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阔别已久的江宅,马车还没进门,翠羽带着丫头婆子已经迎了出来。
众人相见,自然是一番欣喜无限,有许多话要说,丫头们叽叽喳喳又说又笑的,热闹成一团。只有翠羽跟着江夏进了后院,伺候着江夏除去身上的大衣裳,让江夏简单洗漱了,安坐在榻上,喝上热茶,这才笑着道:“姑娘一路车马劳顿的,奴婢让人烧好了水伺候着呢,吃了饭泡个澡,好好歇一回才好。”
江夏喝了口茶,抬头笑道:“家里这些日子得亏了你照管着了,这般井井有条,实在是难得了。”
“姑娘快别夸,奴婢脸皮再厚也不敢应承。之前都是红绫姑姑掌管操持着,奴婢不过是顺着红绫姑姑的铺排看顾着,就已经是力不从心,顾此失彼了。”
江夏眼睛一眯,笑道:“掌家的本事不说,看来这读书识字是没有撂下,连四字成语都用的这般娴熟自然,实实是大有长进了呢!”
翠羽的脸颊微微一红,笑道:“姑娘快别笑话奴婢了。”
“实话实说吧,怎么就成笑话了!”江夏笑着摇摇头,话题一转道,“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儿么?”
翠羽愣了一下,眨着眼睛道:“姑娘这么一问,倒是让奴婢想起一件事来,快过年的时候,二十八还是二十九,街上来了几个人,说着跟红绫姑姑一样的官话,来街上打听十七年前的一个人,说是京里谁家的姑娘走失了,好像有消息流落到这边来了……”
江夏眨眨眼,想起自己听说的那些京城旧闻,就联想到如今的恭谨伯府,原来的宁国公府上那位嫡出的姑娘,流落出京城之后,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不过,就江夏了解,尽管说起来难免惋惜,但基本上大家都认为那位姑娘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国公府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姑娘,打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旦流落在外,怕是根本活不下去吧!
另一个可能,娇滴滴的大姑娘流落在外,很可能被歹人所趁,被害或者被拐卖,都很有可能啊!
不管哪种可能,大家有志一同地认为,那位贺家大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了。
翠羽又说了好些个新闻:寺前街上新开了一家饰铺子啊,某个邻居家添了房小妾啊,又有哪一家的男人在外头养了外室啊……这些八卦消息,江夏也听,却并不上心,听了笑一声就丢开了手去。
当天晚上,江夏没有多耽搁,吃过饭略略消了消食,就洗漱安置了。一路车马劳顿的她们,几乎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大大小小都恢复了活力,精神抖擞起来。
越哥儿吃过早饭要去拜访自己在临清府学的先生,还要去三岔镇拜望自己的启蒙老师,齐哥儿也愿意跟着,江夏也不阻拦,拨了二月跟着,由程琪赶车,一路去了。
江夏则带着囡囡在家,让人叫了钱纹过来。
半年未见,钱纹几乎没有变,只是越红光满面,精神矍铄了。
江夏笑着迎到屋门口,拱手问候:“给老大哥拜个晚年!”
钱纹也满脸带笑地回礼道:“江东家还是这般周全。听闻江东家在京城和多个大城里开了数十家铺子,生意开遍南北……实在是,可敬可贺!江东家这个年纪就创下这般偌大家业,少年有成,真是让我们这些老骨头脸红呐!”
两人笑着寒暄了,江夏请钱纹进了暖厅,落座上茶。
略略叙了几句别情,江夏就提起邀请钱纹来的目的:“先慈去世时我们姐弟年纪小,没能好好替先慈修缮坟茔,心中一直愧疚难安。如今,总算是有了些许家财,我和弟弟商议着,重修阴宅,立碑传铭,另外,还想在松林镇附近购买些良田,做祭田传承,以后祭田所出,专用于祖先的祭祀、阴宅维护。买田地自然少不了要劳动老大哥,另外修缮阴宅是个讲究的事儿,我们姐弟年纪小不晓事儿,少不得也要劳烦钱大哥操持安排!”
钱纹略一沉吟,道:“此举乃是纯孝之事,大善。只不过,买卖田地小的毫不含糊,但对修阴宅涉及堪舆风水,小的却懂得不多。”
江夏微微蹙了蹙眉头,“哦,这样说来,还得另请堪舆师才行咯?钱大哥人头熟,想必知道哪个堪舆师靠谱吧!”
钱纹却笑起来,道:“姑娘哪里还用得着小的推荐,姑娘熟识之人,就有堪舆大师呀!”
江夏茫然,看着钱纹想了好一会儿,也不得其解。
钱纹捋着胡须微微笑道:“姑娘年前还托那人为小的捎了年货!”
江夏眼睛一亮,惊喜道:“你说的是任南川?”
钱纹捋着胡须颌应是,江夏眨眨眼,然后也失笑了。
任南川最擅园林设计,搁在现代,就是个园林设计的大师级人物。试想一下,但凡盖房子修园子,都是破土的大工程,又怎么不先看好了风水气脉呢?
更何况,风水也不仅仅看气脉、气运,还包括地质勘探,周边环境调查……可以说,广义的堪舆看风水,其实并非现代人认为的封建迷信,很大部分工作是很科学的很讲究的。
得了这个信,江夏就完全放松下来。
任南川一直与她和越哥儿齐哥儿都相处甚欢,相信这一点小小的请求不在话下。
送走了钱纹,江夏就打了人去任南川家报信。
任南川来的极快,将近二十里的路程,不到一个半时辰,任南川就赶了回来。双方见面,自然是一派欢喜。
特别是三个小的,对任南川极信任,隔着老远,齐哥儿就冲过来扑进任南川怀里,说了几句话,齐哥儿就拉着任南川问:“任先生今晚就住下,可好?”
任南川自然没话说,连忙点头应着。
问候寒暄过,江夏就提起了维修阴宅一事。
任南川开口道:“修阴宅不是小事,若是看不好容易关碍……这样,明儿你们去祭扫,小生也跟着去松林镇看看,好好堪舆一番,确定个好日子好规制,这才好破土动工!”
江夏隐约也知道些事儿,现代号称到了科技时代,农村里关乎祖坟一类的事情,仍及是谨慎了再谨慎,郑重了再郑重的,何况这个生产力极不达的时代!
任南川略略一停,又道:“不知东家外家可还有亲戚?特别是娘舅,动母亲的坟茔,按礼是要告知其娘家人,得到允准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