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早餐吃完,除了江夏意外,其他三个都出了一身的大汗。汗水淋漓中,身体却仿佛彻底被激活了,舒适地让人想要叹息!
二月和越哥儿收拾了碗筷、陶罐出去洗涮,江夏与老人隔着火塘相对而坐,火上,茶罐儿噗噗地冒着气,他们两个人手中也各自捧了一杯茶,缓缓地喝着。
“……是什么?”
“黑茶!”江夏回答一声,抬眼看过去,见那老人不说话,只是仍旧盯着她,她就知道自己回答错了,对方问的不是茶叶,连忙道,“这个么?因为,极辛辣,故而我称之为辣子!”
“辣子?”老人不客气地伸手,江夏连忙将手中的辣椒递过去,他就拿着一根干辣椒仔细地端详起来。
好一会儿,江夏又给彼此添了一回茶,那老人终于抬起眼;“你来作甚?”
江夏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决定实话实说。蛊毒,确实是很多山民的不传之秘。但,很多时候,这些山里的民族的性格,其实都很质朴和直接,只要对你好,秘方给你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了,江夏其实没奢望能够得到太多,她只希望能够更多的了解噬心蛊,取得噬心蛊准确的解药……蛊之所以让人谈之色变,不仅仅是其防不胜防的诡异危险,还因为,蛊要解除一般只有一次机会,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一旦失败,引起蛊虫反噬,那就是一个救无可救!
是以,江夏才说要出来寻一味药,才对王贵妃和二皇子说了一个半年的期限。
也是以,江夏出来之后,并没有上山采药,而是走访民间。并且,特特地来到西南山区……因为她知道,噬心蛊大概就是在这个楚西南与湘、黔三省交界之地。
“老人家,实不相瞒,我之所以到此,是因为我遇上了一位病人,中了噬心蛊!”
那老人家默默地盯着江夏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道:“你一个女娃子,居然是郎中?”
对方看穿了她的性别身份,江夏一点儿也不惊讶。也直觉这位老人没有恶意,于是江夏微微一笑道:“嗯,误打误撞学了医,为了行医方便,才着了男装。”
那老人看着江夏,竟突然咧嘴笑了起来,缺了几颗牙齿的嘴巴洞开着,衬得一张周缩成老树皮的脸,似乎都一下子多了许多活力。
江夏嘟嘟嘴,气馁道:“您笑吧,笑得恼了我,辣子可就没了!”
说着,作势要起身。
只不过,她还没等站起来,手腕已经被人抓住,然后,她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被人拉住,一个晃神,再站定时,人已经到了里屋。
昨晚瞄了一眼,觉得黑洞洞的屋子,大白天再看,却是亮亮堂堂、干干净净,不管是哪里,都没有半点儿灰尘。
“去,认出噬心蛊,我就教你解法!”老者示意一下,江夏顺着看过去,就见靠墙的一条长长的案几上,摆着数十个黑色的陶瓷坛子!
莫名地,江夏觉得浑身汗毛,在看到那一排黑陶坛子的同时,齐齐地竖了起来,森森然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窜上来,一直窜过双腿、后脊梁,直冲进脑子里去!
一种蛊,就足以让人畏之若虎,这一溜儿几十个坛子,可就是几十种蛊哇!
哎哟娘嗳!她能跑路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别说她的理智里很清楚不能跑,关键的是,她能跑的了嘛?!
江夏暗暗问候了王贵妃二皇子几十遍,又问候了怪老头儿无数遍,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垂着头,收敛心神,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搜寻着噬心蛊的资料,确定没有遗漏了,这才缓缓地,一步一步,朝着那一排坛子走过去!
辨蛊,最要紧的是不能打开盖子看。隔着坛子,却是不怕的。
江夏一个坛子一个坛子地附上耳朵细听辨别,一遍之后,又细细地观察坛子的位置……又靠着窗户的,又靠着北墙的,还有一个坛子上贴了一张大红的纸……
蛊虫千奇百怪,习性好恶自然也各有不同。有的蛊虫喜阴,自然要放在背光、阴凉、安静的所在。有的蛊虫喜阳,自然要放在屋子的阳面,靠近温暖明亮的地方。还有的蛊虫畏惧红色,故而坛子上贴了红纸……
噬心蛊的虫子喜热、喜血腥,最最重要的是,噬心蛊喜欢一种生于南国的兰花燕尾草。
江夏观察了一遍,然后,从荷包里摸出一支三棱针,刺破手指,淡淡的血腥味儿就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这股血腥味儿,人类的嗅觉或许不易察觉,喜爱血腥味儿的蛊虫的嗅觉却比人类灵敏成千上万倍。几乎在江夏刺破手指的同时,原本寂静的没有半点儿声息的坛子,突然有十多个出各种声音来。有咕咕叫的,有如铃声的,还有急躁的,干脆撞击起坛子来,出咔咔咔的脆响,另一个应该是软软的肉虫,出的则是噗噗噗的闷声!
江夏将出血的手指含进嘴里,十几个坛子同时一静。江夏又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只玻璃瓶来,打开甁塞儿,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其他坛子都没有再出现动静,只除了窗台下边的一只坛子突然出一阵低沉的嗡嗡声!
江夏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最后抱起了那只嗡嗡作响的坛子,转身送到老者手中。
那老者惊讶地看了看坛子,又看了看江夏,很是幽怨地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取你一滴眉间血来!”
眉间即眉心,乃是人体上丹田的所在。上丹田为督脉印堂之处,又称‘泥丸宫’。之所以是上丹田,也因人体头部为诸阳之会,乃是人体阳气最旺之处。取上丹田血,就是人体中阳气最盛的血,自然最受噬心蛊所喜。
江夏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却忍住没做任何反应。而是顺从老者的吩咐,取针刺取眉心,得血珠子一枚。
这一颗血珠子出来,那坛子竟被蛊虫撞得摇晃起来,罐子中出一阵阵焦躁地嗡嗡声,如旋风如飞虫,让人头皮麻,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