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也不讨价还价了,付了银票子,将珠串交给冯琪拿着,转手从袖袋里摸出一只小小的瓷盒来,递给那店伙计:“这是一点儿疗伤药,你挑一点涂在伤处,能祛瘀消肿,也能让你好受些。”
说完,也不等那伙计反应过来,就带着小鱼儿等人一起离开了。那伙计捏着盒子追出门来,连连拱手作揖道谢,却只能是朝着江夏等人的背影了。
一出铺子,小鱼儿就恨恨道:“真是晦气,居然碰见这个诬赖货……他是当今梁皇后的侄儿,乃是独子……”
“独子?独子好哇!”江夏想起那珠串上做的手脚,扯着嘴角笑起来。
小鱼儿睨着她看了一回,突然眼睛一亮,拉着她的手叫道:“你是不是动手脚了?你赶紧跟我说说,你做了什么手脚?哈哈,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容易认怂的人,你肯让出去,肯定是安了阴人的心思……嘿嘿,赶紧说说,赶紧说说……”
江夏很有些黑线地瞪着小鱼儿,无奈又嫌弃。
啊喂,她们还是不是一伙儿的?咋说话呢?还阴人,还动手脚……这么说话,还怎么做朋友了?
说说闹闹地逛到午时,一行人就去了花四娘推荐的汇德居酒楼用餐。
这家酒楼规模与临清留仙居相仿,但在繁华的京城却并不怎么起眼。不过,能让花四娘推崇备至,据说是有一手整治鸭子的绝活儿,最拿手的就是三套鸭。
原料选用绿头野鸭、鸽子和鹌鹑三种禽类,全身剔骨还保持完整,最后三只套在一起,就仿佛一只野鸭长了大小三只脑袋一样。
这种三套鸭,肚子里还要塞进配料,细火焖炖,待到汤浓肉烂,香气四溢,只要用筷子稍稍一夹,就能轻松吃到三种美味禽肉,而不用担心骨头扎嘴。当然,味道也是极鲜美的,不然也不可能如此有名。
等品尝到汇德楼的菜肴,江夏也忍不住点了个赞。禽肉处置不好,清炖后会有股腥味儿,汇德楼做的三套鸭不但没有丝毫腥味儿,还清香可口。嗯,没错,就是清香,不油不腻,清香悠长,品尝鲜美的同时,还不会腻……这种做法,江夏一看就爱上了。
只可惜,她会吊清汤,却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出,这三套鸭的清汤是怎么做出来的。因为她特意问了伙计,此汤并未经过吊制,就是原汁原汤。
吃饱喝足,一行人就准备下楼离开。
刚出了包间门口,迎面就看见一对卖场的父女从隔壁的包间里退出来,正想往他们这边来。
那拎着胡琴的老汉还想挽留呢,上前两步深深一揖道:“几位公子可要听支小曲儿……我那闺女刚刚习得一手红菱曲,极是婉转动听,还没唱过呢……”
江夏并不是那种一见卖唱女就乱善心的,她也知道,这样的组合虽然多以父女、祖孙相称,但大多数都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女孩子一般是买来的,甚至是拐来的,教导之后带出来卖艺……只要银子足,也不排斥卖身。
再说,这位一张口就说‘还没唱过’,让江夏很是莫名,又很是好笑,这又不是那啥初晚,不过是一小曲儿罢了,唱过怎样,没唱过怎样,还格外好听不成?
江夏摆摆手,牵着齐哥儿就往楼下走。
本来垂缩肩跟在后头的卖唱女却突然冲上来:“两位公子行行好,听奴家唱支曲子吧……奴家的娘亲病重卧床,就等着小女子卖唱挣钱回去买药救命呐……”
江夏一把将齐哥儿抱在怀里,脚步一滑,就躲开了扑过来的卖唱女,程琪也同时抢上来一步,挡在了江夏和小鱼儿身前,冷喝一声:“退后!”
那卖唱女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有就此罢手,反而舒适跪了下去,那拎胡琴的老汉也紧跟着跪在了女子身边。
“求求两位公子,求求你们慈悲,听小女子唱支曲子吧……”
小鱼儿扯扯江夏的衣袖,眼中透出一抹不忍之色。
江夏微微皱了皱眉头,将齐哥儿交到程琪怀里,然后对那女子道:“你说你娘亲重病在床,那么,你就跟我说说,你娘生的什么病?听不听小曲倒还罢了,我恰好认识一名医术超群的郎中,你说说看,说不定能够叫我那朋友去给你娘亲诊治一回……”
那女子猛地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江夏,颤声道:“奴家娘亲得的是疰夏之症……”
花四娘此时俯身到江夏耳边,低声道:“东家看她的鞋子。”
江夏眼睛微眯——那素色的罗裙下面,一双大红缎子绣花鞋上,嵌着米粒儿大的数颗珍珠。
江夏眼底一暗,唇角一勾,用折扇挑起女子的下巴,道:“你娘亲的病我可以找人给治,不过,你要跟着小爷回去……”
“公,公子……”那姑娘显然没想到,文质彬彬,道貌岸然的江夏突然兽化,一时很是无措,跪在地上往后躲着,“公子绕了奴家吧……”
江夏一口血差点儿喷出来,她怎么地她了,就告起饶来?亏得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只听这小动静,还不知道以为她做出什么天理难容的兽行呢!
“饶了你?好哇!”江夏表示自己很好说话,手中折扇一转,站直身子,人已经退开两步远。
却在同时,另一侧的包间门哐当一声打开来,一个高壮的身影冲了出来,挥着拳头直奔江夏面门而来!
江夏身子一矮,手中折扇往上一递,就恰好戳在来人的腋下……
那人的拳头没打到人,却直觉的肋下蓦地一阵剧痛传来,哎吆一声,人已经不受控制地扑倒在地。
“哼!”江夏站起身,整整身上的衣袍,很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正要说句什么呢,却听小鱼儿突然叫道:“怎么是你们?”
江夏心头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好,却不得不强作镇定,抬眼往那边看过去,却见那件包厢里又走出来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