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打围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密林中的雉鸡、野兔都纷纷暴露出影子,慌不择路没头没脑地乱撞乱飞,甚至有一毛色鲜艳的锦鸡竟然直冲着越哥儿的方向,扑棱棱飞腾过来……
斜刺里射出一支箭,贯穿了野鸡的脖子,那野鸡才堪堪在越哥儿面前五六步处扑落在地上,蹬了蹬脚,不动了。
越哥儿按捺着惊慌转回头去,就见徐襄手握轻弓刚刚垂下手去。他惊艳地眨眨眼,咧着嘴露出一个尖尖的小虎牙儿,笑着道谢:“多谢大哥!”
徐襄回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一下,提醒道:“安心射猎!”
越哥儿笑着点点头,转回头,握紧手中弓,搭箭射出,嗖地一声,正中十步外的一头野兽,看那样子,那野兽黑乎乎的远比野兔要大。
齐哥儿自己还拉不开弓,赵赫就把着他的小手射了几箭,竟然也射中了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只不过,因为赵赫不好太帮忙,力道不够,那弓箭又偏钝,故而,射中却没有射死,那只野鸡既然带着一支弓箭险险跑出包围圈,幸好有护卫拦住,拧着翅膀活活拎了回来。
半柱香功夫后,射猎结束。盘点战绩,总共射杀射伤猎物十五头。其中野鸡六只,野兔八只,还有被越哥儿射伤的一头狗獾。这些猎物,除了徐襄射杀的那一只锦鸡除外,其他都是越哥儿齐哥儿练手所得的猎物。看着一堆猎物,可把小哥俩给乐坏了,就是少年老成的越哥儿,也难得的露出一脸憨笑,满脸喜气掩都掩不住。
江夏走过去,摸了摸两个弟弟的头,又伸手摸了摸两个人的衣领,确定没有出汗,这才跟赵赫、徐襄商量一声,上马回城。
到家时已过了午时,众人将就着吃了点儿点心糕饼垫吧垫吧,护卫们就去收拾了猎物,大锅炖上,半下午功夫,肉烂汤浓,一行人围桌而坐,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不亦快哉!
一转眼,进了冬月,也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日子。
冬月十一,京城四喜楼隆重开张,江夏的菜棚子也第一次采摘冬菜冬菇出售。
经过顾青茗和赵赫的商议,蔬菜青菜定在两钱银子一斤,蘑菇定在三钱银子一斤。江夏第一天就采摘了二百六十斤蘑菇,差不多每天都能采摘二百斤。三种青菜各采了一百斤……算起来,这一天的毛收入就是138两银子。一个冬季按照四个月一百二十天算,那就是一万六千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不是种菜,这就是种银子呢!
这还是在家中简单设备的一个菜棚子,若是能够多建几个彩棚,分散到各处去,收益肯定更高。
在四喜楼开业前两天,顾家的两位姑娘也终于进了京。只不过,这一次进京,顾家两位姑娘的身份似乎倒了个儿,嫡出的大姑娘不显山不漏水的,倒是之前一直低一头庶出二姑娘备受宠爱,成了顾家人眼珠子。原因不外是,这位顾二姑娘顾青慧已经从临清府众多参选女子中脱颖而出,以临清府第一名的成绩,进京参加遴选。又因着顾二姑娘沾了顾家老大和顾老三两个哥哥入仕的光,还被特批为官宦女子,直接参加的就是宫妃遴选,一旦通过,就是封妃封嫔,再不济也是嫁给皇子宗室做个侧妃,以她原来的庶出房庶女的身份,已经是一步登天了。
四喜楼开业,江夏等人聚到四喜楼顶楼预留出的房间里,既庆祝开业,也算是给顾家姐妹接风洗尘。江夏引着要在四喜楼后厨里照应一下,上来的晚了些,进门一看,竟然很意外地看到,德州知府的庶出女裴娇娇,就坐在景妱娘的身旁,正跟顾家二姑娘顾青慧说的甚是投契。
顾青颖第一个看见江夏,连忙笑着起身相迎,江夏将手炉和手筒子交给身后的彤翎,笑着问候:“大姑娘二姑娘进京,也未能上门拜会,还要二位姑娘多担待呀!”
顾青慧也连忙起身,不等顾青颖回应,就抢着道:“哎呀呀,江姑娘这话可就外道了,谁不知道你是为了我们顾家的四喜楼忙碌操劳呀,怎么会怪罪你呢!”
这话一出,江夏脸色没什么变化,倒是上手的小鱼儿和赵宝儿先冷了脸。
顾青颖也给她吓了一跳,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眉,道:“二妹妹,我记得好像给江姑娘带了什么……”
“哎呀,瞧我这记性儿,一见裴姐姐聊得投契,竟把正事儿给忘了,我这就去拿,就去拿!”
这话一出,本来满眼幸灾乐祸的裴娇娇脸色大变,江夏是给顾家打工的下人,却还被顾二姑娘称之为‘正事儿’,那她裴娇娇是啥?岂不成了连仆人也不如的旁枝末节?
而之前还恼怒的小鱼儿和赵宝儿,听了这一番话,脸色就更难看了,只不过,这会儿不是因为恼怒,而是想笑又不屑地笑,生生地憋着堪堪岔了气儿!
景妱娘也带着裴娇娇起身:“怎么还亲自去忙乎了?打个丫头还不行?你也是,做什么事都这么较真儿……这个想必你还记得,德州知府裴大人的千金裴娇娇。”
江夏微微一笑,对裴娇娇略略点点头算是致意,裴娇娇原本想江夏若是给她曲膝见礼,她给个冷脸的,谁成想竟落了空,竟愣在了那里。
偏偏裴娇娇刚刚换了一个美貌丫头,从没见过江夏,也不知道江夏是什么身份,但听着顾青慧那一番忙生意的话,只当江夏是个打理酒楼的下人,见她见了自家姑娘竟然不行礼,立刻冲出来尖声道:“好你个狗奴才,见了我们姑娘竟然不行礼,不怕剥了你的皮么?”
江夏这边正想回应配妱娘的话呢,猛地听了这么一句,登时怒了,不过脸上却并不显露,只睨着那丫头冷冷一笑道:“怪不得乱咬乱吠,原来是狗奴才!”
“你……”那丫头还待说什么,景妱娘却冷声呵斥:“闭嘴!”
随即,眼光一示意,她带来的两个婆子冲上来,一边一个架住那丫头,捂嘴扯头,风雷迅疾,不及掩耳,就将那丫头制服,软塌塌没出一丝声息地拖了下去。
景妱娘转回脸来,扯了裴娇娇一把,笑着道:“夏娘,娇娇这个丫头也是第一次带出门,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你大人大量,可千万别跟她一个奴才生气,跟这种人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江夏也不敢气恼不已的裴娇娇,只睇着满脸笑地陪情道歉的景妱娘,片刻,缓缓一笑道:“你说的很对,我与她生气真是不值当!”
说完,笑意慢慢地抬手拍了拍景妱娘的肩头,往前一步,招呼众人入座,她自己也挨着赵宝儿小鱼儿坐了,笑嘻嘻地询问道:“今儿的故事牌子你们可看了,相中哪个了,叫上来给咱们说一段儿。”
赵宝儿跟小鱼儿交换了一个眼色,笑嘻嘻地道:“让我说,我倒是觉得那一出《笑谈胭脂虎》最有趣儿!”
小鱼儿也跟着连连点头称是,笑道:“特别是里头那一个低贱的婢生女,妄图一朝选在君王侧,一步登天时的猖狂丑态,实在是好笑的紧!”
“哎哟,婢生女还妄想选在君王侧?做梦想过年呐!”顾青慧拿了东西转回来,恰听到小鱼儿说的话,立刻就接了一句。
此话一出,裴娇娇脸如灰土不说,小鱼儿和赵宝儿两个再也坚持不住,拍着手大笑起来。
江夏抬眼看过去,顾青慧被笑的有些无措,讪笑着拿着那盒子朝她递过来。江夏也没退却,伸手将那盒子接了,还客气地道了声谢。顾青慧见识少,又是庶出房里出来的,一朝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自然会轻飘飘不知所以。这也不是啥大毛病,只是,这样一句一句得罪人而不自知的样子,真送进了宫,顾家难道就不怕她给顾家招祸嘛?
就是眼前,顾青颖看着顾青慧这般出笑话,得罪人,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又是为了什么呢?怎么看怎么想,这样子都不太正常啊?
心里琢磨着,江夏顺手就想着将盒子交给丫头收着,那边顾青慧却迫不及待地叫道:“江姐姐,那可是我上心挑的礼物,你不打开看看么?”
江夏抬头看了顾青慧一眼,微微一笑道:“原本想回家自己偷偷珍藏的,清慧妹妹这么一说,我倒是没法子藏私了……”
说着,江夏伸手将盒子打开,盒盖开处,一本很有些陈旧的书籍进入了众人的视线,原来是古本……只是,这古本上的字迹曲曲弯弯,如蚯蚓一般,根本不是中原文字啊!
江夏同样很是意外,她下意识地随手揭开了书页翻动起来,片刻,她就惊喜地抬起头看向顾青慧:“青慧妹妹这份大礼,实在是太合我心了。多谢,多谢!”
书上用的是拉丁文字,偏偏江夏的拉丁文学的还凑乎,磕磕巴巴竟能看懂书页上所记载的东西,正是她梦寐已久,心心念念已久的玻璃方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