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洗刷之后的莫斯城圣彼得堡广场上,空气并未因雨水的洗涤而清澈,反而被浓浓的腥臭所笼罩,仿佛这场暴雨,揭开了这屠戮之地的神秘面纱,将残暴、血腥、恐惧一丝不挂的显现了出来。
此时,已经是爆炸后的第二天凌晨三四点的光景,太阳仿佛是贪睡的孩子,还未来得及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整个圣彼得堡广场都笼罩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在灾难现场奋战了一天一夜的医护和救援人员都沉沉的进入了梦想。
“呼啦·······”
仿佛是一根天柱陡然撑开地表一般,那被暴雨浸透的泥沙和碎石的混合物,如同水泥一般坚硬,但是在这一声如铁皮被戳破的声音之下,竟然显得如此脆弱。
只见半只小臂如雨后春笋,猛地从地下撑了出来,那小臂虽然沾满了泥浆污水,但是却遮不住躲在皮下,如巨蟒一般强壮的肌肉,无论是谁,只需要看一眼那结实的肌肉,便能感受到他隐而不的巨大爆力。
没错,这只手臂,正是姜明浩的,因为被古堡的废墟深深掩埋,所以哪怕他是奋力一拳,也只能将自己的小臂砸出地表,但是却足够了。
紧接着,以小臂为原点,整个周围的泥沙陡然鼓起,仿佛是凭空凸起的一座小小的坟包,而在这泥沙铸成的坟包下,仿佛有一个不断注入空气的气球,在将这坟包慢慢撑开。
但是这地表的泥沙,在雨水的辅助下,如同奋力反抗的防卫军,在拼尽全力抵抗,甚至将这即将破土而出的物体压下!
如果此时有人看见,或许会觉得这个小小的土丘在呼吸,那极具粘性的土壤在缓缓的上下起伏,而且随着每一次的起伏,他的幅度和力道都会越来越大。
终于,这地表的泥沙再也承受不住来自地下的张力,那被雨水凝结的地表土壤和碎石终于开始龟裂。
“轰隆·······”
犹如蟒蛇破土而出,那土包在一瞬间陡然炸开,仿佛是被一个极具威力的炸弹瞬间炸开一般,在那一瞬间,原本高高隆起的土包陡然炸开一个深坑,而在深坑的中央,正蜷缩着一个全身包裹着暗红色泥浆的男子。
那暗红色的泥浆,正是被血液和雨水浸透的污泥,仔细看去,在那浅薄的污泥之下,这个男子的全身上下一丝不挂,而他的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如新生的婴儿般嫩滑,没有一丝伤痕,仿佛这是一条由大地衍生出来的新的生灵。
“嚯·······”
只听一声暴喝,如九天惊雷,那蜷缩的男子陡然起身,浑身的骨骼如爆炒的豆子一般咔咔作响,他的身体在站直的那一瞬间,仿佛是一座高耸如云的巍峨山脉,身上的气势陡然一震,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神,竟然让这莫斯城的夜也忍不住禁声,生怕惊动到这魔神而引来杀身之祸。
此人,正是被深埋在阿克塞的古堡之下的姜明浩,没错,借助着被暴雨稀疏的鲜血,姜明浩再次重生,或者说,在一定意义上,姜明浩算是真正活了过来。
“砰噔······砰噔········”
感受着心脏快而有力的跳动,仿佛是加足燃料的机器,在开足马力运作着。
但是,这突然爬起的魔神,那满脸的污泥上,一双闪着亮光的眼睛,如同黑夜的星星,闪烁不定,充满着死里逃生的侥幸,仿佛他的内心和身体散出来的气势判若两人。
姜明浩慌张的环视着四周,看着满地的残垣断壁,如同犯错的孩子,带着恐惧和羞涩,撒开腿便朝着一处巷子跑去,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如同狂风席卷,瞬间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姜明浩就这样光着身子,漫无目的的在空荡的巷子里走着,索性那满身的污泥遮住了他的尴尬,此刻,那双空明的眼睛里满是呆滞和木讷,仿佛在一瞬间,这个年轻人所有的灵性都随着奔跑而消散。
终于,一堵两人高的围墙挡住了姜明浩的去路,姜明浩木讷的看着那一块块红砖堆砌的墙壁,仿佛眼前是一座巍峨的,不可逾越的山脉,他只能蜷缩着身子,如同一个只能依靠自身体温取暖的刺猬,一个人呆呆的蹲在角落瑟瑟抖。
“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的家人呢?”
就在这时,一个满头白的老妪,手持着两袋黑色满是垃圾的袋子,面带慈祥的看着姜明浩,用一口地道的鹅国语言问道,眼神中满是爱怜,仿佛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姜明浩呆呆的看着这个年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妪,那白皙的脸上,竟然只有些许的皱纹,精致的五官就像是玉琢一般,竟然让人感觉有一丝亚裔人种的韵味,这个老妪年轻时,一定是个绝色的美人。
老妪看着这个年轻的孩子,尤其是那空洞的眼神,满是哀伤,让他心中一阵不忍,或许是这次爆炸的灾难中幸存的孩子吧?老妪如此猜测着,毕竟这场爆炸,让无数的家庭支离破碎。
“来,孩子,跟我来吧!”老妪将手中的垃圾轻轻放下,走到姜明浩的跟前,用他那白皙的右手搀住姜明浩的手,将他缓缓的扶起,姜明浩感受着老妪手中温热的体温,仿佛是有一种进入亲人怀抱般的温暖。
姜明浩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老妪,在老妪的搀扶下,双脚不自觉的跟着她的步伐,走进了老妪的家。
这是一座古朴的住宅房,一楼是一家杂货店铺,而老妪家,就在这杂货店铺的楼上,虽然很是简陋,但一尘不染,尤其是餐厅上盛开的百合,一丝丝百合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心里一阵温馨,很明显,这个老妪的生活条件并不富足,但却依旧保持着一颗年轻温馨的心态,而这座简朴的房子,却让姜明浩有了家一般的感觉。
姜明浩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此刻的姜明浩,心中没有重生的喜悦,也没有死里逃生的侥幸,而是充满着内疚和自责。
他甚至在责怪自己,如果只是安心做一颗棋子,无论是希伯来的,还是那个送镀金手枪的神秘人的,至少不需要因为自己的自作聪明而让这么多无辜的百姓流离失所。
想到这儿,两行热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从眼眶中滚滚而下,在他那满是泥浆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泪痕,这眼泪里充满着内疚、自责和痛苦。
都说心怀兵者为将,心怀将者为帅,而心怀天下者为王,但此刻的姜明浩,心中装着的,却是无辜百姓的生命。
突然,姜明浩那双泪眼惊恐的闪烁起来,像是个在黑夜中迷失方向的孩子,带着恐惧四处张望着,他仿佛感觉到有无数的亡魂在盯着自己,责怪自己的自以为是。
“孩子,你怎么啦?别怕,别怕!”
就在这时,那个带姜明浩回家的鹅国老妪突然走了出来,他的手上正拿着一条洗的早已泛白的浴巾,像个慈爱的奶奶,轻轻的用浴巾裹住姜明浩满是泥浆的身体,一把将这个年轻的孩子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孩子,乖,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老妪一边轻轻拍着姜明浩的后背,一边小声的用鹅国语言安慰着,直到姜明浩那颤抖的身体缓缓平静下来,他才轻轻松开怀里的姜明浩,此时,他的衣服上早已被姜明浩身上的泥浆沾染,但是她却丝毫不在意,带着姜明浩,将他送进了浴室。
站在卫生间里的姜明浩,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棱角分明的脸庞,竟然让他有一丝陌生感。
姜明浩站在浴室的蓬头下,哗哗的水流冲刷着身体,让姜明浩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砰砰的跳着,仿佛是一个有力的水泵,让血管里的血液随着心脏的跳动而充斥全身。
微微闭上自己的双眼,感受着血管里的血液冲刷着干涸的血管,姜明浩暗运劲气,经络里的劲气随着血液的流动也跟着滋润着身体,无意间,竟然在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处形成一层薄薄的云雾,那温热的洗澡水在碰到这层云雾的瞬间,也跟着形成些许的蒸汽。
随着温水的冲洗,姜明浩感觉自己的浑身上下体突然轻松了很多,仿佛身体里所有的杂质也跟着被温热的蒸汽蒸腾出来。
姜明浩忍不住伸手抹了抹身体,手上立即沾满了黏糊腻滑的污秽,甚至还带着一丝丝腥臭,他索性拿起一旁的肥皂,疯狂的洗刷起来,当手中那拳头大小的肥皂一点点消耗,最后变成拇指粗细时,姜明浩才堪堪将身上的污秽洗刷干净。
此时,老妪早就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了浴室外面的洗漱台上,当姜明浩擦干身上的水渍,走出浴室准备穿上衣服的时候,他的余光忍不住瞥了一眼洗漱台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