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一早,齐哥儿、囡囡和小妹睁开眼,抬手揉眼睛的时候,才猛然现,个人手腕上都多了一道漂亮的五彩丝线手钏,结了雕刻五毒的小木珠子,精致又漂亮,比去年丫头嬷嬷们给结的五色线好看多了。
三个小的匆匆忙忙洗把脸,就凑到一处,伸着小胳膊比赛起来,比谁的五彩线好看,比谁的小珠子上的五毒生动,这一会儿,齐哥儿也暂时忘记了自己小男子汉的身份,兴致勃勃地与两个小丫头凑在一处嘀嘀咕咕,满脸兴奋。
比了一回,也没比出个高低来。三个小家伙乐呵呵相跟着,一起转到姐姐这边来,进门就齐刷刷向江夏道谢,问候节日好。
江夏笑着将三个小家伙拉在跟前来,取了昨晚新做好的艾虎子,一个娃儿头上攒上两个。又有绣了五毒,却有驱虫祛秽效果的五毒荷包,一个孩子腰上挂上两个。还有同样绣了五毒的小背包,斜斜地挂在肩上。
三个小孩子,这一番装扮下来,一个个特别鲜亮喜庆,配着眉弯眼弯的笑脸,看着就让人心里喜欢。
收拾了三个小家伙,越哥儿和徐襄也先后过来,三个小的立刻跑过去一阵显摆,逗得大家跟着又笑了一回。
一家人会齐,一起到餐厅里用了早饭。
各色的粽子,还有江夏想起来的米皮、凉粉儿,清淡美味,一家人都吃的心满意足的。
饭好吃,孩子们却都惦记着出城,匆匆忙忙塞了几口,就起身催着出门。
江夏无法,只能让人拿食盒捡着各色吃食装了些,带着小的们登车上马,一起出门,往城外去。
端午节,相对来说南方更隆重些,有各色祭祀、龙舟比赛之类的活动,北方则采菖蒲、艾草,煮汤沐浴,除病祛邪;又有早起接露珠洗眼睛,眼清目明;还有道观中祭拜求‘天师符’……诸般种种,各地不同。
江夏一行人出了城,衬着天色尚早,露珠未干,径直先来到河边,寻了菖蒲叶片上的露珠,沾在额头,再擦洗眼睛,手脸。
若是现代,大概没有大人会允许孩子用这样的水接触眼睛,有细菌有污染物,可是这里的空气洁净,水源也干净,倒是不怕有化工污染,又只是沾湿眼皮儿,江夏也就不加约束了。
洗了眼睛,众人动手采了菖蒲,就再次启程,往城外最大的清风观而去。
与之前河边的清净不同,到了清风观下,已经有不少人骑马坐车先到了,大多是带了孩童,齐哥儿一路走上来,遇上好几个学堂的小同窗,打过招呼后,江夏徐襄也与对方家长相互见礼问候,渐渐由一家、两家,扩展成了四五家的小团体,家长们各寻投契者说话,孩子们则跑在前头,比了各自的五色线,又比各人的五毒荷包……又去路边采一种四棱草的草茎来,开始斗草……一路咋咋呼呼,欢喜尖叫着,平添了无限生趣。
一行人走到清风观山门外,遥遥从台阶上跑下一个六七岁的小小子来,隔着老远就大叫道:“二舅舅!二舅舅!”
江夏徐襄定睛看去,才认出是徐慧娘的长子羡哥儿。
之前,羡哥儿跟着祖母王氏居住,多时没见了,没想到原来白嫩嫩的粉团子,如今已经成了青衣青衫,总了的小小少年。
出门前,江夏就带了许多药囊、五色线在身上,之前见了齐哥儿的小同窗就送出去不少。如今羡哥儿跑过来,她却没有再送香囊和五色线,因为,之前送节礼时,她就把特制的药囊送了过去,这会儿,羡哥儿腰上挂着的就是她做的特制香囊。
徐襄难得露出一派惊喜来,弯腰将跑过来的羡哥儿接住,抱了抱笑道:“长高了,也重了,舅舅快抱不动了!”
江夏取了一条五色线结绳坠子,坠了几种赤金无毒坠子的五色丝绳编成长长的挂饰,挂在羡哥儿的脖子上。
羡哥儿小小子嘴巴也赶趟儿,立刻拱手作揖道谢:“谢谢舅娘!”
江夏略感意外,却只是笑笑没有纠正。旁边的徐襄看了江夏一眼,露出一抹欣喜。
羡哥儿比齐哥儿只小一岁,又都进了学,很是有共同语言,很快就混到一群孩子中去了。
江夏这边随着徐襄拾阶而上,来到清风观门前,景谅携着徐慧娘还有卓哥儿、跃哥儿,都等在这里了。
两厢里见了礼,略略寒暄几句,徐慧娘邀了江夏一起进了清风观,拜祭三清,请了天师符,拿出来装到孩子们身上的五毒荷包里。
相请不如偶遇,又本就有端午节回娘家的习俗,于是两家人挥别其他同行之人,相携着下了山,回程,一路往江家来了。
回到江家,一下车,红绫姑姑居然就迎了上来;“姑娘……”
开口欲言时,转眼看见另一辆车上下来的徐慧娘,红绫姑姑一下子顿住了话头。
江夏见此情形,打了个眼色,红绫姑姑立刻笑着迎上去给徐慧娘和景谅一家人见礼,并笑着招呼众人往里头去。
徐慧娘和徐襄乃是同胞姐弟,至亲骨肉,两家人凑在一处,自然不必讲究什么拘束,大家伙儿不分男女老幼,一起到了后园子的水榭里,水面儿不大,却因为连通了活水,同样清新凉爽,进了水榭之后,暑气顿消。
徐襄和景谅带着江越三个人就在外头落座说话,徐慧娘和齐哥儿、羡哥儿,再加上囡囡、小妹、卓哥、跃哥一群小豆丁进了屏风后,这边是大片高起的木榻,把孩子往席子上一放,由着孩子们自在玩耍,女人们也可以随意或倚或靠,舒适安闲。
江夏安置了里外众人,笑着道:“我早上就准备了凉碗子,大姐姐且操心看着几个小皮猴儿,我去看看做好了没有,端过来,咱们大家伙儿消暑。”
徐慧娘点着头,道:“你尽管去。”
江夏曲曲膝退了出来,在门口会合了红绫姑姑,一起往前院走去。
红绫姑姑低声道:“姑娘刚出门,一大早的,如仪长公主府就打了人来,邀请姑娘去公主府避端午。来人还说了,紫荆关毛家的姑奶奶回京了,上一次来人时,就是姑奶奶打了的人,只是来人没说清楚,咱们也没想到。”
江夏愕然。如仪长公主与自己确定没多少关系,但紫荆关的姜老夫人却实打实是江夏娘母亲的舅母,论起来,自己和越哥儿都该叫舅婆的……也是贺氏仅存于世的亲人了。
只是,之前她亲去紫荆关相见,姜氏并没有相认,如今,又赶进京城来,再次三番地兜揽,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