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柴狗么,自然是看家的。平日,那狗儿就与江夏最亲近,连带着徐襄、囡囡小妹,还有江夏身边的几个人,它都认识,也让人篱笆小院,却不亲近。其他院子的人,它就不让近前了,每每都会狂吠……但却从来没咬过人!
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就吓到了郑妡?
江夏心里合计着,突然想到了两个词‘吓到、落水’,那狗儿也没咬人,只是吓到了误入的郑妡,然后郑妡自己慌乱之下落的水呗?!
哎哟,来人家家里做客,随便乱走还惹出麻烦了,真是最讨厌了。
等江夏急匆匆赶到竹篱草堂,抬眼就看见顾青茗站在院子里,却没了外袍,身上一件白色的及膝单衣甚是醒目。
若是平日,见了惯爱整齐的顾青茗这般衣衫不整,她大概会笑话上一两句,可今日她却没什么心思。往日里不等她走到竹篱近前,狗儿就摇着尾巴从院子里跑出来接着了,今儿怎么没见到影子?
不过,这会儿她却暂时没法子追究狗儿的去向,只是扫了一眼院子,除了扔着些杂乱的竹枝外,就是屋角那片紫茉莉花给祸害了,横七竖八的不成样子。却没有看见狗儿。
她将担心按下去,抬眼看向迎上来,却因为衣衫不整面带尴尬的顾青茗道:“郑姑娘呢?”
顾青茗略略一拱手,道:“在屋里。”
江夏的目光在顾青茗身上一溜,大概就明白了状况,于是应了一声,抬脚往屋里去。临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她又转身回来,看向银宝:“你去前头客院,大表少爷屋子里有衣裳,他的身形应该与你们二少相仿,你去要一件过来,给你们二爷穿着。”
回答她的却不是银宝。
顾青茗拱手道:“你不必管我了,我随身带了衣裳,金宝已经去拿了,想也快回来了。”
江夏嗯了一声,转身进屋,同时心里升起个念头。
听顾青茗这么说,她才想起来,这个时候因为交通不便,有条件的人家出门做客,一般都会带上一套备用的衣物,以免沾脏、损坏好更换。江夏自己每每出门都是要带的,一般都有丫头或者婆子专门打理……那么,郑妡自然也是有带衣裳的吧!
之前是她忽略了。不过,今日郑夫人和随从都在画舫之上,再乘船往来也比较费时费事……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希望郑妡不要嫌弃她的衣裳吧。那小姑娘可是很有些傲然,不太好说话呢。
郑妡小姑娘没了之前的傲气和清高,江夏看见她的时候,她正蜷缩着身子,坐在屋子的帐幔后边,低声地哭泣着。而,顾青茗贡献出来的外套就丢在她身边不远处,团成一团。
这小姑娘大概刚刚落水被救,惊恐之下没有注意到穿了顾青茗的外袍,但稍稍安定之后,她就果断地将‘外男’的衣裳丢开了。
暗暗叹了口气,江夏轻步上前,却没有急着去扶郑妡,而是在郑妡身旁蹲下来。
“郑四姑娘。”她轻轻地呼唤。
郑妡略显惊恐地抬起头看过来,这下,江夏才算看清了小姑娘的模样,唉,花朵儿一般的小姑娘这会儿真是惨的可以,一双眼睛哭的红肿成了桃儿,脸上的脂粉也乱七八糟的糊成一片,头湿哒哒地贴在脸颊上、脖子上……
江夏叹了口气,从袖口里摸出帕子来,替郑妡擦去脸上的泪,并将她贴在脸上的头理了理,然后轻声道:“四姑娘别哭了,没有人看见,也不会有人知道今日的事的……”
郑妡之所以难过,一是受了惊吓,二来也是落水太丢人,这会儿听了江夏的话,她心里好受了许多,泪水却流的更欢了。
大概受了惊吓委屈的人,自己的时候还能尽力坚持着,有了人安慰,那委屈就会爆出来……这也是情绪的正常宣泄,江夏并不阻拦她,只是握了郑妡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脉搏……小姑娘落水,惊吓是一,更怕受凉生病,她探了探,知道郑妡暂时只是惊吓,受凉的症状还不太明显,也就暗暗松了口气。
待会儿,让小丫头洗个热水澡,再吃一丸预防的药,应该也就没事了。
等小丫头哭了一会儿,泪水稍稍收了些的时候,江夏又问:“你安安神,丫头这就将衣裳拿来,也会送了热水过来,你洗一洗,换身干爽的衣裳,我再让人去寻郑家夫人说事吧,也免得让她替你忧心,可好?”
郑妡抽泣着抬眼看看江夏,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小姑娘肯给她回应,江夏暗暗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石榴拎着一只包袱匆匆走进来。江夏看过去,见石榴向她点了点头。
江夏伸手扶住郑妡:“四姑娘,我扶你起来,衣裳拿来了,还给你拿了防风寒的药,你起来,喝点儿热水,再吃丸药,热水也就来了。”
郑妡这会儿也没什么骄傲了,抬眼可怜兮兮地看了看江夏,垂了垂眼,任由江夏扶着她起身,往另一边铺着的地垫走过去。
石榴已经将包袱放下,解开,从里边拿出一件天青色的茧绸睡袍来。
江夏扶着走路有些踉跄的郑妡来到地垫上,又和她商议了,就转身退到帐幔外边来,由石榴伺候着她除去身上的湿衣,换上那件睡袍子。
外屋里,水香已经用红泥炉子烧了一壶水,江夏上前倒了一杯水,等石榴在屋里出声,说郑妡换好衣裳后,江夏才捧了杯子进去,看着郑妡吃了药。
热水也就到了。
江夏又一次退出来,由着石榴和水香伺候着郑妡沐浴去。她自己则拎着顾青茗那件湿哒哒的外袍走出来,将衣服交给银宝,再看顾青茗也重新收拾整齐了,也就挥手道:“二哥且去吧,我留在这边看着,她收拾利落了,我再回去。”
顾青茗点了点头,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略带愧疚道:“你那只狗儿伤的厉害,怕是不成了。我明儿就再给你送一只过来……”
江夏蓦然瞪大了眼,看了顾青茗一眼,然后又迅速恢复了相对镇定的表情:“不用了,不用了……那,狗儿呢?”
顾青茗指着屋角的紫茉莉丛,还想再说句什么,江夏却没给他机会,而是转身,就往那片紫茉莉丛跑过去!
只是伤了,还有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