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点心各自装盘,装了两个食盒子,江夏一起交到马婆子手里:“几块点心,不值什么,嬷嬷你别嫌弃。我也偷个懒,让嬷嬷受累,把太太那份儿一并捎过去。”
“哎哟,姑娘这话怎么说的,伺候太太是婆子的本分呐。再说了,姑娘做的点心,那是连大姑奶奶都叫好的,婆子哪里会嫌弃呐!还没谢姑娘赏呢!”马婆婆说着,曲膝行了一礼,这才笑容满面地告辞去了。
江夏将马婆子送到二房院门口,客气地笑着道别:“嬷嬷得了空多来坐坐。”
马婆子身上仍旧穿着大姑奶奶赏得宝蓝色蜀锦褂子,裹得粽子一般,满脸笑地道:“不用姑娘说,婆子抽空也惦记着往里跑。哎哟不说了,天儿不早了,婆子可不敢再耽搁了,再不回去,太太使唤上又该不顺心了。”
说着,一团笑地略略一曲膝,转身,晃着她那水桶腰,脚步如飞地去了。看得江夏暗暗为之咋舌,真难为她,胖成那样还能走得这般快,也是人才!
微微眯着眼睛,江夏目送着马婆子肥硕的身影渐行渐远,看不见了,这才默默地转身往回走。
她撒下去的只是颗小石子,希望激不起大浪来!怕只怕,平静的水面下肮脏渣滓太多,这颗石子儿投下去,把那些蓄积已久的肮脏东西激起来……那些东西蓄积久了,会酵会生成足以引起爆炸甲烷气体!算了,石子儿她投出去了,至于会激起什么,拭目以待就是了!
微微挑挑眉梢,江夏拍拍手,将此事丢开,分派丫头将点心送往大少奶奶和大姑奶奶去。
马婆子手里拎着两个食盒,出了二院门才想起来,就跟那群丫头说笑话了,竟忘了让江氏写食疗方子给她了。
不过也就一转念,她自己也摇了头:算了,那江氏可是与她有怨的,桃儿丫头被撵出去也与她脱不了干系,就是那江氏写了清润方子,她也不敢用啊!真是越活越糊涂了!
想到这里,马婆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落在了手中拎着的食盒上。
左手拎的是镂雕牡丹富贵朱漆团盒,大气雍容,富贵逼人,是给太太的。右手拎着的是胡桃色方盒,简单刻着福寿卷草纹样,说好听了是素净,说不好听就是一股寒酸味儿,是给她这个奴才的。
都说疑心招暗鬼,这马婆子大概自己做的阴私事儿多了,自然疑心就重起来,看谁都难免带了些阴暗鬼祟。
叫她过去一起做点心,又当着她的面儿蒸点心,还尝点心……可那几块梅花的点心可没让人尝啊!这要是她拿回家吃出点儿什么事儿来,她江氏可是能推得一干二净啊!
马婆子琢磨了又琢磨,寻思了又寻思,最终不放心,还是寻了个僻静处,将她食盒里的梅花点心拿了两块,与太太郑氏食盒中的点心调了个儿,又把食盒盖好,四下里张望一下,这才脚步匆匆地回了正院。
因着怕人看见,她换点心时心慌意乱地,还要四顾着防备人看见,也没注意到那卷草纹盒子的盘子底下垫着的不是一张白纸,而是一张写了清火润燥方子的处方笺。
马婆子将那只福寿卷草纹食盒子放在自己小憩的厢房里,只拎了那只牡丹富贵的食盒进了正房。
这半下午功夫,歇了回午觉起来,恰恰是人有些犯饿的时辰,郑氏见着马婆子拎来的点心还冒着热气,香气扑鼻的,也是胃口大开,于是吩咐丫头打水洗手之后,就吃起点心来。
因那梅花型的糕点放在最上面,郑氏第一块就捻起了一块梅花酥饼吃起来。
吃完一块,喝了口茶,郑氏笑道:“今儿这饼叫什么?倒是酥香不腻,可口的很,拿来做早点也是不错的。”
马婆子眼看着郑氏将那梅花点心吃了,正心惊肉跳着,脸上的笑都僵硬着,嘴也有些不太利落,道:“回,回太太,姑娘说,好像叫什么……松瓤鹅油卷子的。呵呵,是啊,是好吃,真难为姑娘怎么想的,这般精致美味。”
“瞧瞧你这点儿出息,几块点心就把你哄过去了?你也别干看着,也捡两块吃吧,这东西趁热才好吃,冷了就没这个味儿了。”
马婆子忙笑着摆手道:“太太不用管奴婢,夏姑娘也给奴婢带了一盒,让奴婢家去吃呢!”
“你们呐,就拿着我的东西互相卖好呐!”郑氏佯嗔着,虚点了马婆子两下,一边饮了茶,忍不住又拿了一只吃了,如此三番,竟是一口气吃了四只松瓤鹅油卷儿,这才作罢。其中两只就是梅花型的。
点心这种比较干的面食,吃的时候不觉怎样,再喝一杯水就饱胀起来。郑氏觉得有些吃多了,少不得起身,想着往园子里去走动走动,也好消消食儿。
这边儿,郑氏略略梳洗整理了一下,正要出门还没走出门呢,芷兰和彤翎脚步匆匆走来,抬头一看见郑氏要出门,急忙停住脚步,行礼问安。
那郑氏略感意外,问道:“你俩丫头慌慌张张的作甚,可是二少爷……”
“太太不要担心,二少爷好着呢!奴婢来前,二少爷还趁着天气和暖,走出门,到廊檐下走动了走动呢!”芷兰连忙答应了一声,随即又道,“是姑娘吩咐奴婢们过来寻马嬷嬷,对马嬷嬷说她求姑娘写的清润方子,放在她的点心盒子下层了。”
马婆子脸色僵硬着,道:“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不等芷兰和彤翎说话,吃饱了没事儿正闲着的郑氏笑着插话进来,问道:“什么清润方子?你又是什么时候求到江氏脸上了?”
郑氏这话,可轻可重。往轻了说,或许就是随口一句,没啥情绪;往重了说,有可能是郑氏怀疑马婆子背叛了她,投向了江夏!
久在郑氏身边伺候的马婆子,对郑氏的多疑自然知道的清楚,一听郑氏这般问,就知道郑氏生了疑心,连忙道:“太太,是回来时,奴婢说起了这几日内火燥结不畅……那江姑娘说有食疗方子……就这样。当时也就一说,奴婢也没往心上放,谁知道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