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白启文出声阻住江夏离开的脚步。
她笑微微地看向他,心道,好吃好喝一顿,终于到了说事儿的时候了?是图穷匕见,还是锦上添花?
却见白启文转身从身后的一道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来。这种匣子江夏见过,一般用来盛放信札、文件,长方形,一般不雕花,或者仅仅薄意浅篆,整体看上去会比较肃正。
此物一出,江夏眉头微微一挑。这倒是有些猜不出了……白启文也好,郑二老爷也罢,与她能有什么文书信札可以交涉的?她可不敢想,郑二老爷能够那般善解人意地把她的卖身契拿给她!
不过,也不用着急,白启文将那匣子拿出之后,毫不迟疑地递到了江夏面前。
江夏微微一笑,道:“是什么?不会是一匣子银票吧?”
白启文失笑,指着匣子道:“夏姑娘不妨自己看来。”
江夏正有如此打算,也就不客气了,直接伸手打开了匣子,入眼,匣子里竟然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纸是折叠过的,背面向外,江夏不拿起来展开,是没办法窥其真容的。
只是,那隐约透纸而出的红印子咋看着这么熟悉呢?那位置、那形状,怎么看怎么像是衙门里签署红契的印章呐!
——还真是契书!而且是,留仙居的契书!
“白先生,这是何意?”江夏手中拿着留仙居的契书,脸上的笑容却半点儿也没了。
留仙居,虽不及德州府的会宾楼规制大,但精致细腻处,反而更盛会宾楼一筹。
这样的大酒楼,可不是百八十两的小铺子,千儿八百两也不可能,具体价值江夏说不上来,但隐约知道,最起码也得以万两白银计!
万两白银什么概念?她忙乎了这许多时候,开的两个铺子加上济生堂的分红,统共资产也不到五百两……
天地、云泥的差距!……呃,太打击人了!
白启文笑笑:“这是舅老爷的一片心意,感谢姑娘几次三番救下表少爷的性命,又尽心救治表姑娘……刚刚白某也看见了,姑娘也喜欢留仙居不是么?有了这个,姑娘以后想何时来留仙居,就可以何时来了!”
江夏晃晃手中的契书,然后笑嘻嘻地反问:“白先生,不知道能不能只要后者?”
她喜欢留仙居的美食美酒不错,但让她这么接受留仙居……她深信一句话‘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何况是郑二老爷家的天?
被称为经商奇才的人,利润最大化是他专长,他会白白送出一栋几万两银子的大酒楼,而无所图么?跟你说你信么?反正江夏是不信的。
白启文眼睛微微一眯,随即哈哈笑道:“江姑娘这样,岂不是有买椟还珠之嫌了?”
“哎呀,这个没办法呀,我爱吃留仙居的美味不错,可着实管不来这么大的酒楼……能吃美食,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再多,岂不是画蛇添足啊!白先生你说是不是?”
白启文开怀长笑,江夏也嘿嘿地笑的开怀,连江夏手里牵着的小囡囡,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之后,也跟着弯着眼睛笑起来。
笑声落下,白启文唤来留仙居的掌柜郑凤三,跟他吩咐了几句,郑凤三上来给江夏见了礼,随即就退了下去。
白启文笑着道:“姑娘既然喜欢椟,白某也最爱成人之美,以后,江姑娘就可以随时来留仙居用饭……五百两银子以下,只需挂单即可!”
五百两银子……那简直跟全程免费没有差别么!
江夏还没暴到一顿饭吃上几百上千两银子去!
想什么得了什么,江夏无限欢喜地想白启文道了谢:“……也劳烦白先生,替夏娘给郑家二老爷带声谢。夏娘告辞!”
白启文把江夏从到门口,江夏就拱手让他留步,白启文略略寒暄一句,也真没再送。他就站在门口,看着江夏牵着囡囡,好像个半大孩子牵着个小孩儿,不疾不徐,稳稳当当地下了楼梯,绕过拐角不见了。
白启文清癯中带着些书卷气的脸上透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这个看起来还未长大的小姑娘,或许,连他也没有真正看透!
他甚至有一瞬怀疑,这位真的只有十几岁么?
离开留仙居,江夏没再四处游逛,就在留仙居门外叫了一乘小轿,带着囡囡回了家。
囡囡是真的有午睡的习惯,还是来到临清后,她刻意给小丫头培养的习惯。今儿在留仙居耽搁的久了些,已经有些晚了呢!
三天庙会结束,商记糕饼铺的送糕活动也随之结束了。
不过,仍旧保留了一个规矩,那就是但凡进商记糕饼铺子消费的客人,年纪不满五岁的幼儿,和年纪超过五十岁的老人,都能免费得到一块米糕,或者小米丝糕,这个由客人自己根据口味选择。
这样一来,那些初一十五进寺上香礼佛的老夫人们,大都会顺路带一些糕饼回去。别的不说,买一斤就能多得一块呢。一块米糕够自家小孙子吃一顿了!
天气冷了,小孩子不好出门,到了来年春暖花开季节,带着孩子来买米糕的客人就会大幅增加。
再加上商记糕饼铺的米糕品质好,口味正,又有几款配方药糕,都是吃出来的口碑,这回头客特别多,很快,临清的糕饼铺分店,也出现了大排长龙买糕饼的情况,从一时一天,渐渐到天天如此,最后成了玲珑塔寺门口的一道固定景观。
庙会结束后第二天傍晚,商秋生匆匆跑来。
江夏看见他满头满脸的汗水,心中一突,张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看商秋生的样子,江夏心里下意识地不往好处想:是不是哪里没打点到?
这事儿,她买铺子的时候就咨询过钱纹的。钱纹说寺前街和府前街这种大街相对肃静些,没有敢明面上挑事搅扰的。因而,衙门上,特别是分管这一片的皂衣要打点一下。不用多,买了两匹尺头,打了一坛酒送过去,只说以后每月缴纳一定银子的保安银。当时斟酌着不过是个卖糕饼的小铺面,又这么会来事儿,那皂衣头目就说了个最低限,每月三钱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