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出这一声,江夏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虚!她毕竟没独自给人治过病……
可是,她不想被婆子们拖下去,不想去‘梳洗打扮’,更不想跟了那什么二少爷去……她只能抓住机会,博一把!
“小贱妇!别满嘴胡吣……堵了嘴,拖走,赶紧地!”青衣婆子气急败坏地催促着。
二少爷病情不好,太太心里难受,刚刚她就惹得太太不喜了,没想到,一不留神,又被这小贱妇给闹出事来。太太真的恼将起来,她也脱不了干系!
机会难得,江夏自然要拼一拼,于是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道:“二少爷乃是痰涎壅盛,阻滞了气机引起的呼吸不畅……痰涎是标,眼下病危急却只能治标再扶本。只要把痰涎吸出来,气机通畅了,二少爷的病情自然就好转了。到时再固本扶元不迟啊……”
见江夏挣扎得厉害,两个婆子几乎按不住她,更没办法堵她的嘴。青衣婆子一时也顾不得腰疼,冲上来劈手给了江夏一耳光!一手掐住江夏的下颌,另一只手拿了团破布就要往她嘴里塞!
耳光响亮,打的江夏的头一歪,耳朵里嗡的一声,脸颊也随即火烧火燎地疼起来!下颌被青衣婆子死命地掐着,下颌骨几乎被她捏碎了去,江夏咬紧牙关却抵不住青衣婆子心狠手辣,手法老道,掐着下颌的手一用力,江夏的嘴巴被捏开来……
眼看着又要被堵住嘴巴,江夏一挣身子,趁青衣婆子错愕的一瞬,她张口狠狠地咬在了青衣婆子的手腕上!
“哎哟,咬人啦,疼死我啦……”青衣婆子惨嚎着努力往外挣扎,用尽全力才将手从江夏的嘴里挣脱,却只顾捂着手哀叫,顾不上过来捉人了。
另外两个婆子也着实被江夏的凶悍唬着了,皆变了脸色,押着江夏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江夏察觉到了两个婆子的惧意,心下不由冷笑,只要她们不拖着她走,不上来堵她的嘴,她倒是不着急着挣脱了。
说起来,姐姐活了小三十年,还是第一回被人打耳光子!还被捏着嘴巴塞破布子!姐可是记下了!
说来话长,这一番你来我往也不过片刻。
不等郑氏等人反应,那名中年人快步走到江夏面前问道:“……这位,呃,这位姑娘刚才所言极为有理。只是,小可不才,只知粘滞浓痰能够拍背促其咳出,甚至可以用鹅毛探喉促咳法……可二少爷乃是喘证所生寒痰水涎,痰液清沥稀薄,又喘证日久,体弱势危,神志昏迷,脉微欲绝……”
竟然是喘证并痰饮?哈哈,赌对了!
世人只道师傅医术卓绝,江夏却知道,师傅对呼吸科最为擅长,特别是痰症和哮喘。
她不仅跟着师傅治疗过无数呼吸病患者,而且她自己也亲手抢救过好几个危重病人。受师傅影响,她针对哮喘病查阅了大量的文献资料,刻苦钻研,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她凭借创新的两个治哮喘方子,得到了师傅的认可,才允许她单独接诊!
江夏心中一喜,打断了中年男人的啰嗦:“这位是?”
“哦,小可乃是济仁堂郎中赵一鸣。”赵一鸣拱拱手报了姓名,随即就又紧迫地追问道,“不知姑娘所言吸痰之法如何施行?”
江夏神色淡然,一脸自若道:“所谓吸痰,乃是用软管或者直接与病人口口相接,将病人喉中气管壅塞的痰液吸出。”
此话一出,满屋人都齐齐变色。
江夏说的直白,她们也都听得明白,所谓吸痰,就是要人上前将病人喉中的痰吸出来啊!那可是痰!腌臜煞人了!
赵一鸣一沉吟,就露出一脸的狂喜之色来,拍着脑袋道:“古籍有云,痰涎之证可口吸之,痰脱病去!唉,小可怎地就没想到呐……”
惭愧一声,赵一鸣迅即正了神色,向着江夏郑重一揖,侧身做请道:“既如此,那就请姑娘出手施治!”
江夏也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位神助攻,心中大定,脸上却露出一抹苦笑来,“不是我不出手,你看我这般……”
赵一鸣这才意识到,江夏的手还绑着呢!
这位赵一鸣赵郎中,是那种技术狂,作为医生的他就是一名医痴,但凡跟治病救人沾了边儿的,都是最重的,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管。
“太太,此法值得一试啊!”不用江夏多说,赵一鸣就替她出头跟郑氏交涉起来。
郑氏对江夏无好感不说,也根本不信江夏会医术,她皱皱眉头,不悦道:“大郎就快回来了……”
有高官过境,因病暂时驻跸临清。因与临清同知景润年交情深厚,那位高官就借住在景府养病。
郑氏的女儿名慧娘的,两年前嫁给了临清府同知景润年的长子景谅,半年前生了长孙,在景家极得看重,最近景家夫人更是将中馈交给慧娘执掌。郑氏听闻那高官有太医随同,就备了厚礼,打了大儿子徐宏,去恳请景润年出面,请那太医来给徐襄诊治。
徐宏去了小半天了,若是顺利,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赵一鸣却是大急,深深一揖及地,恳请道:“太太,二少爷等不得了啊!”
郑氏不相信江夏会医术,更不相信江夏能够治了儿子的病,徐襄得的可是遍请名医也未能治了的病……但是,郑氏更不敢拿儿子的命赌气!
赵一鸣或许医术不算太好,但这人性子直没心眼儿,特别是诊病用药上,向来是有一说一,断不肯打半句诳语的。这当儿,郑氏信不过江夏,她却信得过赵一鸣。
她的脸色变了几变,盯着江夏看了足足十数息,终于咬着牙点了头!
“嗳,嗳,这位姑娘,赶紧赶紧!”赵一鸣如蒙大赦,连忙应了两声,转回头就去给江夏解绑。
押着江夏的两个婆子见了这等情形,真是又怕又悔,早早地松开了手退到一旁。江夏看着赵一鸣伸手过来,却轻轻一挪脚步,避开了赵一鸣的手。
“不敢劳动赵郎中!”江夏微微颌。
赵一鸣登时老脸一红,讪讪地退开。是他太心急了,忽略了男女大防。人家怎么说也是青春女子,自己这么冒冒失失上前,是太莽撞了些。
深深拱手一揖,赵一鸣道歉:“小可失礼了!”
江夏笑笑,道一声无妨。转了头,她看向一旁惊愕怀疑脸色变幻的青衣婆子,嘴角噙了一丝笑,道:“让她给我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