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徐襄下衙归来,听闻邢氏特意为了妻子生产搬过来,匆匆洗漱,换下官服之后,就匆匆过去拜谢。虽说王太医与江夏认了师徒关系,但能做到邢氏这一步,也足够徐襄感激的。不看别的,就看自己娘亲……唉,不提也罢!
第二天一早,徐襄去上朝,天还没亮呢,江夏一贯要再睡一会儿的,可隐约听到徐襄在外屋里与人说话。
“那就有劳师娘了。”徐襄躬身一礼。
“你就放心吧,有我看着,夏娘母子指定没什么事儿的。”邢氏笑着应了。一边看着眼前俊秀的年轻人,心里也禁不住暗暗赞叹,如此学识人品皆好,又有情有义的男人得之不易啊。夏娘也算是没白付出那么多。
徐襄拜托了邢氏,匆匆出门,上朝去了,江夏却吓得一下子没了睡意,起身坐起来,一边穿着衣裳一边下了床——邢夫人竟然这么早就过来守着了,这是要十二时辰不间断盯人的节奏啊!说不感动是假的,却多少有些无奈……
听到动静,丫头们纷纷进来伺候。邢氏也自然跟了进来。
江夏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讪讪笑道:“师娘,您不用这么忧心,我有了感觉,喊您一声,也耽误不了事儿。”
邢氏看她不以为意,正色提醒她:“你可不敢疏忽大意了,我看你的肚子已经降下去了,想必就在这一两日了,你可别到处乱走了。”
江夏这几日也察觉到了,不过,她看不到自己的肚子降没降,她只是觉得这几日总是想上厕所,颇有些尿频的趋势,也大概知道,自己就要生产了。
而且,江夏也没有疏忽大意了。她培养石榴的手术技能,让红菱姑姑寻了两位手艺好的稳婆,还在东暖阁里布置了产房。连手术要用的东西都筹备了一套,东耳房里上下用纸糊了,做了各种杀菌措施……虽然做不到无菌,但紧急情况下,或者就能救她和孩子的性命。
简单地收拾一番,江夏就引着邢氏往东暖阁里看她准备的物件儿。让邢氏看看,可还缺少什么,好赶着置办起来。邢氏一看,好么,比她见过的都全,哪里还用再多置办,心里略略放松着,脸上也没那么紧张了。好多年没给人接生,还真是生疏了,竟有些紧张了。
既然起来了,江夏也不想再睡了,正好挽着郑氏往园子里去,看看水,赏赏花,顺便去暖棚里摘几颗草莓回来——她种植的草莓终于有了成熟的果子,而且,缓过苗儿来以后,也顺着根茎孽生了不少,从最初的十几棵,已经展繁殖成了三四十棵的一小片。每天怎么都是一二十颗草莓成熟。
这个时候的草莓毕竟品种不太好,口感上自然没办法与现代的草莓相比,个头小,酸味儿也重,只是香味儿不错。江夏每天过去,也只是拿它做个由头,真正的目的是散步促进胎位下行,运动增加体力,有利于生产。
邢氏也知道这个,也不拦着她,只不时提醒江夏,累了就歇一歇。
一进园子,狗狗就颠儿颠儿地迎了上来。有江夏跟着,它倒是不咬人,只是对邢氏略显防备。
摘了草莓,江夏也不着急回去,就在听风轩里,与邢氏一起用了早饭,江夏说吃了饭去钓虾,准备上午做龙井虾仁,一起身就突然叫了一声:“哎呀!”
邢氏一抬头,就看见江夏已经弯着腰扶住了肚子,就知道有情况了,连忙上前问:“夏娘,可是动了?”
江夏缓过一口气来,强撑着一抹笑道:“刚刚疼了一阵……不过,从半夜里就隐隐有点儿疼了……”
“哎哟,你这孩子,都疼了半宿了,咋还不知声呢?”邢氏真是着急上火,一边下令吩咐,让人抬了暖轿过来,一边吩咐人去烧热水,准备,他们家夫人要生了。
江夏和邢夫人刚回到房里呢,囡囡先跑过来了。紧接着,越哥儿和齐哥儿也过来了。
“可打人去给姐夫送信了?”越哥儿进门就问。
得知还没人去给徐襄送信,越哥儿目光一扫,齐哥儿就默契地答应着,奔了出去。
“姐姐……”越哥儿心急的不行,抬脚就要往里走,却被邢氏挑了帘子出来,拦在里屋门外。
“你这孩子,我知道你担忧姐姐……你放心,你姐姐身子很好,孩子也很好,不会有事,你安心在外边等着做舅舅吧!”说完,邢氏撂下帘子,又匆匆进去忙乎了。
石榴得了消息也赶了来,而且赶在江夏前头,把产房里布置好了,又按照江夏的习惯,盯着两个稳婆洗手包头换了衣裳,这才带她们进去。
江夏这会儿还不是特别疼,阵痛间隔的时间也比较长,空挡里,她还顾得上安抚石榴:“别怕,稳住,就把我当成医馆里的产妇一样……”
邢夫人拦住越哥儿折回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起来:“还顾得说话,就还早呢……”
江夏也跟着笑了。只不过,这笑容刚刚展开,却蓦地褪去,换成一脸痛苦之色,阵痛又来了。
江夏没有干疼着,她特意让南芜和东英都进来护着,这会儿就让南芜扶着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阵痛来了,就靠着桌子,或者靠着墙站一会儿,阵痛过了,就继续走……
耳听得外头脚步声响,徐襄的声音在外头传进来:“夏娘!你怎么样了?”
江夏恰恰好一阵疼刚过去,听得徐襄紧张的变了调的声音,沉稳如他,什么时候这样大呼小叫过?忍不住心里柔软,出声道:“你且安心等着,我很好。”
话是这么说,徐襄却哪里能够真的安下心来。
也不知是不是孩子在肚子里感知到了,徐襄赶回来不多会儿,江夏的阵痛就一阵紧似一阵,一阵比一阵更剧烈……她脸色惨白着,满头满脸的冷汗,已经无法坚持走路了,只能上了产床。
这个产床,是江夏根据现代的产床改造定制的,比一般的床短,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没弄那种冷冰冰的支架,而是做了两个脚蹬,供产妇曲腿时踩踏用力的物件儿。
江夏这会儿还不到生的时候,就躺在床上,让邢夫人和石榴先后看了,两个稳婆自然也过来看了,四个人一合计,邢夫人对江夏道:“夏娘,你先别急着用力,还早一点儿……”
说着话,江夏突然道:“破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