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河间府停靠了半天一夜,第二天一睁眼,雨停了。
江夏推开船舱的窗户,对着那红彤彤的太阳笑道:“终于放晴了!”
昨儿,付老头进了趟河间府,买回来一些青菜瓜果,还买回了河间特产的老槐树烧饼、白家店包子。另外熟牛肉、熟驴肉、熟羊肉若干,却偏偏没有江夏久违的驴肉火烧!
一问才知道,这会儿的河间还没有什么驴肉火烧的,倒是往下走,有个香店的小村子,买一种香店肉饼,与江夏描述的肉火烧相似。
于是,这天放了晴,江夏也不打算上岸了,直接开船,往香店去。
香店其实就在河间府城外不远,江夏一行出早,辰初两刻,就到了香店。
到了这儿一看,江夏失笑,说是店,还真就是只有一家小店,孤零零的一栋屋子盖在河提之上,屋旁栽着两棵高大粗壮的柳树,柳树下随意摆着三四张小矮桌子,又有矮凳马扎子零散随意放在一旁,就是所有的待客设施。竟然连个棚子都没搭!
付老太过来,看见江夏脸上的惊讶,笑着解释道:“别看这里粗陋,做的饼却是极好吃的。当年太祖爷巡视京畿经过此处,尝过他们家的饼之后,连夸了三个香字,从那以后,这里就被人称之为香店啦!”
听着这故事,江夏不由又失笑一回,这大庆朝的太祖爷不是乾隆皇帝穿越了吧?这故事听着实在是太耳熟了,现代太多特产、商品号称‘乾隆爷吃过’啦!
“既然连太祖爷都夸香,咱们又来到这里,怎么着也要好好尝一尝了,下船!”江夏笑着招呼,一边牵住齐哥儿的小手,踩着付春来搭好的踏板,慢慢上了岸。
站在岸上,江夏回身看过去,河里有一艘乌棚客船果然也随后停了过来。
那船上一对夫妻模样的人下了船上岸,江夏笑微微朝着那边拱手道:“这位兄台好巧,又见面了!”
那男人略略一怔,随即笑着还礼:“哈哈,是啊,是啊,好巧,小老弟想必也是听说这香店肉饼的名声来的吧?”
江夏笑着点点头,“是的,太祖爷夸赞过得东西,既然遇上,总要来尝一尝才好。”
那妇人这会儿笑微微地插了话:“原来小兄弟是为了太祖爷的美名而来,若是这般,嫂子倒是有个好去处,远比这香店肉饼更负盛名,小兄弟也不要辜负了才好呢!”
江夏的眼睛微微一眯,笑道:“倒是不曾耳闻,还请大嫂赐教!”
“哈哈,不用这般客气!”那妇人笑着客气了一句,接着道,“由此东去十余里,有一个曹妃镇,据传是当年曹妃甄氏投湖所在。那曹妃镇上有一个曹妃甸,据传就是当年曹妃投的湖,湖里盛产一种胭脂鱼,形体小巧,通体透白,只有两腮殷红如胭脂凃面,极好看,味道也是极好的!可惜的是,那胭脂鱼离水就死,死后胭脂褪去,鱼肉也变得腥臭无比,再不可食。只能乘了船去那湖上,捞上来就下锅,方能品尝其鲜美。”
那男人也在旁边帮腔:“这话说的是,那胭脂鱼据传是曹妃所化……名声极大,不仅仅是太祖,前朝、前前朝,无数帝王将相来曹妃甸,只为品尝那鱼的美味呢!”
江夏扯着嘴角笑起来,拱手道:“二位古道热肠,小弟在此多谢了。若是二位不嫌弃,今日的肉饼,小弟请了!”
“小兄弟大气!”那妇人毫不迟疑地应了一声,竟是答应了江夏请客的提议。
看着有客人上岸,屋子里走出一位二十许的小妇人,容貌娟秀,一件红色小碎花的棉布短衫,系着一条石青色的及踝长裙,头上包着一块红色碎花的头帕子,腰系围裙,人一露面,就带着一脸笑来,招呼着:“几位客官来啦,快请,快请!”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抹布掸了掸几个小矮凳,让着客,一边笑问道:“几位可是一起的?”
那一对夫妇中的男子笑道:“我们夫妻与那两位公子只是偶遇……”
“哦,那两位公子这边请!”小妇人周到地址招呼着,一边往里面喊,“两桌客人,香茶两壶嗳!”
“来啦,来啦!”应声而出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同样的短打扮,拎着两壶茶和一摞茶碗子送上来。
江夏知道,这里的茶小鱼儿指定不能用,却也没说什么,只笑着谢了。
那边两夫妇已经开始点菜:“老规矩,给我们上十个肉饼两份汤!”
江夏有样学样,也要了同样的。等汤和饼送上来,江夏才惊喜现,这个所谓的香店肉饼,竟然就是驴肉火烧!汤也是驴肉汤!
吃着熟悉的味道,江夏那一刹那差点儿落下泪来,这就是所谓的物是人已非了么?
江夏将自己船上熬的凉茶拿下来,与那一对夫妻分享。那一对夫妻却也没推拒,很爽快地喝了。
吃过饼,江夏会了银子,连那一对夫妇的饼钱也会了,然后告辞登船。
付婆子上前来扶,一边笑着道:“刚刚听那艘船上的人说曹妃甸和胭脂鱼……婆子年轻时也去过,那俩人倒是没扒瞎话!那曹妃甸上生了许多莲荷荇菜,这时节去,正好荷花开了,荇菜花也开了,最是好看啦……”
江夏眼角微微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齐哥儿的手,脸上却笑着道:“那就拐过去看看吧!”
等到了曹妃甸,再次看见那缓缓跟上来的乌篷船,江夏眯着眼睛,轻轻笑了。
这算是刚刚出了家门吧,就被人算计了?或者,根本是没出家门,就被人算计上了?
一艘乌篷船寻迹而来,老远看到那船头晾着的红色衫子,妇人低声道:“都上岸了!”
那男子也没了之前的笑容,淡淡道:“倒是悠闲!”
说着话,两人将乌篷船也在几步开外比较僻静的一处芦苇荡里泊好,这里有一处暗码头,隐在芦苇从里,若非相熟之人是不知道的。
乌篷船刚刚停靠稳当,柳树荫里转出一个人来,月白色的衫子,俊美的容颜,简单的竹根簪子,似笑不笑地垂看过来:“真是山水有相逢,二位,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