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路急行,避开大树,避开高山,避开所有可以引雷的可能,虽然不能飞,但是只靠双腿也慢不了多少,不出两个时辰便奔出了上百里。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到了这里,大雨反倒渐渐变小了。
其实,雨是没小的,只是那块乌云,已经被他们甩到身后去了。
“全体听令!出剑,保持低空飞行,目的地平壤,出!”
没有了雷霆的威胁,当然不会再劳烦双腿这么辛苦了,要不然,等走到低头,只怕黄花菜真的亮啦!
于是白河一声令下,便当先飞了出去。
“头儿,你好像走错了,那边是辽北!”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白河绕了一圈,这才飞了回来,然后拍着那人的肩膀,面不改色道:“我知道那边是辽北,我只是想考考你们的方向感而已。如今看来,还算不错!那么……出吧!”
“哇……”
众人纷纷侧目,能把路痴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头儿这脸皮也是没谁了。
当下再无多话,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飞剑上青天。
另一边,平壤城。
“紫陌春风细雨过,轻尘不动柳丝斜。
绿窗朱户笙歌咽,尽是梨园弟子家。”
这是高丽著名诗人郑知常送给平壤的诗。当然了,这货是高丽时代的人,这时候还没出生呢。不过饶是如此,也可以侧面看出这座古城的魅力。
当年隋炀帝派水兵攻打平壤,但被击退,后来前朝太宗皇帝三征高(句)丽,将其打得元气大伤,并于平壤设置安东都护府,至此,平壤便成了华夏神圣不可分割的领土一部分。
平壤位于朝鲜半岛西北部,大同江横跨其中,因其平坦地势而得名。
它北镇高句丽,南定新罗百济,牢牢扼住朝鲜半岛的咽喉,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如今,它再一次成为大周人的视线焦点。
一次突如其来的突袭,一个意料之外的岛国高手,让“平壤”这两个字成为了大周人的耻辱。
耻辱,唯血可洗。
白河虽然在辽东城混了这些日子,但是有很多事情,他却被蒙在鼓中——主要是因为他自己不去过问。
为了收复平壤,除了辽东郡整兵三万自平壤西北进之外,大周水师早已兵两万,从文登、蓬莱、烟台等地出,横跨海域,到长口登陆,随后溯游而上,堵住平壤西南。
新罗、百济两国奉“天朝上帝”则天圣后之命,同时兵两万,自东南起包围。
如今的平壤,一言概之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当然了,十万只是个概数。
就好比当年曹操挥兵南下,号称百万大军,但实际上……
呵呵。
讲道理,宫本武藏率兵占领了平壤之后,就算高丽已经紧急派出五万大军驻守平壤,可是如今大周出动这样的阵容,也实在是太夸张了点。
此时,只见战场上,烽烟雷动,旌旗鼓舞,十万大军东一块、西一块的,放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将平壤城包了个饺子,只留下东北一角。
兵法有云,围三缺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瓦解敌人的意志,以免狗急跳墙。
此时此刻,两方正在对垒着。
里面的人固然是想杀出来,可是不敢。而外面的大周军队固然是想冲杀进去,可是又投鼠忌器。
因为平壤城里,并不是只有五万高丽军而已,还有很多俘虏。
那都是安东都护府沦陷当日被高丽军俘虏的士兵。
大周人的刀子,可以砍尽天下人,却唯独不砍自己人,当然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人被人砍死。
正因如此,平壤城中俘虏就被高丽当成了筹码,要求大周退兵。
大周当然不退。
要退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出动那么多兵马了,所以他们只是围着,对峙着,谈判着,并开出丰厚条件,承诺只要高丽军队立马退出平壤,不伤城内百姓一分一毫,就可以留他们一条生路云云。
然而谁都知道这是鬼话。
一来,高丽若是要退,只能往东北方想退,退回他们的老巢去。而重新占领了平壤的辽东军则可以倚仗地利之便,进可攻退可守,待到重整旗鼓再卷土重来,,最后不还是要杀到高丽去?到那时,阵容只会更加庞大。
十万,二十万,三十万甚至更多都有可能。
二来么,高丽人也不是没有倚仗的——宫本武藏。
他们比谁都清楚,只要李白不出手,宫本武藏就是无敌的存在,再多的军队,对他来说也是白搭。而且他们更加清楚,因为法则压制的存在,李白,不可能在此地停留太久。
于是就耗着。
于是大家就只能这么耗着,形势似乎陷入了僵局。
然而到了晚间……
无数火把火堆密布高丽的军营之中。那数十里地火光,看上分外的壮观。就在这个时候,辽东军这边忽然“嗖嗖嗖”的飞起了一群人影。
他们都是大周军中培养出来的修士,境界并不是很高,大多数都是筑基期甚至炼气上下,能驾起飞剑就已经是很勉强了,只有为数不多的数十位凝元期——这至少也是百夫长级别的小将领了。
但是他们数量很多。
一、二、三、四、五……粗略算来,足有三千之多。
辽东军中,几乎所有能飞的,此时都飞起来了。
到了这时,圣后当初严令限时两个月打造出来的五万把飞剑,终于排上了大用场。
三千把飞剑,三千个修真者。没有人会料到,只是一个辽东军团,就已经隐藏了这么强大的战力。
火光再亮,也不可能照亮百米以上的夜空,于是就在夜色的掩护下,三千修士很快就到了高丽军的上空,然后……
呜!
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那东西本来是挂在飞剑的剑柄下面的,看上去就像熟透了的的黑葡萄,一串一串的。如果白河在这,那么他肯定会认出这是什么玩意——轰天雷!
没错!
这掉下去的“黑葡萄”,正是他当初捣鼓出来的轰天雷!
当日,白河献宝似的把这轰天雷献给圣后,结果却只换来一个“不堪大用”的评价,之后他就再没过问了。
然而,他不过问却不代表这事就此搁浅。在白河所不知道的背景之下,圣后不知为了那“三年之誓”做了多少布置,飞剑是其中之一。
这轰天雷,也是其中之一。
而如今,它们一起闪亮登场了。
只见修士们从剑柄下摘下一颗黑葡萄……咳,轰天雷,然后默默拿出火折子轻轻一点点。嘶嘶嘶……掺杂了火灵棉花捻成的火药引子一点即燃。
然后修士手一松……
呜……
一颗……
两颗……
三颗……
三千颗!
第一轮轰炸,三千轰天雷如同雨点般往下坠。
讲道理,其实高丽军就不应该点亮那么多火把的。黑夜中的萤火虫,就是最好的目标,修士们连瞄准的过程都省了,随便往下扔便是。
霎时间,轰!轰轰轰轰轰……!
伴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声,大地都为之震动了起来。本就被火把照亮的高丽军营,瞬间就亮起了无数的火光。夜色中,只见漫天桃花朵朵开,看上去分外的绚丽。
然而绚丽的背后,却是血与肉的绽放。
“袭营啦!”
“敌军袭营啦!”
“哪?!他们哪里……”
“不知道……”
轰!
“啊!”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虽说早已经有了能御剑飞天的修真者出现,但是空中轰炸这种战术,绝对是划时代的创举。
几乎只是几个呼吸之间,高丽大军的营地里已经处处火光。
周围的爆炸声络绎不绝,大多士兵还没有搞清楚生了什么事,就已经在爆炸中四分五裂。
当初白河只是提出了这样的一个构想,说若在轰天雷中加入了铁片、铁钉一类的东西,可令其威力暴增数倍不止,而圣后却直接就将这个构想成为了现实。
这样的轰天雷一经爆炸,那景象简直……
你们想想将鞭炮炸牛粪是什么情景就知道了,绝对形象。
那些炸弹,有地落在营房上,有的则是落在了人群中,火光和开花弹的弹片,都在带了了极大的杀伤力。
然后很快,那些惊醒了的人就死命的冲出了帐篷和营房里,然后……只能无助茫然地在营地里到处奔走叫嚷着。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敌人从何而来,想要防御,也不知从何防起,更遑论反击?
轰轰轰!
第二轮轰炸紧随而来。
天空中,三千修士继续前进,加强纵深,一路飞一路扔炸弹。那情景,看上去有点像动画里面的圣诞老人派礼物。
然而,绝对没有人会喜欢这种礼物。
当下,只见营地内爆炸声,呼喊声,惨叫声,声声不绝。
放眼望去,要么是死人,要么是伤者。已经死了的落得清静,还没死的,却忙着找回自己的手臂、大腿。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硝烟气息,和淡淡的烤肉香味……
而那些侥幸没死没伤的在惊呼,在惨叫,在盲目的奔走。可是等待他们的,却是更多从天而降的轰天雷。
于是惨叫声更响了。
“该死!”
“天上!”
“灭了他们!”
虽说高丽人是“借鉴”了大周的修真体系,但他们也不全是饭桶来的,终于有人现了天上的敌人。
“天上!!”
“他们在天上!!!”
随着一阵阵的呼喊,越来越多的人抬起头来,看见了天空中那三千如同蝗虫般的大周修真者,心下顿时一个激灵:“这么多!”
可是震惊归震惊,既然现了敌人,那就肯定是要还击的。
于是……
嗖……
嗖嗖嗖!
当第三轮轰炸来到之前,无数羽箭飞上了天空。
可惜收效甚微。
由于引力的存在,自下而上的射击本来就难以企及百米的高空,偶尔有精锐弓箭手射程够了,可是准头却差了点,就算有极少数连准头也够了,可是威力又差了点,连人家的护体真元都破不了……
这样的反击,根本就是聊胜于无。
除了浪费他们的体力和箭矢之外,什么都做不到,反而还妨碍那些想要飞起来正面刚的自己人。
轰轰轰……
轰炸仍在继续。
圣后准备的轰天雷有很多,反正那玩意就是从土里种出来的,生长周期还贼短,放着也是浪费,不用白不用了。
所以,这时候的轰炸也持续了很久。修真者就像勤奋的农夫那样,从营地这头到那头,来回的耕耘了好几遍。
高丽军无助了。
高丽军绝望了。
打仗他们不怕,他们有胆子来撩大周,本来就做好了打仗甚至是牺牲的准备。但是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这特么根本就不是打仗!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于是……
他们就很直接的炸营了。
所谓的炸营,不是轰炸营地,而是……
眼看着一个个帐篷和营房被火光吞没,士兵们拥挤在营地里来回跑动,却不知道到底自己在往哪里跑。
求生的欲望,让他们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可是往哪跑?
不知道!
总之跑就是了!
上万人一起茫无目的的奔跑,会出现什么状况?
踩踏!
大规模的踩踏。
慌乱,恐惧,弥漫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士兵们抱头鼠窜,至于脚下踩着的是大地还是同袍的身体,他们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跑出这人间地狱再说。
“冷静!冷静!”
“慌乱者杀!”
“盲目奔跑者杀!”
“扰乱军心者杀!”
军中有将领大声呼喊,浑厚的境界让他们的声音很轻易的传遍了军营每一个角落,也响彻了夜空,可是没用。
乱象已成,回天乏力。
“哇靠!还好走快两步,差点就错过了好戏!”当白河赶到平壤城外的时候,就正好见到了这精彩的一幕,有一种战争大片现场的既视感。
这就是战争。
战争,就是要死人的,他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所以,什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之类的圣母婊心态,对于他来说是不存在的。