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听得很仔细,很用心,一连换了十数个点听诊之后,江夏拿开木质听诊器,招呼着冯婆子替徐慧娘穿好衣衫,她自己则按住了徐慧娘的手腕脉搏,进行脉诊。
听诊、脉诊之后,江夏查看了舌苔眼底,这才退开一步,一边询问道:“大姑奶奶可有目眩阵阵?目眩至,则眼前黑,金星闪烁,又有耳鸣口苦相伴……目眩数日后,又有头疼出现,日甚一日,最初歇息即止,渐至无法安睡,睡亦无差……”
听得江夏说着症状,徐慧娘与郑氏皆瞠目结舌,半天不能自已。
好一会儿,徐慧娘才拍手道:“难怪王太医都夸赞夏娘医术了得,所言竟是如亲见一般,半分不差的。”
江夏哂然一笑,道:“大姑奶奶想必也请王太医诊过,想必王太医已经给出了解决之法。”
徐慧娘摆摆手,道:“那王太医固然医术精湛,却不擅妇人经产,故而,他只说我脉象偏洪大微弦,注意肝阳上炎之弊。当时,我只是偶尔有目眩头昏,只做有孕在身嗜睡疲倦,也没在意。谁知不过十来日功夫,竟成如今局面……实不相瞒,我昨儿一天头疼了几回,今日虽有缓和,早起也疼了一回了,实在是苦痛难捱啊!”
江夏垂了眼,默默沉吟片刻,方道:“大姑奶奶此次有孕,嗜甜易饿,胃口大好……这是许多害喜妇人求之不得的,却不知,大姑奶奶的苦楚也恰来源于此。”
“哦?此话怎讲?”郑氏一脸郑重地询问。
江夏看了她一眼,道:“大姑奶奶原本素体阴虚,孕后阴血养胎,肾精愈亏,心肝失养,肝阳上亢,生风化火,扰动上焦,从而目眩、头痛、乃至耳鸣口苦,皆缘于此。”
郑氏和徐慧娘面面相觑,面色都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
却听江夏又道:“而且,经过刚才听诊,可以断定,大姑奶奶这一回怀的却是双胎。双胎所需养分自然也是两份,从而致使大姑奶奶病情出现早,展快的原因。”
眼瞅着郑氏和徐慧娘脸色越凝重,徐慧娘甚至握了郑氏的手以寻求支撑,江夏又道:“好在,大姑奶奶病症初起,尚未深入,调治及时的话,完全能够平肝潜阳,息风止疼,母子平安和顺。”
“哦,你这么说,可有把握?”郑氏连忙追问一句。
江夏抬眼看了看她,又转向徐慧娘。徐慧娘虽然心里忧虑,却还没有失了理智,立刻拍拍母亲的手,勉强笑道:“娘亲莫要太过担忧,既然夏娘如此说,我这病她就能治得了。”
转回眼来,看着江夏,徐慧娘笑道:“夏娘,你救了襄弟的性命,这回,我和两个孩儿的性命也托付与你了。”
江夏垂略略曲膝,道:“大姑奶奶这话太重了。江夏虽然医术浅陋,却也会尽力施为,只希望大姑奶奶能够信我,听我之言才好行事。”
“我信你,就听你吩咐了。”徐慧娘答得爽快,几乎毫不迟疑地说道。
江夏暗暗叹了口气,这般快速地回答,她反而不敢相信。
但让她眼看着大小三个性命不加救治,她也实在忍不下心来,只是少不得在心里时时警戒,别忘记给自己留条退路。
当时,江夏取了针包过来,给徐慧娘施了针。头疼目眩之症随之立缓,连看东西都似乎突然间清晰了不少,这让徐慧娘对江夏的医术又多了两分信心。
将方子开出来,江夏特意交待道:“汤药调治是必须的,大姑奶奶也要控制饮食,少食或不食肥甘甜腻之物,多吃新鲜菜蔬、瓜果,适当吃鱼肉、鸡肉,少食甘肥的猪肉,也尽量不要吃肥腻上火的羊肉……”
徐慧娘听着苦笑起来:“这么说,夏娘做的点心,我是不能吃的了?”
江夏点头,却道:“羊奶却可以每日喝一次,或早或晚,以半盏为限。”
徐慧娘难免叹息一回,却也无可奈何地答应了。郑氏则又细细地询问了一回,禁忌诸般,这才带着徐慧娘,拿了药方子一起告辞走了。
江夏将她们母女送出大门,目送着花团锦簇的一行人走远了,这才叹口气转回来。
该做的她都做了,该说的也说了,尽心至此,那母女俩若还不信,或者配合不够,那也不是她能掌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