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抑郁了,不知怎么的就得了妊娠抑郁症。
江夏好不容易将哭的几乎厥过去的小鱼儿安抚好,顾青茗匆匆赶了来,满眼忧虑地看见已经睡下的小鱼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多亏你了。”顾青茗向江夏拱手致意。
江夏摆摆手,引着他走到外屋,一起在暖榻上坐了,方才道:“妇人有孕,心绪不稳,若有外邪侵袭,两下里相合,则容易扰乱心智……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这病毕竟是因妊娠所致,也就是一时,稍加调整、调顺,又会恢复。”
顾青茗听了这话,脸上的忧虑明显淡了些,嘴角甚至露出一抹浅笑来,点头道:“你这么说,我就能松口气了……”
江夏抿嘴一笑,道:“嗯,你确实不必太担心……另外,小鱼儿今日多提及长安,你可知,这几日长安遇上了什么不顺遂么?朝中有人有所映射,还是学堂里孩子受欺负了?”
顾青茗愕然一瞬,方才失笑着摇头:“学堂中,哪里有人欺负长安……朝中,倒是因为龟兹一事,有人提及之前的羌胡做大为乱,难道是这个……?”
看着顾青茗眼中的愕然,江夏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确定是否为此,你多留意下。也或者……是鱼儿又有身孕,想起了当年她怀着长安时,扎昆却一去不归……”
说到这个,顾青茗眸子也是一暗,垂了会眼,方才道:“嗯,我会多多留意的。”
当年,巴林兵攻打珂林贝尔城,扎昆迎敌一去不归,小鱼儿却现自己怀了长安……想一想,那种境况,小鱼儿该是何等惶惶然惊恐不堪,却找不到任何人相护相帮,只能自己咬着牙,委身与巴林,以换取女儿和腹中子的安全啊!
江夏又拿了两瓶药丸子递过去:“这是我专门配的安神丸,不伤胎气的,要是看着鱼儿再转不开了,你就给她吃一丸。”
顾青茗接了,二话没说,放进袖袋里。
两个人说着话,不多时徐襄先回来了,江夏就起身转到后边去。先是小鱼儿,后是顾青茗,她好半天没顾上曦儿了,再说奶水也涨得很了。
曦儿快百天了,小脸儿完全张开了,白胖细嫩的仿佛最上乘的羊脂白玉,一双大眼睛漆黑晶亮,长睫毛眨啊眨……看见这样的女儿,江夏心中再多气闷,也一下子就消了。
曦儿特别乖,醒来不哭不闹的,江夏走到近前,俯身到她眼前,她才眼睛一亮,朝着江夏颤巍巍伸出小手晃晃。
“哎哟,我闺女会要抱了呐!”江夏欢喜地不行,伸手抱起香香软软的曦儿,先在小脸蛋儿上亲了亲,这才要了温热的布巾子擦了,开始喂奶。
小东西吃两口,还不忘抬眼看看自家娘亲,那小嘴动啊动啊……真真是让江夏整颗心都化了!
“亲亲,我的宝贝……亲亲,我的宝贝……”江夏忍不住哼起了一歌谣。
曦儿捧着自己的口粮大口大口吃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娘亲的歌声,半点儿反应也没给。
夜色深了,临近二更时分,小鱼儿才醒来。江夏看她神情还算清醒,并没有再哭泣烦恼,就赶紧张罗着给她弄了热乎可口的饭菜来,让她吃了,然后让顾青茗带她转回去。
晚上,江夏与徐襄说了小鱼儿的病情。
徐襄伸手往怀里揽了揽自家媳妇儿,低声道:“长安的血脉在那里,没有谁能遮掩了去,说每一个人在意那是假的;可要是说多少人理会那个,却也不可能。毕竟,羌胡不再,连最小的部落都不见得有了,即便长安身体里流着羌胡汉族的血又如何?国之不国,君亦非君呀。”
江夏叹了口气,点点头,往徐襄怀里依了依,低声道:“我猜测,小鱼儿其实并不是真的怕长安受排挤,不过是如今怀孕,让她想起当年在珂城怀着长安,扎昆又战死的惊险、伤痛和羞辱……”
徐襄低低地应了一声,拍拍妻子的肩头,“会好的,你不是说了,最迟生产后,也就好了。”
江夏也应了,转开话题,说起女儿的种种可爱乖巧:“……女儿会要抱了呢,咱们女儿是不是很聪明?我记得朗哥儿四个多月才会要。迅哥儿更是满了五个月才会要呢!”
徐襄也特别喜欢香软乖巧的女儿,听着妻子明显有点儿偏心的话语,却仍旧赞许地点头应是。
一转眼,又是一年过去,腊月里忙忙碌碌,正月里欢天喜地,二月里,春风吹暖大地,三月里,已经是杏花开败,桃花开。
倍受宠爱的曦儿也六个月多月了,小小的人儿越长越好看,那一张小脸,真真是集合了徐襄和江夏两个人的优点,柳眉杏眼桃腮,樱桃小嘴一点点。
江夏有时候看得都暗暗担心,生成这样美则美矣,将来怕是要藏着些才好,万一被某些人看在眼里,她可舍不得,自己的心肝肉儿送进那等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小巴掌伸过来,江夏抬眼看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女儿,哪里还顾得上旁的,立刻眉开眼笑地将女儿抱起来,搂在怀里稀罕起来。
“嗯,女儿还小呢,等大些再想这些不迟……是不是啊,曦儿?娘的乖女儿……”江夏不由自主堤说出声来。
可曦儿只顾低着头玩着江夏裙子上坠的一条璎珞穗子,对她的问话睬也不睬。
“曦儿,娘亲问你呢,怎么不搭理娘亲呢?”江夏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还就执意要逗一逗女儿了。又问了一句,女儿还是不理睬,她干脆低头用下巴蹭蹭女儿的柔软的头。
曦儿立刻转回头来,看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哈哈,就说娘的乖女儿不会不搭理娘亲……”江夏说到这里,女儿如花儿一般娇嫩漂亮的小脸就在眼前,她却觉得眼前猛地一黑,几乎栽倒过去。
拼命压下心头某种强烈的悸动,江夏克制着自己心底某个冰冷的猜测,让自己的表情放松一点,再放松一点。
曦儿抬头对母亲笑了笑,很快又低了头去玩那条璎珞。
“曦儿……”江夏迟疑地轻声呼唤,目光紧紧地盯着怀里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