微微一暗,随即嘴角闪过一道冷笑,淡淡道:“此生能得贤妻相伴,你我都是有福的。”
徐襄淡淡笑着:“自然!”
众人一起到了青石上,水香提前一步过来铺了毯子。小鱼儿拉着夏娘走到青石临水一边坐了,居高临下看着流水潺潺,还有在溪水边玩耍的孩子们。
略后边些,徐襄与顾青茗相对而坐,丫头们已经快速燃起了小泥炉子,烧起泉水来烹茶。又有带过来的攒盒打开来,各色干鲜果子、蜜饯、点心盛现出来,林林总总,不下二三十种。
随即,江齐扶着王嬛娘也走了过来,一起在毯子上落座。
小泥炉火力极旺,随着蒸汽袅袅,茶香也四溢开来。
嬛娘说起自己的药铺子和脂粉铺子,兴致勃勃地一脸欣喜的。
小鱼儿看她一脸眉飞色舞的样子,故意逗弄道:“你们姐妹倒是热热闹闹挣银子了,却单单忘了我,可看出亲疏来了!”
嬛娘心思纯善,一听小鱼儿这般说,立刻急了,连忙解释道:“公主姐姐莫怪罪,这两桩生意着实为了我二姐日子难过,并非远着公主姐姐!”
江夏好笑地摇摇头,却并不出言提醒。还是小鱼儿不好意思了,把了嬛娘的手笑道:“我逗你呢!我如今有人可依,哪里还需要自己操心这些?”
说完,自然而然地看了顾青茗一眼,目光婉转情意绵绵,顾青茗也笑微微看回来,一脸欣慰温柔。
江夏挑着眉,抚着手臂笑道:“知道你们夫妻恩爱,能不能收敛些?这会儿鱼儿可是着了男装的,你们‘俩男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真的好么?”
话音未落,小鱼儿先笑喷了。嬛娘心里懵懵懂懂的,可想象着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情景,同样觉得好笑不已。
说说笑笑的,日头渐渐升至头顶。眼看要到午时了,江夏吩咐人在树下又生起两个大炉子来,然后将带来的菜品放进锅里加热。
香味儿飘散开去,江夏起身往下走:“我去叫一叫几个孩子!”
孩子们顺着溪水玩耍,不知不觉走的远了,大声呼喊不妥,倒不如走一趟,也正好走动走动,活动活动有点儿麻木的腿脚。
嬛娘也要起身,被江夏抬手止住:“你就安稳歇着吧!”
嬛娘的月事延后了三天了,刚刚跟江夏说,江夏给她诊了诊脉,不意外地诊不出所以来,毕竟日子太短,即便真的怀孕,脉象也不显。但既然有所怀疑,还是注意些得好。
转身时又看了徐襄一眼,用目光拒绝了徐襄陪伴的询问,江夏信步缓行,顺着溪水往下游走过去。一边走,目光随意地扫过溪水边的草丛,下意识地辨别着一株株植物:这一丛葶苈子快成熟了;那边一蓬前胡刚刚萌,胡萝卜类似的毛茸茸地一团新绿;又有一蓬水蓼也刚刚绽开几片叶子……
山溪蜿蜒,顺势而下。
江夏扶着一棵歪斜的桃树,跨过小溪去,正想着往下边张望张望,找找自家几个孩子,就听得身旁传来哎哟一声惊呼。
她略略一愣,随即绕过去查看,听声音是个小姑娘,是不是踩着山石踏空了,摔到了?
转过桃树后,就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摔在地上,手扶着一只脚,疼的小脸儿都白了。
江夏连忙上前,俯身就要查看,一边询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崴了脚?……”
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陌生人的身份,连忙解释道:“在下懂一些医术,若是姑娘不嫌弃,在下给姑娘看一看……”
小姑娘刚刚就桃树下赏水,没想到突然绕出一个人来吓了她一跳,不小心往后退开却崴了脚,还摔倒了,屁股磕的生疼。当然了,屁股疼不好与人言,脚崴了却不得不说,不然根本没法回去。
她手扶着脚腕,抬头怯生生看过去,就见一身月白衣衫的青年男子俯身在自己身前,专心细致地查看自己的伤势……
只见‘他’微垂着眼,嘴角轻轻抿着,一脸正色,目光专注,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伤脚,另一只捏了她的脚轻轻转动……尽管是年轻男女接触,眼前这位公子却没有半点儿轻侮之意。
都说专注工作的‘男人’最动人,小姑娘看着眼前的‘公子’同样俊美的不似凡人,心底某处清清情不自禁地触动,就连被江夏托着的脚腕都不觉得疼了,只觉得一阵酥麻。
她下意识地想要缩回脚来,一边轻呼:“公子……”
江夏却已经确诊姑娘的脚有些错位,她正要给她做一下复位的,察觉姑娘缩脚,自然用力禁锢住,同时毫不客气地道:“别动!”
恰在这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来,一眼就看见这副景象,女孩子的脚被人男子握住,女孩子想要挣脱看,那男子还无耻地不肯撒手……一股怒气冲上脑门,青年根本想不起询问,只气冲冲地奔过来,挥拳就向江夏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